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琦已从英宗山陵巡查回朝,得知欧阳修遭蒋之奇参劾帷幕之事后愤愤不平,便风风火火来见赵顼说:“新君即位之初,有多少大事要办,不能让小人以帷薄之私诬陷大臣而扰乱朝政。(
丫头你被算计了)”赵顼说:“相国放心,朕已让张升彻查此事了。现在国家积重难返,相国既已回京,朕正要和相国商量大政方针呢。”韩琦说:“有什么问题,皇上请明示。”
赵顼说:“朕接手以来,深感国税入不敷出,国家积贫积弱,若不图改良之法,长此以往,不堪设想。”韩琦说:“这几年,为仁宗立嗣,太后撤帘,言官濮议,英宗大行,搞得臣焦头烂额,还没缓过劲来,日后慢慢再同陛下详议此事吧。”
赵顼说:“可是相国,时不我待呀,朕想尽快理出个头绪来,我们不能无为而治得过且过呀。”韩琦叹了口气:“不无为而治又能怎样,标新立异臣在庆历年间就碰过壁,唯有循规蹈矩,循序渐进才行,请陛下慢慢来,不能着急。”说着望了一眼赵顼:“陛下很年轻,有的是时间。望陛下以守成之心为心,您如果您能从守成考虑,则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赵祯对韩琦说他年轻,有点不舒服:看来老相国没把朕当一回事啊,现在这局面,还怎么守成啊?但想到韩琦对他家的功勋,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相国累了,那就先回府休息吧。”
第二天张升在枢密院约见了蒋之奇:“蒋之奇,本官早已在家养老了,今天奉旨问案,可见皇上对此案的重视。你要老实回答,你是从何人处听说欧阳修的帷薄之事的?”蒋之奇说:“回阁老,下官是听吕大防所说。(
总裁的秘密爱人)”吕大防是御史中丞,蒋之奇的上司,于是张升再传吕大防。
吕大防是听同乡刘琦说的,但他不愿意连累刘琦,便回答张升:“我是听别人风传的?”张升问:“何人所传?”吕大防说:“当时人很多,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了。”张升怒斥道:“没听清楚,就能信口雌黄,随意污蔑大臣吗?”吕大防耍赖说:“我身为御史,可以风闻言事。你不要这样逼迫我,我马上还要向皇帝上表章,你们朋党专恣,互相包庇,为难言官,非朝廷之福。”张升被吕大防气得牙痒,也无可奈何。
吕大防从枢密院出来,果然上表赵顼,说是“臣待罪宪府,凡有所闻,理当与僚属商议,故曾对蒋之奇说起风闻之事。但是考虑此事嗳/昧无实,我曾经告戒蒋之奇不要乱讲,现在既然事已公开,臣决不推卸自己的罪责。”蒋之奇顺着吕大防的话说,“此事臣只从吕大防处闻知,遂上表犯颜,如以臣不当用风闻言大臣事,那么臣甘与吕大防同罪。”
欧阳修听说蒋之奇、吕大防不肯招供,立即上了《再请根究蒋之奇弹疏札子》,这次欧阳修向皇上提出了具体要求:“臣没日没夜地在想,蒋之奇诬告我的这件事情,是连禽兽都不做的丑事,是天地不能相容的罪恶。我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您用任何手段杀我一万次,我绝不做半点解释。但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我绝对不能允许这件事情稀里糊涂就算了。我强烈要求蒋之奇讲出事情的全部真相和细节!”然后连续就是四道奏章强调:“只有找到蒋之奇消息的来源,才能澄清这件事的真假,蒋之奇的口供关系到朝廷的声望,关系到我的生死,天下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呢!皇上可要主持公道啊!”
