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莽撞。(
绝品天医)”说故事的往洞里探了探头,漆黑阴凉。“真想到里边睡上一觉。”
不知是谁在后面踹了说故事的人一脚,说故事的一趔趄,骂了句:“哪个傻x!”
骂街的话早失传了,话都懒得说,骂街更费心力,说故事的一定是愤怒到极点才本能的吐了粗口。
“少废话,要去就去。”人群中巴不得有人充当前锋或炮灰,这种动歪脑筋的机会多少年没遇到过了。
人们挤在那你,更多的人涌到洞口,把现场团团围住。干二再从外面看,便看不清楚里面的细节,只听到混乱争吵以及少许的安静。
干二在这群人的身后耐心看着,直到室内光线变得朦胧,空气的燥热又减弱几分,外面的温度明显降下来。(
魔兽永恒之树)他得出去了,他的工作要求绝对准时,不准时的后果他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可能就要承受这种后果了。所以不管别人怎么样,不管墙上是不是漏了个洞,不管这群白日做梦妄图跳到恒城的傻子怎么想,他都要出去了。他不信恒城的存在,就像不信黄银说的故事------他说过一百个故事,可能有一个是真实的,但与其耗费气力揣测哪个是真的,不如完全不信来的省心。
渔蓟人每天的食物、饮水来自几十公里外年轻人昼伏夜出的劳动,他们在那里种植大豆、玉米等作物。炎热使一部分作物死亡,同时加速另一部分作物的生长和变异。参与劳作的人不必再回到大楼,而未参与劳作的人不得见另一个渔蓟的基地------干二是个例外------他可以来往于两者之间运送食物。
大楼的外面几十米远停着一辆上了锁的车,车型酷似一只曝晒干枯的甲壳虫,车身通体黑色,已经是坑坑洼洼斑斑驳驳,在雾气腾腾的热浪里,在落日余晖映照下散发着白日汲取的高温。(
花非花雾非雾)这是存世的唯一交通工具,靠太阳能勉强达到四十公里的时速,是干二几年前从一个废弃的垃圾站找到的,能让这个已经稀里哗啦的破玩意儿动起来就花了干二一年多的时间,他在不需要劳动的晚上琢磨,试验,被人围观并不停的被人嘲讽。
直到坐在驾驶室里,干二才察觉到有人一直跟着他。他相信是热让人的所有器官变得迟钝,他也不例外。回头,曾经睡在他身边的姑娘正目光空洞的跟在车后面。她叫剪子,十五岁前经常和干二一起在黄银的威逼利诱下学习。
“你带上我。”那姑娘没等干二回应,擅自挤进狭小的驾驶空间。
肉跟肉一粘连干二立刻浑身不舒服,凭记忆,出生以来还没有谁和他有肢体接触。(
庶女妖娆:媚骨生春)
“下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干二恼火的往后躲。
“大楼回不去了。”剪子姑娘回头指着大门口。“一眨眼的功夫,人都没了。跳进了恒城。”
“那你怎么在这儿?”干二回望大楼,看不出一丝异常。但他还是从车上下来,往大楼的方向走。
剪子在后面追着。
“我穿不过那团雾气,一进去就把我弹回来。我爸临走跟我喊,让我跟着你走。”
“谁?”
“我爸,那个说故事的黄银。我想是让我赶快离开这个大楼。”
在这里,各种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消失有些年头了,只是直系的称谓还能被理解。(
高科小说网)干二想不到每天和自己一样远远躲着那个说故事的人的剪子竟然是他的女儿。剪子经常在他身边出现,但十五岁后是极少和说故事的人一起,他对剪子的感情也是复杂的------有点烦,抗拒着又不得不接近。二十岁还有如此亲近的人在世应该是很温暖的一件事吧。不过眼下每天都笼罩在炎热里,如果亲人能带来一丝凉意才是好的。
稍稍有些犹豫,干二还是下了车,决定回去看看。不肖两分钟就可以到达的路程,此刻却如此漫长。干二走在剪子身后,觉得整个事件匪夷所思,如果真像剪子所说,要是大楼是回不去了,还能去哪里?
门口果然没有刚才的喧闹,推开大门,一股冷气袭来,室内顿时蒙上薄雾。干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剪子双臂交叉,不停胡噜胳膊。
“像做梦一样。”其实做梦也没有见到过如此景象,真实世界没有感知过的东西,梦境中是不会出现的。(
嫡宠四小姐)从体感上考量,干二初步估计大楼里温度应该有二十度。虽然有生之年没有经历过三十五度以下的低温,他听黄银细细描述过温度和人体的感觉之间的关系。
楼内寂静,空气也干净不少,刚才一室的人似乎都随着低温化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很快适应了温差,干二和剪子同时望向适才异常的墙面。栅栏横七竖八的落了一地,应该是被疯了似的人群冲击的。除了栅栏,没有任何人被踩压或者受伤的迹象。所谓通向恒城的门关闭了,干二来来回回在出事地点走了几趟,地面一个坑洼也没有,好像曾经和他共处了二十年的男男女女只是个幻象。说不上喜欢这些人,但若凭空消失更是让他后背生寒。
“到底发生了什么?”干二盯着剪子,他太想知道自己离开的几分钟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剪子退到大门口,那里是和外面高温的交界,能让她舒服一些。干二跟过去。
“我在桌子上睡觉,然后被一个人拍醒。跳下桌子就看到那里裂开一个洞。”
“这些我知道。”拜托,叫醒你的人就是我好吗?
“然后有人跳到洞里,其他人在等,他们好像要看看有什么结果。”
“后来呢?”后来的事是干二真正关心的,一千人都跳到洞里,这个洞得有多大的容量。
“后来,跳进去的人没反应,楼里的人就都跟着进去了。”
“然后?”干二也有些动容。
“然后我想象其他人一样,走到洞里,哪知每次过去就硬生生撞到墙上。爸爸告诉我不要费劲了,快离开。然后他也进到那个洞里。我不甘心,又试了几次。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变淡了,不得已出去找你。”
“对了,我出去的时候大楼里不是这么冷。”剪子说着,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一千人就这么没了。”干二最后环视打量一眼大楼,眼睛里惊恐未消,但总不能表现的比剪子更甚,于是强压颤抖的声音,拉着剪子道:“走吧,我带你到另外一个渔蓟人的生存基地。”
“别走!”声音尖细幼稚,吓怕了的样子。
干二循声找过去,那个六七岁的孩子,刚刚还在问说故事的人问题的那个,此刻瑟缩着蹲在墙角,等人施救。
“夜生,你没去恒城?”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干二相信这么问这个小孩子能听懂。
小孩擦着墙角站起来,“有人告诉我不要去送死。”
谁会告诉一个小孩子不要去送死,自己却义无反顾的踏上生死未卜的路?剪子把小孩拉起来,手轻轻抚他的额头,示意有什么话以后可以慢慢说。
大楼里越来越冷,干二、剪子又在每个角落搜了一遍,确信没有他人存在,于是带着小孩子离开。
车在路上狂奔,马路依稀可见路基,突突突突的声音和上上下下的颠簸搞得剪子几欲呕吐。为了打发时间分散注意力,她开始和小孩子聊天。
“夜生?”
“嗯。”
干二回头,看了一眼叫夜生的孩子,这个浑身黢黑的小子几乎湮没在渐暗的天色里。
干二内心不是滋味。
“谁跟你说不要去送死?”
“那个大叔,那个讲故事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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