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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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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婷儿童商品专卖店春天的时候就已露出了败相,心情糟透了。(穿梭时空的商人)她不愿被孙玉甫左右,可自己又左右不了自己,糟糕的情绪一天天地繁衍着与日俱增的绝望。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拒绝男人们不安好心的关怀和帮助,可这种努力恰好反证了她作为一个毫无商业经验的女人是无法跟男人们叫板的。男人们总是送来太多的别有用心的关怀和帮助,孙玉甫的痴情让她不敢轻信,因为他赌咒发誓地说喜欢她,但他从来没有给过她结婚的承诺,他对自己的关心和帮助是真的,但对她的爱就像一条制作精良的假烟,虽然是香烟,也能抽,但不是正品,也不纯粹,孙玉甫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的设计与策划对张慧婷来说是一次致命的暗算,因为孙玉甫忘记了张慧婷是一个清高而傲慢的女人,她是不会接受一种苟且和没有尊严的生活的。所以无论孙玉甫怎么呼她,或上门来请她吃饭、喝茶、听音乐会,她都客气而礼貌地拒绝着,在小店行将倒闭的夏天,张慧婷又一次陷入了走投无路的绝境中,她想如果此时孙玉甫对她说,“为了证明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爱着你,我马上就回去离婚,立即娶你。”哪怕不能“马上”和“立即”,张慧婷也会卷着铺盖跟孙玉甫走。两个离过婚的男女重新组建一个家庭,最起码在舆论上是公平的,可孙玉甫就是不说这句话,他给张慧婷带来很多好吃的、好看的礼物,就是没带来这句承诺。

    扬子江批发市场的温州供货商黄顺福则简单实用得有些无耻,他公然地跟张慧婷谈起了买卖,“你跟我好,吃穿住行我全包下,每个月再给你一千块钱零花钱。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吃那么大苦头,开一个无利可图的小店,白白浪费了青春。”张慧婷对着电话说,“黄老板,下一笔货你可以不要送来了。”可黄顺福还是把货配送好送过来,而且只字不提货款的事。春节以后,黄顺福自己来过店里好几次,他的目光在张慧婷的身上自上而下地移动着,他用目光剥光了张慧婷的衣服,并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淫荡与下流,“张小姐,你不妨跟我去开一次房,要是你不满意,要是我不像个男人,我们就从此一刀两断。”张慧婷真想上去给他一耳光,可她还是忍住了满腔的羞辱,尽量稳定语气说,“黄老板,你就不怕我丈夫揍你个半身不遂?”黄顺福呲着一嘴被香烟熏黑了的牙齿,笑着说,“我知道,你没有丈夫。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难道不需要男人?再说了,就是有丈夫有怎样,马上都要跨世纪了,还这么保守。我又不会亏待你,我们先试试怎么样?”张慧婷胀红了脸,手指着屋外的马路说,“你给我滚出去!”黄顺福脸色蜡黄,恼羞成怒地说,“好,我滚,你让你丈夫把六千块钱货款赶紧先送到批发市场去。”

    张慧婷记得好像只有五千多块钱货款,这几个月每月都要亏好几百块,交了女儿的学费、房租,加上自己的生活费,她卡上的钱还不到三千块钱,连付清货款的钱都不够了。

    王韵玲乡下父母过两天进城,他们得知张慧婷离婚了,想过来看看她。(随身副本闯仙界)王韵玲去岳王路采购湖鲜回来时路过小店,她下车跟张慧婷说了这件事,张慧婷说不必了,这个小店半死不活的,很没面子。王韵玲很是同情红颜薄命的表姐沦落到如此孤苦伶仃的地步,于是就很关心地问起了她的个人问题,“你得赶紧找一个爱你的男人,总这样漂着也不是事。”

    张慧婷见王韵玲的关心中只字不提齐立言,她有些警觉起来,那天她发现表妹跟齐立言从芦林街小饭馆走出来,也不是心里一点感觉没有,只是她不愿往深处想罢了。于是情绪很不好的张慧婷就反问王韵玲,“你自己个人问题都没解决,还来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你也二十三岁了,不小了。”

    王韵玲坦率地承认说,“也没闲着,过了年后,我都见过好几个了,没感觉。都说女人俗气,其实男人比女人更俗气,要不谈房子、车子、票子,要么就谈将来如何不跟老人住在一起,就没几个男孩子是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就算是谈事业,也是谈如何挣钱的事业。”

    张慧婷心里酸酸地说,“那你要找的男人只有齐立言了,他是一个只讲事业不讲钱的人,为了事业可以不顾老婆孩子的人。”

    王韵玲脸红了,她感到脸上像是被火烤了一样,不过酒楼的训练让她有足够的能力来应付眼前的发难,“那你说齐立言现在是挣钱呢,还是做事业呢?”

