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西落，橘黄的阳光斜斜的照进窗内映射在斑驳而老旧的木质床头。空气中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也伴随着星星点点的不知名的异味，耳畔是杂乱地走动声以及说话声。胡佳慧家并不富裕，应该说在这个年代普通老百姓都比较贫穷，虽然十几年前就步入改革开放，但由于国家领导高层策略的不断变动，加上小县城是远离市中心的郊区，改革的春风也就没吹到这里。
贫穷的家境限制胡佳慧家选择的余地，只好住于廉价的多人病房，这个的病房是位于医院正门到病房区必须经过的过道的拐角，嘈杂的声响不断。胡佳慧也找过医生想要更换病房，但医生却告诉胡佳慧多人病房每天都差不多是满的，除非是转去比较昂贵的单人病房。此医院虽然简陋，但也是该县最好的医院，每天来往的人数却是不少，病房自然也是比较抢手。胡佳慧与母亲盘算了下，也只好无奈放弃了。
胡佳慧坐在床边，手持着小刀将刚刚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递到胡父的嘴边。胡父口中嚼着女儿切的苹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虽然自己一生穷困，也没干成什么大事，但子孝妻贤还能有什么不知足。只不过看着自己妻子和女儿憔悴的面容，心底也愈发愧疚起来。
“要不咱们回家吧，在医院也不是个事，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治不治都是一个样。这手术费这么多，家里也没什么钱，到处去借，还不是要还的。别搞了，只要不嫌弃我是个负担，我就在家里躺着，呵呵，到时候就靠你们娘俩养活了”
“爸，你又来了，说的什么话。你这又不是什么绝症，只要动手术就能再站起来。至于手术费的事，文元说他有办法，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这个您就别担心了。只等钱到了，您就去做下手术。爸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开朗点，乐观点。”这已经是5天来，胡父第7次说起了这话了。杨文元迟迟没有消息，已经超出约定好的时间一天了，胡佳慧只好安慰父亲，让他保持良好的心态，等待手术，也期盼着杨文元快点凑到钱归来。
“恩，好，听我闺女的，爸爸就好好享受下。”胡父一边吃着胡佳慧继续递来的苹果，一边说道。“对了，佳慧呐，这个文元是个好孩子，你跟着他也算福气了，得好好处，知道吧。”
“恩，我知道的，爸你就放心吧”胡佳慧持小刀切着苹果，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下，回头一看，是胡父的主治医生。医生看见胡佳慧转头，连忙对外呶呶嘴，胡佳慧心领神会，将小刀和苹果递给母亲。“妈，你先照顾下爸，我出去下，等会回。”便随着主治医生走出病房。
两人走到转角的另一边，感觉病房里听不到这里的说话声便停下了脚步。
“小胡，你爸爸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据我观察，病情在逐步恶化，再不进行手术，有很大几率病情会扩散到上半身”王医生一双有神的眼睛怜悯地注视胡佳慧，每次查房王医生都看到胡佳慧在胡父的病床前忙里忙外，对于这样孝顺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只是造化弄人，厄运却降临在她的身上，哎。
“啊？现在我家里还没凑够钱，那该怎么办？”胡佳慧闻言，吃了一惊。“那能不能说说最迟到什么时候还是安全的。医生，求求你帮帮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还没凑够钱啊？这可不好办了。放心我们会尽量争取时间，你们家属也要配合我们的治疗。这样吧，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种还是原来的计划，保险，效果也好，以后都能下地走路，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而已。第二种就是直接截肢，将下肢截了，这样的话，费用是低了，人不过也成废人了。”
王医生看到胡佳慧认真地在听，虽然知道这样的选择会打破一个家庭的生活，但是他也无力为之，只能在手术时多多费心而已。“至于时间，最好是马上，最迟也不能过明天晚上，要不然真会出现生命危险。这不是小事，你们好好考虑下，尽快给我们答复。恩，我还有手术，先走了。”
胡佳慧看着王医生远去，她呆滞地在原地站着。她已经走投无路了，能借到的钱她全去借，也才仅仅凑到8600元，这些钱也在随着维持父亲病重住院所需的各类需求而缓慢的减少到了五千多元。她打听过就算是截肢也得6000元，这还不算后期的用药加上恢复疗养的钱，不可能做完手术后，连恢复用药都不上吧？这样截不截肢又有何区别呢！
怎么办？艰难地抉择摆在面前，唯一的希望也不知道在哪里，杨文元在远方是不是凑到了足够的钱，是不是能在明天晚上之前赶回来，这些她都没有把握。难道要答应他的要求？
想到这里，胡佳慧脑海浮现父亲二十年如一日，春夏秋冬，风雨霜雪，永不间隔，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竭尽所有将最好的都留给了自己。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岂能不报？胡佳慧此时只是觉得对不起杨文元，但一想到自己日渐年迈的父亲，从没好好享受过生活，双手撑起温暖的家庭多年，留给自己的只是满脸的皱纹。
胡佳慧知道是时候到她为父亲做出牺牲了，杨文元没有她，会有另一个好女孩去取代她的位子，而她父亲如果不做手术，就会像活死人一样。虽然满心的不甘，也只能如此抉择了，胡佳慧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期盼杨文元能及时带着救命钱归来，不然她只好答应罗伟业的要求，舍身救父了。
胡佳慧走到病房的门前，透过缝隙看到自己父亲无力地躺在床上，皱纹布满了他黝黑的面庞，显得比一般的同龄人老，全身一动也不能动，只有脑袋有时晃动下，脸颊不时皱起，仿佛在经历什么痛苦。回想到自己小时候牵着自己，用温暖的手将自己举高到头顶的那个不是很高大，实际却很高大、年轻的身影，胡佳慧的眼泪不知怎地就缓缓地流出，心里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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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碧空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好天气。胡佳慧和母亲照顾父亲吃过早饭，便打发一夜未睡照顾胡父的母亲去一旁休息，自己接过活儿，陪着父亲聊着天。不一会儿，这段时间每天例行公事般的罗伟业手提着一个白色尼龙袋走了进来。
“佳慧，吃早餐没，我给你带了点。”罗伟业扬了扬手里的尼龙袋道。
“我吃过了，出去说吧。”
“好”罗伟业将尼龙袋放在旁边的木柜上，跟着胡佳慧走了出去。
“我答应了。”
“什……什么？”罗伟业先是一愣，停了下来，马上脸上一片狂喜，伸出右手将在前面继续走着的胡佳慧的左手腕拉住，迫使胡佳慧转过身来。
“真的吗？太好了！佳慧！真是太好了！”
“不过，不会马上就领结婚证，得到下午才行，我爸这离不开人。”胡佳慧低沉地说道，她心里万分无奈，只能期盼杨文元能及时赶到。
“可以，不过，没领到结婚证，那个……那个钱的话，都在我爸那，我拿不出结婚证，我爸是不会给我。”
“我知道。不过，钱一定要马上到，我爸他……耽搁不起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回去，把我爸拉来，钱一定会到的，你放心。”罗伟业对着胡佳慧用右手用力地拍了拍胸脯，脸上的兴奋还依稀可见。
“那我先走了，等下就带我爸来看望下伯父。”
“恩，你去吧”
胡佳慧看着罗伟业大步流星地向医院门外走去，心绪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她原地站定了一会儿，便向病房返回，在途中她抬头仰望碧空，只见一片乌云恰巧遮盖住了太阳。 梨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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