且说当日陆烽让上官麟带离洞天堡,陆烽小徒陆靖白翌日清晨方知,怒不可抑,当即将房内事物乱砸一通,泄愤出气。
先前上官麟曾在陆烽于堡内作客时告知不可擅自打扰,故奴仆们窥见陆靖白险些把客房房顶掀了,亦是不敢声张,端早点过来的婢女更是错愕躲在门外,进与不进都是为难。
在这时候,陆靖白许是发觉门外有人驻足,又在气头上,几上一盏茶杯甩手便扔,直朝那婢女门面而来,婢女虽暗暗注意房中景况,可不懂武功,哪里来得及逃开,眼见那茶杯就要砸上自己,只好缩起肩膀,自觉地闭起眼来。
“啪嗒”一声,复又平静。
婢女缓缓张开眼,仰头,见一只肉掌已凭空抓住袭来的茶杯,接着轻轻放妥在她的拖盘上,她再往旁边一望,略显诧异喊着:“三少爷……”
一张散着邪气却不失俊秀的容颜对着房人任性之人道:“好好一碗什锦粥,别浪费了。”
陆靖白听出话中嘲讽,心底不由更是气恼,狠狠瞪向那突然现身的男子一眼,用力甩上门。
那端着早点的婢女一直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听身旁温柔的声音道:“下去吧。”终才暗吁一口气,捧著早已凉透的粥品,急急走了。
昨夜被那上官麟挡在门外,陆靖白已是愤恨,今日特地起早,不想一入陆烽的房,竟是空空如也,随便提了一人来问,方知上官麟偕陆烽离开洞天堡,不到天明便驾车出发,再问二人去往何处,均是支吾其词,居然无人知悉。
“上官麟!”
重重一搥,便是连坚实的梨花木桌都要松散,陆靖白再想起先前遭上官麟一言羞辱,顿时新仇旧恨彷佛一并涌上,叫那青稚的面貌登时有些难看。
“何必拿我堡中东西出气。”
似是叹息,又似是轻嘲,方才那名男子施然推开陆靖白房门,陆靖白眼角瞥见,正是气愤当头,立刻翻身,一掌就拍了过去。
陆家虽不以掌法见长,可武功概略多少皆有涉足,陆靖白这掌贵在出其不意,又直扑来者右肩,若是袭上,恐怕不是轻微扭伤那样简单。
然而眼见掌风已至,那男子面上淡笑犹存,左手臂轻轻松松自陆靖白视野死角探出,打在陆靖白出掌的肘上,陆靖白狠一吃痛,整条臂膀叫那男子攫了去,一扯一带,就将陆靖白略显细瘦的身体制住,面贴面一般地凝望。
“……!”陆靖白登时瞠目,奋力扭动双肩,不想眼前男子看来温雅,擒拿手竟是有十成火候。
那男子瞅着陆靖白焦躁无比的表情,优雅一笑,“何必如此生气,可惜了这张脸蛋。”
陆靖白心高气傲,自是容不得旁人拿他样貌说笑,当场喉中低吼:“姓上官的原来都是一个样!”冷哼一声,再道:“无耻!卑鄙!”
那男子立即皱起了眉,“你晓得我?”
“刚那小婢不喊你三少爷么。”陆靖白调侃一笑:“敢问阁下是上官猪,还是上官禽兽?”
“哈哈!”一听,那男子随即笑了开,“有趣!”说着便松开牵制陆靖白的手,瞬时朝旁处掠了开。
果不其然,陆靖白一察觉恢复自由,又提气攻击,那男子抢先躲开,让他一招落空,只好射去凌厉眼刀,权作解恨。
“上官烨。”那男子径自落坐,彷佛不怕陆靖白再度偷袭,怡然介绍起自己的名号,“许久不见大哥堡中迎客,没想到是这么个……”目光瞥向陆靖白,但笑不语。
陆靖白受不得气,恨声问:“说话何必吞吞吐吐!”
上官烨笑道:“自是不若您如此直白率真,心中思谁想谁,叫人一眼明了。”
“你──”陆靖白气结,眼前之人分明比自己大了许多岁数,还刻意尊称一声“您”,听来实在刺耳。“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上官烨环顾四周,“此处好似是我上官家的居所,您这问题问的委实奇怪。”
陆靖白冷眼以对,不愿再与他争,径自提起包袱与剑,转身便走。
“你去哪里呀?”
陆靖白走的飞快,后头上官烨问什么也不回应,上官烨唇角一勾,立刻提步跟了过去,看来走的从容,跟在步伐匆忙的陆靖白身后居然始终保持一步间隔。
“大哥若知道我将客人气走,肯定会责骂于我的,你别走了行不?”
听身后沈稳步伐,陆靖白多少也能窥知对方功夫深浅,但他对上官麟成见甚深,也不愿对其家族多作言语,于是脚程只有更快。
“唉……”上官烨幽幽叹息一声,接着往前一闪,竟直接挡在陆靖白身前,一改方才嘻笑之态,道:“要走我也不拦你,至少你得告诉我要去哪儿,大哥捎信回来我也好作交代。”
见一道身影挡住去路,陆靖白随即往后退了两步,手中长剑横展,作势出鞘,听那上官烨语中之意,不屑道:“那倒是省了阁下一番功夫,本人正要去寻你那位大哥。”
上官烨眉一挑:“哦,你晓得大哥身在何处?”
“……”
“我上官家结仇天下,出门形迹自是隐蔽,有时连我也找不着旁人在哪儿。”
“……”
一句结仇天下,说得冠冕堂皇,又叫陆靖白哑口。上官烨见陆靖白铁青着脸,遂笑道:“你若不知道,天下之大,你要往何处寻?”
终是听出上官烨语中戏谑,陆靖白冷声道:“不劳阁下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上官烨笑的泰然,竟是略带几分好客之意,“你若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陆靖白一直冷冷睇着他,见上官烨忽地闭口不言,片刻,方沈声道:“……说!”
上官烨微作苦恼,道:“说是要说的,但你总该知道我洞天堡中每一条信息都得出价来买。”
哼,果然是一丘之貉!陆靖白暗自腹诽,口头上更不饶人:“还想说上官少爷如此好意,原来也是待价而沽之徒,想来洞天堡已穷翻天了。”
上官烨又是讶然,又是惊喜,道:“想不到阁下眼力不错,实不相瞒,此次我回堡中正是为了取财。”又道:“江南风光正媚,钱囊早是空空如也。”
陆靖白简直无言以对,恨恨一甩袖,道:“要钱没有!”
“那也无妨。”听见陆靖白婉转的透露出想买收情报的意愿,上官烨竟露出喜闻乐见的雀跃表情,轻笑道:“以物易物,也是相同。”而后眼神闪过几许狡猾,让陆靖白又是一晌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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