    张慧婷说,“他现在既不是为了挣钱,也不是为了做事业。他是为了标新立异地跟这个世界扳手腕,作践自己,败坏齐家名誉。”

    王韵玲说,“你要是这么想,那我真替你悲哀,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你就没看出他吃这么大苦头是卧薪尝胆锤炼意志,收破烂是创新思路寻找冷门中的机会?小看齐立言是要战略犯错误的。”

    张慧婷发现王韵玲真的被齐立言的**汤迷住了,于是她掉转话头说,“齐立言最近老来找我要复婚,要是按你说的那样,还真可以复婚。你说我这个婚能不能复?”

    王韵玲说,“我看复不成,因为你们不是一类人。你生活很务实,齐立言又太不务实,他的标新立异是有很大风险的,弄不好又是两手空空,跟造汽车一样一事无成。”

    张慧婷自己虽一左一右地说着话,可还是被王韵玲或左或右的话弄懵了,不过这个时候,她所能说的话就是防止王韵玲渗透进来,尽管她与齐立言已经离婚,但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么年轻的王韵玲与他好上,要是那样的话,姐妹易嫁将使她丢尽面子,不仅她看错了齐立言,也看错了王韵玲,于是说,“复不复婚得老爷子说了算,老爷子前些日子来接小慧回荷叶街的时候也跟我提起复婚的事,齐立言也跟我打过电话,我说再过一段日子再说,只要齐立言真的对家庭负责任了,我就复婚算了。过日子不就那么一回事,得过且过呗。”

    小慧睡在幼儿园有空调的房间里,孩子太小,睡觉经常蹬了被条,夜里值班巡视的老师自己还是个孩子,后半夜的时候自己也趴在幼儿宿舍门边上的床上睡着了,小慧夜里光着肚皮受凉了,第二天一早高烧不止,幼儿园的校车第一时间把小慧送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齐立言和张慧婷赶到医院时,小慧正在吊水。(随身副本闯仙界)看着女儿微闭着双眼,脸色通红,喘息很不均匀,张慧婷哭了起来,她生怕女儿会死掉。医生告诉她和齐立言,小慧得的是急性肺炎,打针吃药吊水住几天院就好了。幼儿园赵莉园长丝毫没有美国的人道主义精神,对着惊惶失措的张慧婷和齐立言说,“我们垫交了两千块钱住院费,你们谁付一下?”

    张慧婷虽然背了一个颜色和款式都很陈旧的坤包,可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二百多块钱来,正在她搜索包里的零钱时,齐立言已经从腰包里掏出两千块钱塞给了赵莉。

    齐立言和张慧婷送赵莉出门,走廊上,张慧婷看着晒得像非洲难民一样的齐立言,心有里有些过意不去,“等小慧出院了,我付一半住院费,不急着要吧?”

    “你说哪儿去了,我现在收入还可以,你就不用给了。”

    张慧婷有些感动,“离婚协议里讲得很清楚,孩子生病、上学的费用一人一半,你收破烂挣点钱不容易。”

    齐立言见张慧婷心疼自己,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回到了热恋的时光,他说,“离婚协议又没形成文字,那都不算数的。谁有钱谁就付,不都是自己的女儿吗,有必要算那么清楚吗?”

    女儿小慧是傍晚时分醒过来,见床前站着张慧婷和齐立言,小慧叫了一声,“爸爸,妈妈,我要回家!”一边说一边就哭了起来。

    张慧婷和齐立言一人抓着女儿的一只手,他们面对女儿对家的渴望和呼唤,哑口无言。张慧婷陪着女儿流泪,齐立言安慰她说,“没事的,过两天我们就把你接回荷叶街休息好不好?”

