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个父亲也确实可悲。
置身官场,拼命的上爬,的确带给了家族无上的光荣。
可惜,厄运来临,遭人举报贪腐,一经查实,就此入了大狱。从此事业完了,家庭更是完了。
而这样的结局让‘玉’烟更是忍不住的唏嘘。
现代的柳家跟古代的柳家,几乎在同时败了,仅仅只是巧合吗窠?
还是某种预示?
而现在,面对着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她是各种的不适应燔。
闻着现代的空气会觉得‘胸’闷气短,听着汽车喇叭的嘈杂会觉得恐惧,见不到红‘花’绿叶会觉得眼痒,感受不到夜的漆黑会难以入眠------她已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玉’烟就决定跟妈妈好好的谈一次。
晚饭她亲自下厨,炒了四个小菜,还准备了红葡萄酒,然后等着妈妈下班回家。
费颂雅回来后就喜上眉梢,但嘴上却说着责怪的话,“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饭还是等我回来做吧!”
“妈妈,我爱你!”‘玉’烟说着,上去拥抱了妈妈。
“你这丫头------”费颂雅就有些‘激’动,‘女’儿一直都是内敛的,这样子直白的表达爱意,还是头一次。
不等费颂雅的眼泪从眼里落下来,‘玉’烟就已经松了手,倒退三步,然后跪地,嘭嘭嘭就是三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费颂雅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不是过年磕头,没有压岁钱的!”
‘玉’烟也是眼中含泪,“这半年,我是真的活着的,不过是在另一个时空。我曾经对一个人说过,若是能够再见到妈妈,一定要对妈妈磕三个头,感谢妈妈的生育之恩,教养之恩。”
费颂雅抱‘玉’烟入怀,“可是这半年,妈妈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对你的教育太严了。‘逼’着你博览群书,‘逼’着你考研究生,‘逼’着你学古筝,‘逼’着你学围棋------”
“妈,别再说了!”‘玉’烟阻止,“我现在知道了,所有妈妈‘逼’着我学的,其实都是生存的技能,迟早有一天是会用到的。”
费颂雅抹一把泪,“你真的这样想?”
‘玉’烟拉起他的手,到餐桌前落座,“先吃饭吧!吃完了,我要给你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吃过晚饭,母‘女’俩躺在同一张‘床’上,‘玉’烟娓娓道来,一直讲到了午夜。
‘玉’烟讲的口干舌燥。
费颂雅听的心惊‘肉’跳。
讲完后,两人都是无话,却都是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一束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的时候,费颂雅用力的咽了口唾沫,“‘玉’烟,你还想回去吗?”
‘玉’烟就从‘床’上坐起,“妈妈相信那不是梦境吗?”
费颂雅拍拍‘玉’烟的脸,“妈妈宁愿相信那半年你活的很‘精’彩!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是幸福的,妈妈就可以安心了。所以,如果你想回去,就别挂念妈妈。”
‘玉’烟苦笑,“这种事,不是我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呀!一切随缘吧!我去做早饭!”
费颂雅拉住她,“妈妈来!”
早饭很简单,稀饭,煮‘鸡’蛋,还有简单的小菜。
‘玉’烟的眼前就浮现出初时沈廷钧笨拙的剥‘鸡’蛋的场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被她‘逼’的剥‘鸡’蛋,现在想想也是醉了。
她只是假死一次,他就发狠的将剥‘鸡’蛋练得那般纯熟。
现在,她是真的从那个世界消失了,他又当如何呢?
“又在发呆了!”费颂雅出声点醒她,“是在想他吗?”
‘玉’烟脸一红,讪笑,抬手‘摸’头,超短的头发没有了如缎的感觉,心中就有种莫名的失落。“妈妈今天有课吗?”
费颂雅在大学里教授音乐,没有课是不用坐班的。
费颂雅笑笑,“没有!今天好好陪陪你!”
‘玉’烟端起碗喝稀饭,“那妈妈就陪我去趟医院吧!”
“怎么?又哪里不舒服吗?”费颂雅连忙紧张的问。
‘玉’烟摇摇头,“不是!我现在身体好得很,妈妈放心吧!”
“那是想上班了?”费颂雅看着‘女’儿,醒来也有半个月了,虽说身体是好了,可是魂魄却似乎没有全回来。“不用急着上班,先好好休养一下吧!”
‘玉’烟抿一下嘴,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说出下面的话很残忍,但还是希望妈妈能尊重我的想法。”
费颂雅就放下碗筷,“说说看!”
‘玉’烟猛咽一口唾沫,“我想让妈妈陪我去签器官捐献同意书。”
费颂雅只是盯着‘玉’烟看了五秒钟,然后轻轻的说了一个字,“好!”
“妈妈同意了?”‘玉’烟显然大为意外。
费颂雅起身,“这件事,如果是放在昨天提,我肯定不会同意的。但经过了昨晚上你讲述的故事,你认为我还有理由反对吗?只是你爸爸那边------”
‘玉’烟打
断她,“那个人就不要提了!”
