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突如其来的黑衣刺客惊扰了两对野鸳鸯。剑锋快如一道寒光,霎时已到眼前,宣成还料自己定要完了,谁知咫尺间那剑锋却是一转,偏离了出去。逍王乘机翻身将身上人护下,又跃出引那刺客远离宣成。
刺客目标很是明确,只要逍王性命,凌厉的剑招全指向逍王的要害。逍王只旋身避让,亦如行如流水,柔韧有余,剑锋擦身而过却连头发丝也挨不上。十几招下来,那刺客显然是急了,出手越发加快根本不护自身,全然是要拼个鱼死网破。逍王早看出他的招式套路,忽然出手夺住了那人握剑的手,道:“谁派你来的!”
“没人。是我想取你这逆贼的性命,为陛下报仇。”黑衣人瞪了愤怒发红的眼道。
逍王听那声音,心里一惊,一下摘了他脸上的蒙面,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人就是秦云。宣成也是惊讶得睁大了眼,想不到秦云竟然为了自己刺杀逍王。
“秦云,你可不要是非不分受人利用啊。”逍王甩开他手道。
“呵,是我是非不分还是你敢做不敢当?勾结萧皇后,做这般苟且之事。陛下是你的亲生兄弟,黄泉之下你有何面目面对他?”秦云怒道。
“既然你不信我,我说什么也没用了?走吧,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考虑考虑你的父亲和家人。”逍王说道,转身走向宣成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宣成将目光从秦云身上转向逍王,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事。我们走。”逍王笑扶了宣成腰。宣成皱眉又看了秦云,这人待自己一片忠心,只是现在无法告诉他实情。
“我去跟他说两句。”宣成道。逍王抬了下眉头,他并不想宣成和这秦云多有接触,可是却也并没有出手阻拦。
秦云紧紧攥剑柄,几乎将它嵌入骨里。手背上股股青筋,蔓至额头,羞耻愤怒似乎就要从一双眼睛里喷薄出来。他自然不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就是自己欲为人报仇的宣成。
宣成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陛下泉下有知必定感你一片忠心,只是逝者已矣,你还是照看好家人吧。”
秦云冷哼了一声,眼前人在他心中不过是逍王的男宠,所以不但心中丝毫没有领情,反而越发激愤,言道:“我不需要你们的恩情,既然不能为陛下报仇,那我也不会连累家人。”说完他将剑一横,架在了自己肩膀,用力横拉了过去。宣成大惊,正要出手制止,却有一只手先紧紧握住了秦云的剑刃。
剑锋在秦云的脖颈上已经划开了一道细痕,可是伤口并不深,只沁出了一丝鲜血。可拿帮他握下剑刃的手却是鲜血淋淋,红色的血液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到地上的灰石上。
那手的主人倒是面不改色,言道:“陛下不需要你如此的忠心。光一个“勇”字又有何用,有勇无谋不过是一介莽夫而已。”
这时远处传来了呼唤声,是逍王带出来的那几个侍从们正往这边找呢。逍王皱眉道:“你要留下被抓还是要走?”
秦云自己脸被狠狠地刮了一下,他嘴抿动了一下,艰难道出了一个字:“走。”
逍王松开了手:“走吧。”
秦云的身影终于消失了,宣成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托起逍王那只受伤的手,只见手心的肉已经绽开,血肉模糊,从深红里还在往外溢血。他连忙上下地在自己身上寻找起来,可是出门时他并没有带上锦帕。逍王指了指他的衣服示意,宣成这才反应过来,叼起衣角用力撕扯下来一条,
这时逍王的侍从们已经纷纷赶了过来,看到此幕跪倒了一片,急道:“殿下,属下来迟,罪该万死。”
逍王嘴角挑着笑,注意力全然只在宣成对自己手忙脚乱的包扎上,嘴上道:“起来吧。”侍从们察觉出逍王虽然受了伤,可心情倒是不错,想来也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人。侍从们总算把吊着的胆子放了下来。眼看逍王的手几乎要被包成了布球,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想看又不得不低下头。
返程时逍王和宣成共骑在汗血马上,而那头驴子则被侍从牵着跟在后面。它垂头丧气,心里还在眷恋着那头母驴。可是那头母驴已经让它那心急的农夫主人给牵走了,活活拆散了他们这对鸳驴。
清风中他“昂哦,昂哦”的嘶鸣了几声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怨和思念。那黑马和马上之人却得意了。宣成握着缰绳坐在前面,逍王从他身后紧紧拥着。
马行得很慢,一蹄一蹄浅踏着青翠的软草。宣成心绪撩动,是逍王在他耳畔的一呼一吸在作祟。他紧紧抓着缰绳,假装镇定地一动不动望向前方,可身体里却是暗潮涌动。以前他从来不会被这些所影响,可自从换了扶苏这身体以后,似乎身不由己的时候越来越多。
逍王看他的耳朵在阳光红得几乎透了明,仿佛薄如蝉翼,上面丝丝血脉清晰可见,耳边还有一圈淡淡的绒毛。不禁有心逗弄,突如其来地张嘴咬住了耳垂,顿时怀里的人明显打了个惊颤,可他无路可退只能缩进自己怀里,面红耳赤道:“光天化日,休要无礼。”
逍王果然放开了他的耳朵,一只手却撩开他残缺了的衣袂,摸到了那已经逐渐有了硬度的东西,调笑了问道:“这里怎么了?”
总之,宣成绝对不愿意承认那个在马背上被人一只手玩弄到释放的人就是自己。一到府里就把自己关在厢房,蒙进了被褥里不再出来,就连逍王故意在门外大呼手痛,又或者好言哄劝也全然不理。
夜幕降临,宣成把自己闷得汗流浃背昏昏欲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脑海里重叠叠都是白天的画面。那叠嶂的青山、舞荡的马鬃,自己从驴子上摔下来那一刻的天旋地转,耳边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在叫自己“长兰”。
长兰,长兰。宣成忽然就从床上立起了身来,额上的汗水流到了他的下颌。是逍王,难道说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回想起他对自己态度的改变,果然只有这么一个原因。他早就知道了……,竟然还装作不知道,还与自己……。宣成又羞又脑地捶床,若是自己只是扶苏也就罢了,而现在身为帝王身为兄长的尊严全部都扫地了。他有些愤怒又有些委屈,可心中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那人。如今他知道自己是如此昏庸、如此不堪,看到自己时心里又是如何想?
房间里昏暗一片,宣成亦是万念俱灰。偏生在这时门外传来逍王的声音。
“出来吃饭,有你爱吃的烤乳鸽。”
宣成抓紧了被褥,回首望向那泛着灰光的楞楞窗格。
“听见了么?你再不开门,我可直接撞门了。”
“不要。”宣成叫出了声。
“那你开门。”
“……你早就知道了吧。”宣成坐在床上垂下了头。
逍王微微一楞,心中稍一琢磨立刻明白了宣成话里的意思。那时他一时错口,还以为这人没有听清,没想到,竟然全都知道了。他望向长长的挂着红色灯笼的甬道,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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