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戒平没有争辩,心里却在得意,暗想这就叫做一报还一报,既然你武功高强,刚才用卑鄙的法术困住老子,不让吃东西,老子打又打不过你,没办法,只得借着小孩的嘴好好地揶揄你一番。
老爷子和伍戒平本以为小男孩得合计一下才能说出理由,不料他竟然脱口就道:“你这老爷子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不是小人是什么?”
经他脆生生的这么一说完,伍戒平和龙飓渊禁不住面面相觑,尤其是前者回忆起刚才的状况,忽然间大笑了起来。
其他的食客纷纷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伍戒平赶紧收住了笑声,亲了一口小男孩的脸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简直太聪明了。”
“我叫李煜……”
“什么?”
伍戒平差一点把小男孩扔了,他心里震惊非常,架着小男孩的两只胳膊,左看右看,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叫什么,再跟我说一次好吗?”
“你这人好生鲁莽,他还是个孩子,你如此的面目狰狞也不怕将他吓到了!”年轻公子发现了伍戒平的异常,赶紧从他手里抢过了小男孩,极为警惕地盯着伍戒平,语气中也透露着十足的不满情绪。
伍戒平用双手抹了一把脸,有点怅然的淡淡说道:“这小子让我想起了一位震铄古今的大文人……”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有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他兴之所至,不由自主地轻轻吟唱了几句眼前这位小男孩以后的传世佳作,正自陶醉,忽然间察觉到众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于是赶紧拿起筷子装作夹菜,一颗心怦怦乱跳,没有将《虞美人》的后几句说完。
“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位深藏不露的大才!呵呵呵,算是洒家小瞧了你。不过你刚才吟咏的好像是下阙,而且还没有完,你能不能别吊大家的胃口,把这首词完完整整的给咱们说完全了啊?”
这时候,不仅是龙飓渊起哄,附近的食客以及那位红袍女子似乎也闻听到了动静,不约而同的朝着伍戒平望来,大家的眼神都是一样,充满了期盼。
伍戒平瞄了一眼年轻公子和小李煜,心里惭愧得如火如荼。他这人事实上最不喜欢盗用别人的智慧,如今一不留神,弄出了如此尴尬的事情,而且动静还挺大,不禁脸如荼炭,如坐针毡
“我猜这首词下阕最后面应该是‘东流’两个字!”
伍戒平正像一只蚂蚁趴在热锅上,忽然间听到小李煜的的话语,表情在这一瞬间凝固起来,眼珠子也几乎怒到了框外。
“哦,他说得对吗?”
年轻公子轻轻将李煜放到了地上,拍了拍他的脑瓜顶,笑吟吟地朝着还没有缓过神的伍戒平问道。
伍戒平怔怔的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有点嘶哑的问李煜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有什么难的?‘东流’一词既指明了方向,其中的那个‘流’字又和前面的那个‘愁’字平仄押韵,而且还和这首词的意境相符,一猜自然就猜出来啦。”
伍戒平差一点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他心中无限感慨,暗想李煜不愧是位惊艳的词人,就算自己的文采被某些无耻之徒盗用,但是点睛之笔还需自己来完成
忽然间他想起自己就是那个无耻之徒,便更加觉得无地自容,忙不迭的拿起自己原先的那碗酒,想也没想便一口干掉。
“哈哈,洒家现在越来越欣赏你了,不仅做得一手好词,而且酒量也合洒家胃口,咱们今日必须要痛饮一番,否则你便是瞧不起洒家。”也许是刚才的事情真的打动了龙飓渊,他虽然笑着,但语气很真挚,让人觉得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尼玛,又惹祸了!
伍戒平心里嘀咕完,立刻又将自己的酒满上,瞅了一眼年轻公子身前的酒碗,然后站起身来,抱拳说道:“相请不如偶遇,况且还是这样的绝世奇缘,如果咱们平白蹉跎了过去,简直是对不起天地的神明,来吧兄弟,今天咱们和龙老爷子不醉不休!”