在她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期间,那个拥有父亲称谓的人居然就来了一次。
而那唯一来的那次,居然是要求放弃治疗。
她都怀疑他是收了那参与医闹人的好处。
不然,又没问他讨要治疗费用,他何必多管闲事?害她的医闹之人倾家‘荡’产也是罪有应得,他又何必替人家着想?在他眼中,有把她当亲生‘女’儿吗?
她甚至悲哀的想,在那个男人的眼中,她应该与他流失的上亿‘精’虫是一个待遇吧!
想到这里,她就突然想起了柳志远,那个没有太大出息脾气好好的男人,至少还是扮演好了慈父角‘色’的。
费颂雅见她这般抗拒,也就不再提。“那个,李叔叔想请咱们娘俩吃个饭,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不!”‘玉’烟吐出一个字,注意到妈妈的脸‘色’一沉。“不能让李叔叔请,理应咱们请才对!”
费颂雅差点儿没被她吓死,接触道她眼中的狡黠,才知道被这丫头给耍了。
‘玉’烟走过来,环住妈妈的肩膀,“妈妈,你如果真心觉得他人不错,就向他求婚吧!”
费颂雅听她这么一说,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禁不住脸‘色’一红。“你不反对?”
‘玉’烟笑笑,“是妈妈一直想不开!所谓的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他都可以变,你又何必固守?”
费颂雅叹气,“是啊!是妈妈太傻!可是这求婚------”
‘玉’烟嘻嘻笑,“别忘了,在那个落后的时空,你‘女’儿我可是漫天要嫁的!”
费颂雅笑,“我‘女’儿相中的男人肯定有过人之处,堪称人中之龙吧?”
‘玉’烟摇摇头,“妈妈曾嫁了一个人中之龙的人,到头来,如何?所以,我要找的男子,就算是人中之龙,但若说到过人之处,毕竟我胜于他,然后才好驾驭他。”
“‘玉’烟!”费颂雅好笑的看着大放厥词的‘女’儿,“男人是心‘胸’狭隘的动物,尤其对于‘女’人压他一头,很难容忍的。”
‘玉’烟笑,“所以了,若说那个男子真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对我这个‘女’人百般容忍了。对于我一次一次的冒险,他不是不想阻止,有时还动不动来个禁足,却还是一次又一次顺了我的意。这正是我需要的!”
费颂雅叹息,“丫头,你看看你,说起那个男人来,真是两眼放光啊!就你这‘性’子,想做一件事,怕是很难有人能阻止的了的。”
“妈妈错了!”‘玉’烟收拾碗筷,“那可是个男权社会,男人怎么可能任由‘女’人无法无天的胡闹下去?”
费颂雅也一起动手,“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就是他真的很爱你!”
“或许吧!”‘玉’烟笑笑,到厨房里洗碗。“但我还是觉得他是个自负的男人!以为以他的位高权重,就算我捅破了天,他也可以为我收拾。”
费颂雅道:“可是,现在,那边怕是不可收拾了!”
‘玉’烟耸耸肩,“‘乱’世出英雄!‘乱’吧!倒是考验他的时候了!”
‘玉’烟洗完了碗,擦擦手,悲哀的想,要是忍冬在就好了。
请李承哲和李吉儿吃饭,选在了一家粥铺。
费颂雅的主意,说是李吉儿只喜欢喝粥,对于大鱼大‘肉’都敬谢不敏。
这样的饮食,很像迟暮的老人了。
然后,‘玉’烟就看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儿,二十四岁的年龄,看上去像个瘦弱的初中生。
纤细的眉,修长的眼,没有血‘色’的‘唇’,这样的相貌,呆在浓眉大眼的李承哲身边,全然不像父‘女’。
看来,她是像她的母亲了。
只是,那个母亲早已不堪病‘女’的重负,跟着别人跑路去了。
她对母亲应是有怨的吧?
李承哲笑着说:“吉儿,以后和‘玉’烟姐姐成了朋友,你的病就‘交’给她了。相信,以她的医术,会让你康复的。”
‘玉’烟伸出手,礼貌的打招呼:“你好!”
李吉儿没有握,只是怯怯的淡淡的冲着‘玉’烟笑了笑。
李承哲就有些不好意思,“吉儿平时很少接触人,也很少朋友的,所以,见了生人就有些打怵。”
‘玉’烟悻悻的缩回手,无所谓的笑笑。
她当然知道,那不是打怵,而是很深的防备。
席间,说着客套话。
母亲殷勤的为李吉儿盛粥,有着卑微的讨好的成分。
‘玉’烟起身,借口去洗手间。
从厕所里出来,就看到了倚在水池子上的李吉儿。
‘玉’烟笑笑,“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最近很不舒服吗?”
李吉儿冷了一张小脸,“我已经失去了妈妈,绝对不会再允许有人跟我抢爸爸!”