赵顼接到欧阳修的几道本章,也很理解欧阳修的心情,于是又批转给张升说:“朝廷小有缺失,原来是准许风闻言事。(
一剑平天)哪里有影响臣工大的名声,也可以拿风闻言事为借口的?张阁老要责令吕大防等不得信口开河,必须写下传谣人姓名并所传的内容上报。”
于是张升再次传来吕大防:“老夫奉皇上手谕,你必须说出谣言是听谁说的!”这吕大防把心一横,死活也不愿意再把刘琦交出来,于是一口咬定:“下官年老昏昧,忘记是听谁说的了。”
同时,他还撒泼耍赖:“我是御史中丞,我的职责就是负责监督纠察百官的言论行为。朝廷有明确的规定,为了便于御史、谏官们调查取证,允许我们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您现在非要追问我的消息来源,如果我说出这个消息的最初来源,供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么,今后我们如果再做别的调查,还会有人为我们提供线索吗?我们这个御史、谏官的工作还怎么做下去呢?而且,您非要这样彻查到底,将来还有哪个大臣敢议论朝政?还有哪个大臣敢说出自己不同的意见?今天我甘愿身受重罚,也不会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我这样做是为皇上着想!”
张升把卷宗呈给皇帝看,赵顼没有办法,对张升说:“你把此案的笔录带给在家的欧阳修看看。”欧阳修看了怒不可遏,说:“吕大防他们说的这些话全是撒泼耍赖!我本人也做过谏官,我难道不明白吗?身为国家监察机构的官员,朝廷允许他们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可是你既然道听途说,那么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个总是要说明白的吧,难道连这个都不能说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关系到我一辈子名声的大事,也关系到皇上的声誉,朝廷的形象。(
泡妞低手)这些监察官,一方面死活不说消息的真实来源,一方面却又赌咒发誓保证这件事千真万确,请求皇上一定要治我的罪,还要将我暴尸示众。那又如何叫人相信呢?可见他们内心发虚,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所以,我再次请求朝廷一定要让蒋之奇和吕大防说出这个消息的真实来源。”
赵顼回到春和宫对向宗茵说:“谏官可以风闻言事。本是祖宗朝为了广开言路,震慑权臣的一种手段。但是任何权力一旦失去了约束,就会贻害无穷。风闻言事一旦成为造谣中伤排斥异己的护身符,便会造成大批冤假错案。蒋之奇和吕大防就是借着这样的规定,有恃无恐地给欧阳修扣屎盆子。这事让朕很难办。”
向宗茵说:“皇上不用过于烦心,谏官风闻言事也有一样好处,中书大臣这几年两次拥立,要防止他们居功自傲,让他们有点忌惮也好。”赵顼开玩笑说:“原来姐姐也懂异论相搅啊。”
见朝廷对蒋之奇和吕大防未与严惩,欧阳修不禁心灰意冷,便上奏章要求辞职:“在目前的情况下,臣不宜再担任参知政事的职务,我请求朝廷让我辞职,以便于相关部门开展调查。我如果继续在这个位置上,会影响别人办案,我要为办案扫清障碍。”
年轻的赵顼看到欧阳修的辞职信,觉得必须照顾这位曾经为父皇巩固皇权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臣的面皮。他派石得一送去自己的一份手诏,上面温情脉脉地写道:“这会儿正是春寒料峭时节,您的身体还好吗?您说的那件事,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办了,让他们务必问清楚事实,您千万别生气作恼,不能考虑辞职的事。(
绝世天神)”
欧阳修虽然觉得小皇帝对自己很客气,但他知道这种事不弄清楚,放在谁的身上,谁都抬不起头来!所以仍然一天一本,不断上章催促。整天在家唉声叹气,以酒浇愁,一下子又老了许多。
再说边关这边,二月十五日,供备库使高遵裕奉命带着英宗遗留物和补赐的治平三年冬服,来到西夏宥州,被安排在下等宫中居住。当时谅祚从兴庆府巡游也到了宥州,但他本人并不出见高遵裕,而是派遣漫咩出面接待,,漫咩故意身着吉庆服装出迎高遵裕。
高遵裕乃是新皇帝二外公,何时受过这等怠慢,他高声斥责道:“先帝殡天,西夏既为属国,尔等怎么还穿吉服迎接使者?”漫咩只得改换服装。随后,漫咩在上等宫中召开欢迎宴会。会上高遵裕谈起大顺城一事:“去年你们兵犯大顺城,太不应该了!”漫咩搪塞说:“那只不过是一些劫掠的匪徒干的。”高遵裕冷笑一声问:“你们国主亲率大军入侵,又负伤而逃,难道他也是你说的匪徒吗?”
