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王带领着人马,早已经出了邺城。大队人马向关外前行,而他却带了一支亲卫,乔装返回,在离邺城不远的小道边客栈里。
顷时天已经全然大亮,而长安宫那方向的天空是一片蔚蓝澄澈。逍王是一副游商的打扮站在客房的窗口,眼睛盯着通往邺城的那条路,心中已经紧绷上了一根弦。他身后穿着白色布袍的酌倾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正用客栈缺了口的茶壶沏茶。茶只是客栈里下等的茶叶,水也是普通的水,可经过了此人的手偏偏就像是施了法术一半,竟然也泡出了干绵纯香的味道。
“老爷,喝口茶养养精神吧。”他道。
逍王旋过身,注视了那人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突然这么做有些奇怪?”
酌倾微微笑了道:“老爷自然有老爷的道理,我向来是赞同支持老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这些人终于有了可以回报老爷恩情的机会。”
“哎。可也连累了不少无辜的人。”逍王叹气道,他心忧的是留在府中的那些人,他们大多是一些官员送来的倌人名伶,虽无过多恩情瓜葛,但是毕竟也一定会因为此事受到连累。
“任何事总会要有牺牲。”酌倾道:“老爷这次若能成事,必定能福泽天下。”
逍王若有所思,这时窗外传来了车马声,他连忙赶到窗口一看,只见打头的正是自己派去迎接母亲和宣成的卫士。他迫不及待走到门口,只等了一会,便有人咚咚咚在门外敲响了三下。他急忙双手拉开门,第一眼所见果然是自己的母亲。太皇太后已经换做普通妇人的打扮,这一早周折辗转让她满脸疲态,可这一见到儿子就如枯木逢春让她眉目溢上了光泽。两人千言万语,却哽咽在喉,待所有人都进了屋,逍王才跪倒在母亲的脚边,道:“母亲,受苦了。”满屋子的人也随之跪了一片。
“起来,都起来吧。”太皇太后坐在床榻边,激动道。她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有出宫与儿子团聚的这一天。
逍王站起身,忽然环看了一周,不禁问:“成安呢?成安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老爷,出宫的时候,成安突然被叫住,留在宫里了。”一人垂手道。
“什么么?”逍王顿时脸色青灰了道。
“老爷,此地不可久留。不如我们先带老夫人离开,其他在做商议。”酌倾道。
“你们先带母亲追上队伍。”逍王道。
“老爷,大局为重啊。老爷若涉险,这一切都前功尽弃。”酌倾恳劝道。
“哎。”逍王重叹了一声,看了母亲又看了酌倾,终于将手挥了下来,道:“即刻启程。”
再说宣成跟那秦云一步一步又往宫里头走,方才好不容易走出去,现在眼看又要回到那个牢笼,更要命的是秦云不但知道自己和逍王的瓜葛,而一旦发现太皇太后失踪就会立刻联系到自己的身上。
“等等,我有话想与你私下说。”思即至此宣成不禁停下脚步对秦云道。
秦云看向他:“你我之间有何好说?”
宣成看着这曾经一直跟随自己,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现在却成了挡在身前顽固不化的石头,不禁气得咬了咬牙,道:“你听我说完,说完以后我任由你发落。”
“你别想耍花招。”秦云盯了他一眼,下一刻却挥手让身后的卫兵退到了远处。
“你说吧。”秦云道。
宣成先松了一口气,方才开口道:“我的确不是真的成安。但你也是忠义之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妖后乱朝,欺凌毒害太皇太后?”
秦云顿时皱下了眉头,握进了佩剑道:“我忠于的是皇帝陛下,至于你说欺凌毒害那不过是片面之词,我从未亲眼目睹。纵使陛下年幼,也由不得你们来作乱犯上。”
“可为见并不带没有,萧太后*后宫可是有目共睹?”宣成气道。
秦云被问得目光一怔,可依然道:“我再说一遍,我终于的是皇帝陛下。到陛下亲政,这些问题自然迎刃。”
“可逍王亦是皇室血脉。”宣成争辩道。
“那他更不该这么做。”秦云道。
宣成发现凭借自己的这舌头根本不可能将眼前人说通,而此时秦云身后的天空上升起了一股黑色的直烟,那方向正是冷宫。
紧接着便听到远处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秦云回头去看,而手却紧扣住了宣成的手腕,道:“是不是又是你们捣的鬼?”