    小慧脸色潮红,她含着泪点点头。

    齐立言没再去收破烂,张慧婷的小店也关门了,他们一起在医院里陪着女儿,第三天的时候,小慧已经能下床蹦跳了,虽然走路有些摇晃,显然已无大碍。下午齐老爷子来医院看望小慧,见小慧搂着爷爷的脖子要跟他回荷叶街,老爷子就说,“小孩子受点凉发点烧,不需要住院的,立言小时候发烧我们用蓑草裹着一个咸鸭蛋放在灶堂里烧熟,再就着一碗红糖姜汤喝下去,第二天就好了。”

    在老爷子和小慧的坚持下,他们决定出院,值班医生也说没问题,可天太晚了,主治医生不在,要等明天才能办出院手续。于是他们就抱着女儿先回荷叶街了。

    张慧婷不知该不该回荷叶街,正在犹豫之际,小慧拉着张慧婷的手说,“妈妈,我们跟爸爸回家吧!”

    齐老爷子催着正在发愣的张慧婷说,“走吧!”

    齐立言说,“陪女儿回荷叶街吃一顿晚饭吧!”

    在三方共同努力下,张慧婷跟着他们一起下楼了。www.jiaoyu123.com

    吴阿婶熬了一大锅绿豆稀饭,老爷子又买回了十个吊炉烧饼,就着咸鸭蛋、毛豆炒咸菜、一碟酱黄瓜,祖孙三代在老爷子前屋里很开心地吃了一顿晚饭。饭桌上,老爷子用筷子示意张慧婷多吃一点,小慧拿了一块烧饼塞到妈妈手里,齐立言又剥了一个咸鸭蛋递给她。张慧婷重温着丧失已久的家的感觉,心里涌起一股漂泊后的安静和温暖,她真的累极了,要是齐立言不再强加给她羞辱,她愿意回到这个家里来,跟他复婚。

    齐老爷子听齐立言说小慧出院后要在家休养两天,于是他就让吴阿婶把后屋打扫干净了,老爷子让吴阿婶买了一床新凉席,一顶新蚊帐、一个新热水瓶,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回到后院老屋里时,虽然破旧,但一尘不染,桌上的热水瓶里连开水都烧好了,一个没有剖开的西瓜旁连水果刀也备好了。张慧婷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屋子,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这个院子里的每根草都烂熟于心,可今天走进来,张慧婷却像是走进了另一个家庭,她不敢也无权再对屋里的凳子和桌子随意摆弄,甚至连桌上的杯子也示意着主权已经被改变。

    小慧在屋里跟爸爸妈妈一起吃了西瓜,她陶醉于一家三口团圆的温馨,人也神气活现了起来,她对张慧婷说,“妈妈,你不许再走了。你不给爸爸洗脸,爸爸的脸黑得像煤炭。”

    小慧玩了一会,就闹着要去前屋爷爷的房间里看彩电,家里的彩电好久没开过了,一按开关,里面全是雪花飞舞,像是冬天。

    齐立言将最后一瓣西瓜递给张慧婷,离了婚后两人好像客气了许多,齐立言以主人的姿势招呼着她不要客气,女儿病好了,两人心里也轻松了下来。他们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奁桌旁椅子上聊了起来,好久没有能这样面对面轻松地说话了,两人都显得很松弛。屋顶上有一台吊扇,女儿病好了,天好像也不热了,他们身上的汗也风干了。

    说了一会女儿,又说了一会目前各自的处境,张慧婷坦言自已的小店已开不下去了,齐立言则是信心爆棚,他说如果公司能按期在今年秋后成立的话,明年买房,后年买车,十年内他要在全国开连锁废旧物资回收公司,统一店面、统一价格、统一经营模式、统一信息化管理,张慧婷此时虽然没有了当年齐立言造汽车时一唱一和的激情和信心,但他感到齐立言是一个有煽动力的人,如果她不被感染和诱惑,还会有别的女人会被他感染和诱惑,下一个女人就是表妹王韵玲。所以张慧婷就说,“你要是能发财更好,最起码女儿将来有依靠了。”

