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度和范东阳在草庐一番开怀畅饮之后,范东阳带着随从径直奔往苏州城,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喝酒归喝酒,要是误了胞兄的大事,回去也不好交差。(
琥珀之剑)虽说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如今身在绿林,也是无可奈何。临别时,范东阳告诉李南度,几日后便会回东流寨。如果李南度有兴致,可以再太仓刘家港等候。
李南度对于范东阳的盛情邀约心里也很是痒痒,但从随从的眼神中,李南度察觉,如果贸然跟随范东阳进入水寨,势必会引起范东阳胞兄以及手下的猜疑。在朝廷追剿的风口浪尖,贸然带一个外人去,已是兵家大忌。
李南度送别了范东阳远去的身影,兀自往东,听茶老板的叙说,再往东二十里,便可进入太仓境内,临行前,茶老板还送给了李南度二两银子。(
嘿嘿,有意思书院)二两银子对于茶老板来说已经是掏家底的大钱了。听茶老板的介绍,往东二十里有个小镇清河镇,清河镇里有个官民公用的驿站,那里可以买到马匹。此去刘家港还有大约几百里路程,若是像这样步行,恐怕得大半个月。
李南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全家人也就凑了不足一两银子,前几日在苏州城也约莫花了个七七八八。莫说买马,就是省吃俭用也不一定能到刘家港。
离开结庐村的时候,有个出远门赶过行脚的邻居吴大叔曾告诉他,若是路过太仓,可以去他的妻弟那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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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里的路程,李南度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沿路所问所见。在李南度这个从没出国远门的书生看来,如今的荒凉,确实触目惊心。
一路上,大约经过数十个村庄,无一例外,房屋危垂,人丁稀少。从路人的嘴里,李南度才获知近几年海上群寇,隔三差五便游没于山野乡间,洗劫村镇,剽掠乡民仅有的一点粮食和物资。听到这样的事情,李南度忍不住咬牙切齿。在李南度看来,这些年,海寇之所以泛滥,皆因皇帝禁海之故。如果不然,卫所边军怎么能荒弛军务,沿海乡民生活怎么会如此窘迫?皇帝禁海,沿海百姓失去了一大生活来源,朝廷也失却了重要的商赋税收,卫所军资紧缺,军官苟合一气,卫所防务怎能不懈怠?
清河镇虽说在太仓境内,但因苏东水系废弛,以往人烟不绝,船舷紧扣的场景早已不在。(
军枭,辣宠冷妻)李南度摸进村镇时已是傍晚,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才找见门庭破朽的驿馆,驿馆门口一个摇摇摆摆的灯笼,灯笼上包裹的红布也都到处是风雨侵蚀的破洞,上面帖着一个“清河马“三个字,若不是李南度识文断字,还以为这个是私人豢养的马厩。
驿馆两扇蛀孔的大门虚掩着。李南度乘着夜色摸进驿馆,从驿馆四周的房屋布局来看,多少年前,这也是家挺有规模的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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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东西两侧各由两排厢房,正中的迎宾楼是个二层半的建筑,迎宾楼之后还有马厩,厨房,货场和驿馆杂役的住所。
此刻的驿馆,四处黑灯瞎火,只有西侧的厢房里,还略微透着亮光。或许是听到门口有响动,从厢房里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老者微驼着背,手里提着油灯朝李南度走来。
一番寒暄之后,李南度得知,此处驿馆已荒废多年。由于太仓知县应与拨付的经费迟迟不来,而馆驿每日都要豢养通传马匹,招待往来公差,早已入不敷出。上任驿丞原本希望通过私下的这种经营能够维持下去,但是近年,商道废弛,海客稀少,莫说外乡宾客,就是本地的乡民,在倭寇海匪的袭扰下,都跑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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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气之下,驿丞于数月前辞职还乡。
“如今这驿馆,也就只剩下小老儿,守着孤灯了。“老者无奈的叹气和话语,刺激了李南度的心扉。
李南度提出要购买马匹,老者摇摇头说,原来驿馆还有数十匹拱公差换乘的骏马,太仓县衙拨付的经费,欠了好多年,每次驿丞去兑付,总是被只言片语搪塞于门外。上任驿丞为了维持馆驿正常运行,迫于无奈私底下处理了好多匹。按说,驿馆的马匹是不能对私人出借或出售的,但事急从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是如今,只剩下一匹老弱不堪的母马了。“老者颇有些舍不得的说道。
李南度眼下自然管不了许多,莫说老马,就是病马,也要买。此去刘家港几百里路途,有匹马总比双脚轻松。在李南度的执意下,两人来到后院的马厩。
只见一匹枣色老马,孤零零的在马厩里啃草,听到来了陌生人,老马扬起头颅,嘶鸣一声,划破宁静的夜空。
李南度走到老马的跟前,老马破空的嘶鸣才告结束,李南度凝视着老马,老马也颇有些遂意的摆头示意。
看到老马兀自放大的瞳孔,老者心里有些不忍,又有些轻松的说道:
“该是这马和你有缘,数天前,这老马便如生病了一番,如今却如马见了伯乐。”
李南度在结庐村时也有过御马的经历,马匹的好坏和耐力,虽说赶不上专业马倌,却也能认个七七八八。这匹老马,身形虽不健壮,但鬓毛之间,如黑枣泥一样的汗滴呼之欲出,前后蹄股之间,可见这么老马曾经有过的风光。想来这匹老马应该在以前是位峥嵘将军的坐骑,想到这里,李南度有些莫名的惊喜。
按照市价,一般代步马匹大约一两到二两银子,货值马匹要稍微贵些,毕竟长途陆路运输需要很好的耐力和脚力,大约在二两到四两。而军中骑兵的战马,由于马种优良,加上饲养精细,随着使用的时间,价值成倍递增。若这些马沦入民间,一般市价都在十两以上。当然这仅仅是最低的起步价,若是换了眼前这样将军的宝骑,说什么也得成百上千两。李南度的惊喜并非捡了个漏,而是如此精良的好马,却被圈养在这里,若不是自己的出现,恐怕过不了多久,也变成了别人的饭食,那可不是一般的可惜。
老者见李南度对这匹老马很中意,也有些高兴。这可怜的老马如今能寻个好的主家,倒也是它的造化。如今自己年老身迈,养活自己尚且不易,若是这马再生个病来,岂不是可惜。
两人一番说道,李南度以一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老马,老者看李南度也是有心的人,顺便还送了一副鹿皮马鞍。
李南度自然高兴不已,夜已深邃,在老者的挽留下,李南度便免费住在了驿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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