“难道你忍心看着太皇太后受苦?”宣成知道自己跑不了,也不打算跑。反正想这时逍王和太皇太后应该离开邺城很远,反正再追也是来不及了。
秦云绷紧着面色,沉默了一会,却道:“先不提太皇太后此事,你假冒太监偷潜入宫就已经犯了杀头之罪。我身为骁都卫负责的就是皇宫的安全,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放了你。”
“你但抓我去交差也无妨。”宣成道。
此时萧太后还才刚刚睡醒正欲梳妆,两个宫女拿着桃木梳一左一右地站着为她盘发。忽然太监黄德旺手执拂尘走了进来,一脸焦虑神色道:“太后娘娘,冷宫走水了。”
“怎么会走水?”萧太后皱起还未画描的浅淡眉头,忽然她沉下脸一思忖,道:“正好也要翻新了,倒也不着急。”
黄德旺眼珠子一转,揣摩到了萧太后的意思,笑道:“是。”
萧太后转向铜镜手里拿起了石黛,轻轻描绘起眉来,可一会以后却发现黄德旺并没有走,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她抬了一遍已经画好的眉梢,问道:“还有何事?”
黄德旺这才犹犹豫豫,眼睛不断偷看萧太后的表情一边道:“太后娘娘。秦卫士带了成安在殿外,说成安太监的身份有假。”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他熟知萧太后的秉性,就怕那成安是太后让他装成太监藏在宫里的。成安刚来的时候他给了人一个下马威,可是后来毕竟不敢太得罪了他。
“什么?”萧太后声音冷硬,瞪起了一双眼睛,立刻厉声道:“把人带进来。”
“是。”黄德旺阴阴一笑,顿时有了底气,转身出了去。不久他便将秦云和宣成带了进来。宣成已经被秦云向后捆绑了双手,刚一见到萧太后就被摁跪在了地上。此刻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倒也不慌。他不怕死,就怕萧太后拿自己去要挟逍王。
“这怎么回事?”萧太后又转过了头,重新将没有画完的眉毛继续描绘。
“回禀太后娘娘,经过臣查证,此人并非成安。乃是一个假太监。”秦云拱手低头道。
“不是太监?”萧太后揶揄地笑了一下,余光看向宣成,道:“成安,他说的可真的?”
宣成无可狡辩,道:“我的确并不是成安也不是太监。欺瞒太后娘娘罪不可恕,只求一死谢罪。”
“你以为你一死就完了?”萧太后放下黛石,起身走到成安近前低头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入宫?是不是逍王让你来的?”
宣成一听到逍王的名字,顿时犹豫了一会。
“此人的确和逍王殿下相识。”秦云接了话道。
宣成皱眉盯着萧太后的裙摆,道:“我是逍王府的。想看看宫中风景,所以求逍王带我入宫,可没想到刚入宫就遇到了太后娘娘,所以不得不留下来,仅此而已。”
“真的如此?看来逍王殿下还真是挺宠爱你的。”萧太后看着宣成,脸上浮着难以捉摸的笑意。
“逍王宠爱的又何止我一人,我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宣成低眉道。
“哀家觉得这倒不见得了。”萧太后笑了一笑。反复地看了宣成的脸,要说这人样貌的确是可人,可真如他所说的,逍王肯定会在当时言明实情。既然不说,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逍王故意安排进宫的,要么就是真心宠爱他,怕自己为难他。更何况他这话听来更像是保护逍王的说辞。这两人倒是郎情妾意,有趣得紧。
“这事也不能听你片面之词。你为何要进宫,只怕是另有隐情吧。既然不想说实话,那就好请人审问审问你了。黄德旺,先将此人羁押起来。替哀家,好好好好问问话。”
“是,太后娘娘。”黄德旺斜眼看向宣成,脸上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意。
“太后娘娘,如此内审恐有不妥,不如由我骁都卫来查明清楚。”秦云道。
“可这事出自哀家宫中,关系到哀家的声誉。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由你和黄德旺一齐审理此案吧。”萧太后道。
“是。”秦云拱手,看向了宣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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