    张慧婷这句话让齐立言在信心高涨的同时感到了一丝愧疚和不安,他对张慧婷说,“慧婷,这么多年来,我让你失望了,真是很对不起你。其实当年造汽车,我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将来能为我这个丈夫自豪和骄傲,让你爸妈觉得女儿的眼光没错,让我的父亲能够风光体面,让我的哥嫂们不敢小看我。(商战教父)说我是自私的人,我很委屈,可委屈又有谁能理解,你不理解,就更没人理解我了。如果说造车失败是一场灾难的话,我不只是灾难的制造者,还是灾难的责任者和牺牲者,我比谁都要痛苦和难受。”

    张慧婷听着齐立言的话,默默地流起了眼泪。这时,老爷子过来了,他站在门外说,小慧在他的空调房间里睡了,她说没有空调睡不着就不来后屋了。齐立言走到门口来对老爷子说温度打高一点免得再受凉了,老爷子说每天打的都是二十七度,没事的。老爷子没问张慧婷在不在,很知趣地走了。

    齐立言悄悄地掩上门,回到床边坐下来跟张慧婷继续说话。齐立言递给张慧婷一条毛巾,说,“我不是不能改变自己,澡堂子搓背、走街串巷收破烂,这不是一般能吃苦的人干得了的,也不是脚踏实地的人能扛得下来的,我是把脚踩到地上,再踩进地底下,一步一步地跋涉着前进。”

    夜晚很安静,窗外挂着一轮圆满的月亮,月光水一样泼洒在院子里,地面上飘起了一层洁白的雾气。张慧婷的思维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更多的是直觉性思维,她没想得那么多,也没想得那么深,听了齐立言漫长的自我独白,她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吃了太多的苦,受难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两个人,可两个受难者中,她是被牵连进来的,所以满腹的委屈也一起涌上心头,“离婚是你逼的,我就差跪在地上求你不要离婚,可你非要离,非要把我往外赶。”张慧婷又哭了起来。

    齐立言挨到床边坐到张慧婷的身旁,他尝试着将手搭到她的肩上,在没有遭到拒绝的同时,他循序渐进地将张慧婷往怀里搂,嘴凑到她耳边说,“是我让你受苦了,真对不起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张慧婷哭得肩膀不停地颤抖着,齐立言一用力,将张慧婷完整地搂进怀里,两人像是触电一样痉挛燃烧起来,张慧婷配合着搂紧齐立言,两人倒在了崭新的凉席之上,倒在了崭新的夜晚之中。他们轻车熟路,一点陌生感也没有,将近一年来的煎熬和压抑倾刻间全都火山爆发一样的炸响了,他们不像是在**,而像是在生死搏斗,在反复上下的翻滚中,一种要吞咽下对方的力量不断地高涨着,凉席斜了半边挂在床沿上,崭新的蚊帐被扯落到两人身上,他们像被网住了的两条鱼,谁都愿意死在网中。

    医院里飘满了药水的味道,压抑的空气在走廊里徘徊不去,医院里是看不到一张开心笑脸的,齐立言很开心,与张慧婷一夜重温旧梦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动,女儿小慧病好得很快,所以齐立言跟张慧婷不像是来办出院手续,倒像是来办结婚手续的,两个人情绪都不错。张慧婷在进医院门诊部大楼的时候,还帮齐立言将t恤衫最下面的一个纽扣扣上,她说,“快都要掉下了来了,回头我给你缝上。”声音又轻又软,齐立言被女人近在咫尺的气息一遍遍地过滤着,他觉得这才是一个男人的生活。

    张慧婷在男人一夜的滋润下,脸上泛出了红晕,人显得很灵秀而湿润,这种枯木逢春的感觉使女人步伐轻盈,举手投足生动而亲切。(武唐第一风流纨绔)齐立言拉着张慧婷的手准备一起回荷叶街,他想将复婚的打算报请老爷子当面批准。

    走下住院部大楼台阶时,张慧婷突然想起了病房里还有一盒没吃完的饼干和一个塑料水杯昨天没带走,齐立言本想说不要了,可此时他特别有耐心,很爽快地又跟着张慧婷去病房拿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病房里很安静,另外两个住院的孩子正躺在床上看动漫连环画,他们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就在他们准备出门时,孙玉甫进来了。

    孙玉甫一副成功人士的典型装束,一丝不苟的头发在定型胶的安排下,以三七比例很清晰地向两边分开,蓝色的“梦特娇”t恤被“鳄鱼”皮带系在米灰色的裤子里,左手抓着大哥大和汽车钥匙,右手拎着一大包食品和玩具,他一进来就问,“小慧呢?”

