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8-13
(六十五)失散
贺疏雩趁着夜深摘了些果子回来,若不是怕生火烤肉会引来追兵,她也想打个野味给主子压惊。亓官犹歌倒是没什么异议,如今局势紧急,有得吃就成了。
“眼下也不知有多少追兵,还是尽早去安全之处为好。”贺疏雩握着刀喃喃道。
“去暗室么?”亓官犹歌坐在火堆边咬着果子问,上一回亓官寒澈也是让他躲在暗室里,安全倒真挺安全,就是无聊透了。
“殿下手中有几处私产,本就是为了留条退路以防万一。”贺疏雩低声道。
亓官犹歌恍然大悟,“原来有私产啊,我就说账簿老是不对劲呢。”
“是,东街的淮川粮店,十六里街的锦湘首饰铺子离此处最近,若变生不测,神人可去暂且躲避。”贺疏雩拱手。
亓官犹歌记下了这两个地方,又不禁皱眉,“可我不知道东街和十六里街怎么走啊。”除了庆典祭祀,亓官寒澈从不轻易让他出府,更逞论去这些人潮拥挤之处。
“夫人知晓去这两家铺子的路。”杏雨低低道,面上却有些不悦,方才神人和贺疏雩都将她家夫人排在了外面,莫非夫人就不去避难了?神人肚子里有孩子,难道夫人没有么?
亓官犹歌倒是没觉察出杏雨的不满,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楚青蝶,叹息道:“可蝶夫人动了胎气不好走路啊。”
他的原意本是担忧楚青蝶的身子,听到杏雨耳中却成了她家夫人拖累了众人,便咬着唇一声不吭。
“待夫人身子好些,再趁着夜里动身吧。”贺疏雩沉吟一声。
亓官犹歌点了点头,将吃完的果核丢到一边。
“溪城?”贺疏雩低声喊道。
守着洞口的贺溪城忽地一怔,走过来些问:“怎么了?”
“这般千钧一发之时,你这是在发什么呆?”贺疏雩皱眉道。
“我……”贺溪城只吐了一个字,便低头不再言语。
“你在担心弦善么?”亓官犹歌一句话直戳中心。
贺溪城指尖微抖,面色更沉。弦善的身份主不主仆不仆,算不上门客,却又深得赫亲王和神人亲睐,若说皇帝不会为难其他人,他信,可弦善……却不见得那么好命了……
“要不你回王府把弦善也带出来吧。”亓官犹歌望着贺溪城道。
贺溪城眸中一亮,却又沉了下去,“不可,属下若擅自出了山洞,只怕会打草惊蛇招来追兵。”
“那就不用擅自么,”亓官犹歌咧嘴一笑,“我让你去的,你只是奉命行事。”
“神人,不可!”贺疏雩连忙阻拦,“哪怕溪城安然下山,可如今王府必定是重重包围,溪城去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那确实很危险啊,”亓官犹歌颔首想了想,抬头却又见贺溪城眼中闪着微光,无奈道:“这样吧,我不拦你,去不去你自己选。”
贺溪城脚下微动,贺疏雩立即瞪了他一眼,低叱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贺溪城原本收回了腿,沉默须臾,又忽地一咬牙道:“姐,我一定小心行事!”
“溪城!”贺疏雩急切地喊着自家往洞口奔去的弟弟。
“好了,那是他的选择么,如果他不去,兴许会后悔一辈子呢。”亓官犹歌笑了笑,敢情这人也不是心如铁石嘛,弦善幸福有望啊。
贺疏雩没追上去,却是眉头深锁。
“你不喜欢弦善么?”亓官犹歌眨了眨眼。
贺疏雩没答话,只是叹息一声。
亓官犹歌歪头问:“莫非是嫌弃他的出身?”弦善那么福慧双修之人,也就这么一点也许不太入眼吧?
