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应头也不回,边走边道:“别总是道姑、道姑的叫,符应听不顺耳。(
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我号符应,你若不喜直呼,便唤我的字。符应字去殃,‘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的殃。”便不再多言。
谢皓只道符应不喜人喊她“道姑”,恼怒之下才默然不答,又想她虽道出自己的字,但那“去殃”二字带有寓意,极可能是小字,自己与她非亲非故,贸然喊她小字,颇为失礼,不如从众,喊她的号。当即再问一遍,道:“符应可否直言相告,为何让皓相陪?”
符应冷冷地道:“你既能呼我的号,为何之前不用?我既已告知自己的字,你又为何弃而不用?”
谢皓一愣,只觉她刻意刁难,无理取闹,心下不禁生怒,只是母亲王莯华的叮咛及时涌现在脑中,才忍下未发,然也因听她如此一问,已自有答案,只道她凭着与王莯华的关系有恃无恐,并因女道身份,生有自卑之心,想从自己这位堂堂的谢氏公子身上赚取成就感,其实别无其他更深层的原因。(
强占:总裁好凶猛)于是,不再多问,只默默跟随其后。
二人穿廊入室,到了咏絮斋西厢。
谢府各处院落,皆建于谢安时代,日后虽屡有修葺,但都竭力保持原貌。谢安对子弟晚辈习惯言传身教,又深知奢华容易招祸,于是在兴建府邸之时,于院落布局上处处暗合礼法,尤为突出“庄重”二字。因此,府内的诸多院落,多是沉闷有余,舒适不足,更无可能令人于安逸之外,还能生出奢靡之心。(
王牌特工)然而,咏絮斋却是一个异类。
咏絮斋是一座东西向工字型建筑,两翼分别是东厢和西厢。两厢间夹着一湾月牙形池塘,池塘呈东北-西南走向,犹如一柄弯刀,自西南方斜着插上东北方向。而那池塘中央,又横架一条浮水直廊,连接东西厢房之际,对分南北湖面。北池塘上铺满荷叶,沿岸贴墙,尽是攀墙藤蔓,一派安宁之景;南池塘中游着数不胜数的金色鲤鱼,沿岸一圈垂柳,后是假山与绿草地相互交替,阳光自然明媚,既显得活泼,又宽敞透气,一派生机勃勃。
整座院落,一派闺秀之乐,颇多女儿脂粉气,绝少陈腐肃穆色,与谢府其他院落,无论外在布局,抑或内置喻意,皆大为不同。(
大天王)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只因在谢府之中,才更显特别。
其时,西厢房尚未更新陈设,全屋内外,皆是一派破败之色。地上的叠席已生霉烂,门框下的青帘已有褪色。梁柱交接处,有着灰白色的蜘蛛网。几案等家具上,积着薄薄一层灰尘。甚至是空气,都飘着杂质,不似屋外那般清新。
谢皓原以为符应会因屋内环境恶劣而立在门外,等待侍从来清理后,再行进入,不想她只在门口稍立一会儿,便径直而入,接着自偏房取出两张坐垫,一张放在正对大门的西侧,另一张紧挨着放在北面,再用手中的拂尘,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随即走到西侧的那张坐垫后,双膝跪下,正襟危坐,正视起仍在大门口的自己,并手指偏房道:“偏室尚有一张案,请取来。(
腹黑嫡女)”
谢皓见她身为客人都如此勤快,自己这位主人又岂能作壁上观?于是从其所言,去了偏房取来那一张案。
那张案长三尺许,高宽皆一尺许,正适合人跪坐时使用。
谢皓将案放在符应面前,却见符应趁着自己不在的那短暂片刻,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只青黄色五足香炉,正故我摆弄,直到那香炉冒出缕缕青烟,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抬至案上。与此同时,谢皓早坐上了西侧的那张坐垫。
焚香是历代文人墨客的一大雅事,广受推崇。魏晋以来,更成士人的必备之物,有所谓焚香熏衣、衣冠芳馥之说。(
灾后)
谢皓对闻香一事既不热衷,也不排斥,只认为它能陶冶情操、平和心性。见符应生炉焚香,想起她身上总有股幽兰之气外泄,只道她是个中好手,热衷此道,便不以为奇。但当一股浓香扑鼻而来,他只觉四肢酥松,全身无比舒坦,一时烦恼无比,只想陶醉其中。朦朦胧胧中,只听符应道:“谢郎觉得符应的焚香功力如何?”
谢皓不假思索,道:“我不懂焚香,但这香……这香真是好闻!”说着已昏昏沉沉,眼皮尤为沉重。
符应道:“符应自小喜好焚香之术,只因曾见焚香好手,以焚香之法操控人心,此后钻研良久,终于掌握其中玄机,自以为仅论焚香之法,已是当世无双。但是,以焚香来操控人心,只能对心无防备之人,且焚香之时不可有杂音干扰。谢郎,该醒醒了。”
谢皓听她最后那一句“该醒醒了”,立即灵台清明,并睁大了眼睛,恢复了神智。
符应缓缓道:“符应素来不喜在道上说话,如今既已进屋焚香,便可好好一说。谢郎可知符应为何要你相陪?”
谢皓见她换汤不换药,又是老话从谈,呵的一笑,道:“在下不知,也不想知。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吧!若无其他事情,在下告辞。”说着便站起身,抬腿要走。
符应长吁口气,道:“方才,岳阳王与你们在前堂论天下之事,当时,符应正巧到来,听到一二。自然,你论雍州优劣,及岳阳王招你入幕一事,也在其中。”
谢皓一怔,心想母亲既然如此看中她,她必然有点过人之处,不妨先听听她的说法,再行判断,于是转过身,重新坐下,对符应道:“不知符应有何见解?”
符应含笑摇头,道:“符应既已对你告知小字,便惟独不允你再唤我符应。”
谢皓不禁莞尔,只得重复问询一遍,只是依从其命,改“符应”为“去殃”。
符应微一颌首,道:“其实,岳阳王素来有不臣之心,此来建康,一是为日后调动能去一个好地方,二是为拉拢江左士人。而拉拢谢氏,便是他的第一步。”
谢皓点点头,道:“这事不难看出。因此,家父代我谢绝了,而且,皓也不会为自己的仕途,拿全家人的性命去赌。”
符应道:“谢郎能有此觉悟,不枉符应高看一眼,只是凡事并非皆能如人所料。那岳阳王毕竟是皇室贵族,难免身染骄纵之气。谢氏今日为自身安危回绝了他,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尤其是你。因此,符应料他……”
一语未落,却听屋外传来一阵怒喝:“我祖母已许我入住咏絮斋,谁敢先占了?”正是谢皖。
谢皓循声看了大门一眼,转向符应,道:“是我小妹。”
符应面不改色,优游自若,道:“原来是谢家娘子,闻名已久。总是要见的,便见一面吧!”随即故自弄香,沉静等待。
谢皓心知妹妹自小霸道,既然盯上了咏絮斋,定不容他人染指,尤其已有祖母阮太夫人应允,若闹大起来,又是母亲王莯华难做人。想到此,心下便不由忧虑。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