    张慧婷一惊,神色紧张而又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孙玉甫将一包东西放到空了的床铺上,若无其事地说,“我去你店里,看到关门了,就以为你到幼儿园去了,是幼儿园老师告诉我小慧住院了,我就过来看看。这地方真难找,楼上楼下我跑了好几趟。”他转过头看着齐立言问张慧婷,“这位是……。”

    张慧婷心里很烦,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随口答了一句,“孩子她爸齐立言。”

    “你好!”孙玉甫像个主人似地热情地向齐立言伸出了手,那种神情似乎把齐立言当作是一个来病房探视的外人。

    齐立言脸上一阵阵发烧,因为晒得太黑,所以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油光可鉴的孙玉甫,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动不动。

    孙玉甫伸出去的手像是一棵树上长出的一根多余的树枝,悬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孙玉甫看着齐立言很敌意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你都离过婚了,难道前妻跟谁来往还得经你批准。于是他不经意间收回尴尬的手臂,问张慧婷,“前些日子我给你买的黑芝麻核桃粉吃完了没有?养颜保护头发的,要坚持吃。”

    齐立言听到这里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要不是今天现场看到了这情景,他还真拿不准张慧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无辜是真是假,可孙玉甫的这些举动已经明确告诉他,张慧婷跟孙玉甫不仅一直保持着来往,而且孙玉甫对张慧婷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了如指掌,送黑芝麻核桃粉,当然应该送钱,送温暖,送上男人的身体。齐立言觉得他又被张慧婷懵了,昨晚她还说跟孙玉甫毫无关系,今天一早孙玉甫就找到医院来了。

    病房里的张慧婷气愤地对孙玉甫嚷着,“这个家都被你拆散了,你还嫌不够,故意挑衅,安的什么心?”

    孙玉甫一点都不生气,“慧婷,不要说你们都离过婚了,就是没离婚,我来看望老同学生病住院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犯不上死罪吧?”

    张慧婷一句话没说,直奔楼下追齐立言去了。

    张慧婷在医院大门口的168路公交车站追上了正在等车的齐立言,她拉住他的胳膊说,“立言,你听我说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他来。”

    齐立言冷笑着说,“是呀,你要是知道他来,就会通知他不要来了,这样你就会继续扮演一个被前夫委屈了的无辜女人,就可以将谎言和欺骗进行到底。”

    张慧婷急得流出了眼泪,“立言,他是来找过我几次,可我从来就没主动跟他联系过,也没跟他有任何交往,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齐立言歪着被阳光灼伤了的脑袋,“你没跟他联系,他跟你联系,你没跟他交往,他跟你交往?你缺少敢做敢当的勇气,我倒是喜欢你以前说跟孙玉甫上过床了的坦率,善良的人以为你是假话真说,是气话,其实你是把真话当假话说,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了,你是一个渴望玩弄心计的女人,可你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好了,不要再演戏了,你的演技没有你妈高。”

    张慧婷站在烈日下,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满脸流淌,她在齐立言的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出来也只能使自己变得更加被动,现在每一个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文字都是射向她自己的子弹。她只得不停地抹眼泪,阳光在泪水和汗水上反光,所以她的脸部就呈现出一种模糊不清的状态。

    车来了,齐立言第一个冲了上去,他将张慧婷扔在车下。

    尾随而来的孙玉甫的“帕萨特”轿车停在张慧婷的身边,孙玉甫跳下车将驾驶位置的车门打开,对张慧婷说,“上车吧!”他戴着黑色的墨镜,声音却没有一点黑暗的颜色,温柔而亲切。