说完,他仰起脖子,端起酒碗再次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大笑两声,喊了句痛快,
伍戒平并非不知好歹的人,察言观色本就是他的老本行。
他知道龙飓渊这一回说的是正儿八经的话,里面除了一份欣赏,还参杂着相惜的味道,如果再像之前那样随口拒绝,只会导致龙老爷子的不快,索性他把心一横,放开怀抱,显露了原本深藏在骨子里的男儿本色。
年轻公子虽然觉得伍戒平说的什么“绝世奇缘”一类的话有点夸张,但看着他豪迈的表情,不禁也受到了感染,便毫不作态地坐了下来,端起酒碗,朝着龙武两人微微示意,然后低下头把酒水喝了。
伍戒平受到了酒精的蛊惑,情绪也放开了很多,笑道:“这酒清淡的很,喝了就跟没喝一样,我想大概是店家藏奸,故意给咱们上了掺水的假酒。”
“这酒还淡吗?”
龙飓渊的表情立刻跟嗓子眼噎了一个鸡蛋似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有点不相信的问道。
李煜坐在年轻公子身边,眨了眨眼睛,忽然探过身子,伸出小舌头在年轻公子的碗里添了一口。
随后,就看他的小脸上五官挪移,“嗤嗤”的吞吐着舌头,不停地用小手呼扇,一个劲儿的说辣。
“谁让你这么好奇啦?”
年轻公子含着笑意,掐了一把李煜的脸蛋,随后又给他喂了一口菜,中和了辣气,眼光撩了一下大马金刀的武戒平。
“还没请教这位兄长尊姓大名?”
“兄弟,咱们虽然初次相逢,但我瞅你格外顺眼,所以咱们有啥说啥,不用如此的咬文嚼字。”
武戒平饮酒之后,眼睛越发咄咄逼人,开始自报门户,说道:“我叫武……”,刚想说出真实名姓,忽然感觉不对,于是放低声音,缓缓改口道:“实不相瞒,我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大概有点拉风,呵呵呵,如果传到某些人耳朵里,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捉了去,然后换点零钱花,不过,既然咱们兴味相投,也不瞒你,我就是李从益。”
他可不是傻子,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他知道有些事情和自己原先的时代也应该一样,作为一个重要的逃犯,刘知远绝不会听之任之,多半会传檄天下,派人四处劫掠他,尽管没看到相关的榜文,想当然也是这么回事。
果然,年轻公子听完了之后,脸上露出异样的神色,既像似有点不相信,又像似有点意外。
“原来是许王殿下,我们刚过淮水,便听说了你的事情,没想到刘知远铁骑如云,竟然也没拿住你,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意外。”年轻公子躲开了武戒平的目光,悄悄瞄了一眼龙飓渊。
龙飓渊此时已经自斟自饮了好几碗酒,老爷子脸色黑中透红,和他的紫色鳞甲相映成趣,倒是给他增添了一种惹人亲近的感觉。
“如果不是洒家出手,在众多高手之中将他救出来,只怕他这个时候早就在洛阳一命呜呼了。”
年轻公子蹙起长眉,似乎满怀心事,语气之中颇有点担心的说道:“这么说刘知远仍然盘踞在洛阳休整,也不知金镛城的王扶摇看到大队铁骑驻扎在自己的卧榻旁边,会不会感到不舒服?”
“几十年来执掌洛阳的英雄豪杰像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可谁也不敢觊觎金镛城半分,刘知远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投机奸雄,外强中干,不担心王扶摇夜半三更取了他的脑袋便是万幸,哪还敢主动惹祸上身啊?”
龙老爷子一边继续喝酒,一边悠然述说,眼神游移之间,颇有点理所当然的味道。
年轻公子也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便主动敬了他一碗酒,白白净净的面皮上飞起了两片红云,瞧得武戒平很是迷离。
他心想龙老爷子和年轻公子倒是两个极端,同样的落落男子,一个是千载难逢的丑陋容颜,另一个则俊美赛似潘安,这俩人偏巧坐了个面对面,推杯换盏,相映生辉,确实是一处绝不多见的奇特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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