‘玉’烟叹气,母亲的跑路,显然已经让她没有了安全感。“那么,你就想让他这一辈子只为你付出,却罔顾自己的幸福吗?你就真
的忍心吗?”
李吉儿撅了嘴巴,“谁知道你们母‘女’在图谋什么?”
‘玉’烟耸耸肩,“我妈一个副教授,我一个大医院的临‘床’大夫,若论收入,应该比你爸爸高好几倍吧?而你这几年生病,显然在经济上早已拖垮了他,你说我们在图谋什么?”
她早已做过了调查,李承哲不过是一家国企的工程师,所有的收入几乎全砸到了‘女’儿治病上。
只是爱一旦过度,却反而养就了‘女’儿的自‘私’。
“你------”李吉儿就捂着‘胸’前,大口的喘着气。
‘玉’烟走过去,好心的想减轻她的痛苦,却被她闪身躲开。
李吉儿终于缓了一口气,“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允许我爸另娶的!”
“随便吧!反正像我妈那么好的‘女’人,再找其他人也不是什么难事。”‘玉’烟说着往外走。
“等等!”李吉儿急急的喊。
“还有事?”‘玉’烟挑眉看着她。
李吉儿咬着嘴‘唇’,勉强将下‘唇’咬出了血‘色’,“其实,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妈若是真爱我爸,可以让她再等等的!”
‘玉’烟冷声道:“你如果想用你的自‘私’挟持你的爸爸,我无话可说。但是,你如果想让这种自‘私’扩大,进而拴住我的妈妈,不好意思,我决不允许。”
作为一名医生,平生最讨厌的,一是不尊重医生的人,二是拿自己的病痛要挟自己亲人的病人。
病人的确是弱势群体,理应得到更多的呵护和照顾。
可是也不能做只索求不回报的自‘私’鬼啊?
所以,身后的这个‘女’孩确实可怜,却更存在着可悲之处。
两个大人都赔尽小心,看着李吉儿的脸‘色’。
‘玉’烟就觉得莫名的悲凉,真的很替妈妈不值,所以,这顿饭也就吃的索然无味。
走出粥铺,迎面而来的一家子看着有些眼熟。
‘玉’烟就扶了扶眼镜,不禁眯起眼睛。
“你------”微胖而有些萎靡的中年男子惊讶的看着‘玉’烟。他旁边的‘女’人以及两个男孩也都目瞪口呆。
‘玉’烟笑笑,“我醒了,很好!你们赶紧进去吧,座位很难找的。”
‘玉’烟说完,挽着费颂雅的胳膊高昂着头离去。
好歹是给了她生命的人,原是没有深仇大恨,却也不会有刻骨之爱。
见面点头微笑打招呼,只说明了认识而已。
与李承哲父‘女’分手,费颂雅忍不住开口:“你能这般坦然,妈妈很高兴!”
‘玉’烟笑,“是妈妈先坦然了,‘女’儿才坦然的。”
费颂雅叹气,“还以为要关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玉’烟道:“出来跟在里面有什么区别吗?这样的餐厅,要在以前,他说什么也是不屑来的吧!可是现在,却低头来了。也许以后的日子都要低头过了。”
那可谓是跌落云端的生活啊!
那么大的落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也是!”费颂雅点头,“所以说,做人还是安守本分的好啊!本来是监管的人,却硬要监守自盗。天网恢恢啊!”
“监守自盗?”‘玉’烟咀嚼着这四个字,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赶紧用手捂住了大张的嘴巴。
费颂雅奇怪的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玉’烟‘摸’向右眉,那里也有一块与古代的柳烟同样的黑痣,“不!很对!对极了!”
费颂雅‘摸’‘摸’她的头,“那个,李吉儿的病,你刚才也‘摸’过脉了,还有好的希望吗?”
‘玉’烟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她的病要想除根,其实不难,只要找颗健康的心脏,把她那颗小心脏换掉就行。”
费颂雅叹气,“你以为他们不想啊?承哲说了,只要有合适的心,他就把房子卖了,给吉儿治病。问题是到哪里去找心啊!”
‘玉’烟耸耸肩,“既然找不到,那就先保守治疗吧!只是,她对你和李叔叔显然是不赞成的,妈妈还要坚持吗?”
“我与他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爱情什么的都不追求了,不过是想要个体己的人在身边罢了。”
‘玉’烟皱眉,“那个体己的人到八十岁才能来到你身边,你也愿意等吗?”
“不会的!”费颂雅争辩道,“吉儿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只是还没想明白而已。”
‘玉’烟叹气,“何止是想不明白,还很偏‘激’!”
不经意的瞥向旁边的婚介所,‘玉’烟眼珠一转,登时就有了主意。拉起费颂雅就走了进去。
进了婚介所,费颂雅立即甩开‘玉’烟的手,讶异道:“‘玉’烟,你这是要做什么?要为自己登记吗?古代的那个你不管了?”
‘玉’烟诡秘的笑,“当然是为妈妈你登记呀!不光给你在这里登记,我还会发扬我在单位的同事关系,尽快安排你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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