    张慧婷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混乱中缓过劲来,手里拎着那半盒饼干和一只八毛钱的塑料水杯,一句话不说,径直沿着发烫的马路往前走去。孙玉甫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汽车以步行的速度陪着张慧婷往前走,走过一座人行天桥,再穿过两个路口,张慧婷以为孙玉甫已经走了,于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帕萨特”像一条忠于职守的狗还在尾随着她,而且表现出了追随到天涯海角的勇气和决心。张慧婷停了下来,正午的阳光直射在头顶,她的头发也湿透了。见张慧婷停住了脚步,孙玉甫又跳下车来打开车门,“慧婷,上车吧!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张慧婷被孙玉甫的锲而不舍的追随感动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孙玉甫的执着和痴情此刻让她再也没力量抗拒了,既然齐立言那么看自己,索性就一屁股坐进了车里,坐进车里后,她没有丝毫的不安,反而有了一些宽慰,她觉得自己坐在孙玉甫的车里就是给齐立言迎头一记闷棍,让他跳湖上吊去吧!张慧婷心里恨恨地想着,在空调冷风的抚慰下,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热浪被关在了窗外,城市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煤球,倒处倾泻出白晃晃的火,广告牌上美女的大腿上都在出汗。安静下来的张慧婷目光正视着车前方,嘴里丢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孙玉甫平稳地扶着方向盘,答道,“因为我放不下你,不是今天,而是这么多年。如果你不停下来,我会一直跟下去,哪怕跟到天边。”

    张慧婷不问孙玉甫将她带到哪里,她也不清楚车在城市的什么位置,这个城市所有的街道和楼房都是相似的,她只能听之任之地随着这辆车盲目地前行。孙玉甫将车子开到张慧婷小店附近一家外观看起来很整洁的小餐馆前停了下来,“我们随便吃个便饭好吗?”孙玉甫总是那么耐心而细腻。

    张慧婷一言不发地跟着孙玉甫进了餐馆的一个小包厢里,孙玉甫要了一瓶啤酒和一份糖醋鲤鱼,一份爆椒牛柳,一份清炒苦瓜和一罐猪肚三鲜汤。菜上齐后,孙玉甫给张慧婷倒了一杯啤酒,然后端起杯子说,“对不起,我没想到齐立言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让你受委屈了。”

    张慧婷没动杯子,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确实是自己的同学,陌生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爱她,还是爱性,是想金屋藏娇,还是要明媒正娶,是体验征服的快感,还是圆初恋失败的美梦。她的直觉思维注定了她永远也想不清这些问题。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是对她最上心的男人,也是最体贴的男人,这是她在齐立言那里从未得到过的感觉。

    孙玉甫将一大杯啤酒一口喝光,然后夹了一块糖醋鲤鱼肚子上的肉,“来,吃点吧,这块肉没刺的。”

    张慧婷用筷子夹起鱼肉,又放了下来,她夹起一片苦瓜,眼睛盯着苦瓜说,“玉甫,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命该如此,是吗?”

    孙玉甫愣了一下,接上去说,“是我造成的,所以我一直心里很内疚,我说过,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竭尽全力,我会对你负责的。”

    张慧婷并不吃苦瓜,她让苦瓜掉到桌面上,然后看着孙玉甫说,“我婚都离了,你能对我负什么责?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句致命的反问堵住了孙玉甫口若悬河而又空洞抽象的表白,孙玉甫一下子无话可说了,他独自将一杯啤酒倒进干旱的喉咙里,“把你的小店关了,工作的问题由我来解决。”

    张慧婷差点想把话挑明,但她觉得应该是孙玉甫自己说出来才是,于是她暗示说,“你不会不清楚,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最要紧的事并不是为了讨一口饭吃,也不是为了找一份工作。就凭我的年龄和学历,打一份零工都能活下去。所以我叫你不要再来找我,可你非要来,你让我怎么活?”

    孙玉甫脸上有些难堪,他知道张慧婷想要什么,不过聪明而又极具语言天赋的孙玉甫总是有能力为自己辩护,“慧婷,感情这种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更不能用法律和逻辑来推敲。从人性的角度来说,爱是无罪的,这与是否拥有婚姻没有必然联系;而从法理上来说,即使你不爱自己的配偶,也不能爱其他异性。”

    张慧婷继续反击,“不爱为什么不离婚呢?不爱的婚姻又不愿打破,这合乎人性吗?”

    孙玉甫说,“生活不是数学题中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春节的时候,她跟我闹,我一提离婚,她就要到我父母家堂屋里去喝老鼠药自杀,我现在可以坦率地跟你说,我一时还离不了婚,但我又痴心不改地十几年如一日地爱着你。你说我对谁是有罪的?”

    齐立言回到荷叶街时,齐老爷子见张慧婷没跟着来,就问怎么回事,齐立言说,“小慧已经好了,出院手续也办好了,她回店里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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