贺疏雩摇了摇头,“属下倒也不在意弦善过去的身份,只是当年他胁迫溪城为他赎身……却也不是什么善类。”
“胁迫?不是弦善求他的么?”亓官犹歌大为讶异。
“当初他无意间掌握了溪城的把柄,”贺疏雩哼笑一声,“若非如此,溪城恐怕早已登坛拜将了。”
亓官犹歌不禁目瞪口呆,弦善的话他一直深信不疑,可贺疏雩又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这个兴许……”亓官犹歌正要为弦善辩白,就听贺疏雩忽地“嘘”了一声,警惕地沿着山洞墙壁往洞口走去,只见不远火光大盛,怕是有追兵过来。
“有人!”贺疏雩立即灭了火堆,亓官犹歌站起来扶着肚子靠着墙,杏雨也立即将楚青蝶叫醒。
火光渐渐靠近,贺疏雩粗略估算了一下,人手之多恐怕他们抵挡不住,不由得心下一紧。
“你们,趁追兵还未靠近先将神人等人带走,我去将他们引开。”贺疏雩吩咐完手下便跳出洞口。
“她没问题么?”亓官犹歌低声担忧地问。
“无事,神人夫人这边走!”暗卫忙道,亓官犹歌等人立即跟着他走。
几人不敢燃火把,只得摸黑前行,割到什么也不敢出声,可惜还是走得极慢。身后渐渐有了火光,又有两名暗卫过去阻挡,亓官犹歌等人只能尽力快一些同领头的暗卫往另一条路走。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暗卫便带着他们往最近的十六里街过去,不料还未到街口,手执火把的侍卫便扑了过来。
“神人快走!”暗卫喊了一声,便冲过去与侍卫对打。
亓官犹歌吓得腿都有些软,但见身边只有楚青蝶和杏雨两个弱女子,便硬撑着镇定下来,也顾不上礼法拉住两个人就往十六里街跑。
没跑多远,楚青蝶便断断续续地呻吟,“神人……我肚子……疼……”
“怎么样?疼得厉害么?”亓官犹歌立即停下,自己的小腹也跟着钝痛起来。
“好疼……”楚青蝶捂着肚子。
“夫人你怎么样?!”杏雨惊慌地替她扶着小腹。
亓官犹歌看了看身后,唯恐有追兵过来,“还能不能走?”
“我家夫人都疼成这样了哪还能走?!”杏雨噙泪吼道。
“想活命就小声点儿!”亓官犹歌低叱道,扶着楚青蝶到了一处转角,“你们先躲在这儿,等人走了你们就快点去首饰铺!”说罢又往原来那条路跑。
“神人……”楚青蝶痛呼一声,不料亓官犹歌刚一个转角跑得不见人影,临近的门却忽地打开,“小烟?”
凌乱的脚步声越发靠近,几名侍卫堵在了亓官犹歌之前,冷声道:“我家主子请神人到宫中一聚。”
“你家主子为了请我,可还真是大费周章。”亓官犹歌瞄了瞄身后,楚青蝶和杏雨躲避的转角离这里还是太近了,他得快些跑远点。
“只要神人配合,属下担保绝不动神人一根汗毛。”侍卫说得恭敬。
“我自然……”亓官犹歌微微往后,猛地往左面的巷子里跑,“不会配合啊!”
侍卫立即追上去,亓官犹歌又折了一个弯,如今疼的不止肚子,连神智也有些恍惚了。也不知跑了多久,或许连半里也没有,可亓官犹歌却觉得像爬长城一样呼不给吸,猛地一个趔趄,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何人在此?”似乎是其中一个侍卫。
“在下乃邱丞相管家……”温润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熟悉。
亓官犹歌隐隐约约地看着一个影子向他走来,无边的倦意却又立即侵袭,便又浑浑噩噩地晕了过去。
骆渝河水湍急清亮,生生不息地奔向一望无垠的大海。东夷王拉开帐篷,笑得满面春风,“大元帅这几日过得可好?”
亓官寒澈盘坐在苇席上,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香茗,淡淡道:“夷王又觉得如何?”
“想必是称心遂意安闲自得。”东夷王展眼舒眉地进了帐篷席地而坐。
亓官寒澈放下茶盏,笑而不语。
“不知大元帅可考虑清楚了?”东夷王弯起眉眼。
“恐怕是不会遂夷王的意了。”亓官寒澈颇为无奈般叹息着摇头。
“无碍,孤王有的是时间,”东夷王眉峰一挑,“只怕大元帅的家眷,却是等不了了。”
亓官寒澈心下一惊,面上也微微发紧,“什么意思?”
东夷王轻笑一声,将手里的小红布包丢给亓官寒澈。
亓官寒澈接过一看,不由得惊骇失色。嫣红的平安符上凝了些乌黑,打开,里面的符咒也沾染了干涸的血痕。
这符是他亲自去求天师画的,一横一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过请大元帅来我东夷小住几日,徵朝皇帝却道大元帅是勾结我邦犯上作乱。”东夷王鄙夷似的轻笑着摇头。
“只因夷王那一个‘请’字过于蛮横吧?”亓官寒澈咬牙切齿地道。
东夷王欣然一笑,“大元帅若是束手就擒,孤王也不会那般孟浪。”
亓官寒澈一脸凛然,“带着这个护身符的人呢?”
“那人么……”东夷王慢悠悠地摇头晃脑,“徵朝皇帝本是要将他囚禁宫中,他抵死不从……呵呵,便……真的死了。”
亓官寒澈蓦地面如死灰。
东夷王见他动摇,问道:“如今大元帅意下如何?”
亓官寒澈捏了捏拳头,忽地笑了笑,“夷王计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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