西夏人觉得受了侮辱,急忙找景询等能言善辩之人来回击,但都被高遵裕一一驳倒。漫咩恼羞成怒,说:“高大人如此蔑视我们夏国,我国虽小,但有十几万大军,也可以和你们对抗一阵。”高遵裕两眼圆睁,大声说:“宋皇有上天庇佑,武力强盛,你们不要太猖獗,以免遭到诛灭。”当时,谅祚本人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急得连连摆手制止漫咩,要他不要再说下去。
这时,高遵裕打开诏书:“本使奉命宣诏,诏曰:‘夏国累年以来,数兴兵甲,侵犯我边疆,惊扰人民,诱逼熟户。(
遵命女鬼大人)去年秋天竟多次入侵大顺城,围迫城寨,焚烧村落,抗击官兵,边奏屡报,人情共愤。群臣都认为夏国已违誓诏,要求严惩。先皇帝心存仁恕,包容至今,现在大行皇帝龙御上宾。朕初登极,继承先帝遗志,既洞悉尔等以前的所作所为,又愿意同你们缔结永好。如果能按我们的要求改弦更张,忠信不渝,那么我们将恩礼有加,岁赐和以往一样,安民保福,岂不是美事吗!”漫咩看到站在屏风后面的谅祚点点头,连忙恭恭敬敬接过诏书:“敝国愿一切照办。”
赵顼接到高遵裕的出使报告,对他极为嘉许:“即日起提升高遵裕掌管保安军。”后又改任通事舍人,主管西路羌兵,驻扎在古渭砦,因军功担任西上门门使、荣州刺史,掌管通远军。
二月二十五日,病中的谅祚又收容了原已归顺宋朝的西蕃首领拽罗钵。拽罗钵还掳走了蕃部三百余帐。不久,拽罗钵被官军蔡挺所部捕获,蔡挺将他斩首后放在边境暴尸示众。
揆吴川一带的西夏首领党令征对蔡挺杀死拽罗钵怀恨在心,又杀死宋朝巡检,聚众作乱。朝廷集议想招安。郭逵上奏说:“党令征始服终叛,为患不已。现在又杀朝廷命官,,当以威惩之。他党留一族被攻破后,其余诸部必定投降。只有对他绳之以法,边患才可能消除。”
赵顼说:“枢密所言极是。朕任命你兼陕西西路安抚使,率军到上陇平乱。”三月初五,郭逵到揆吴川后,党令征只身谢罪来降。郭逵说:“似你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让本帅怎么相信你,绑起来!我不办你,死了的我军将士,又怎能瞑目,拖出去,斩了!”之后,郭逵挥戈北上,大破党令征余部。一举攻克了鸱鸮、训狐等城堡。郭逵又传谕诸羌各部落:“希望你们安心归业,不要像党令征那样自取灭亡。”
拽罗钵和党令征被杀后,景询又向谅诈献计:“西蕃人现在痛恨宋朝,大王宜先取西蕃,然后兵扼要害,则陕西可图。”于是谅诈开始武力吞并西蕃。西蕃一半以上被攻陷,西夏军直逼秦州。这时青鸡川蕃部苦于受谅祚侵掠,便派遣使者到秦州找郭逵献地,请求在南牟谷口置堡戍兵,以通秦州、德顺之援,断绝夏人入寇的路径。陕西宣抚使郭逵将这情况以六百里加急上奏,赵顼立即复诏同意。
这样一来,郭逵成功招抚了揆吴川、青鸡川吐蕃很多部族。这些部族敬畏郭逵,争着出来犒劳王师。为调和民族关系,郭逵又兴筑了治平、鸡川二寨。部将景思立随郭逵上陇平定党令征叛乱有功,修筑治平寨又出了大力,被提拔担任治平寨主。
此后,郭逵又把边壕从静边寨段继续向西南掘进,与早年开掘的镇戎—德顺州段、秦州段边壕相连接。
因欧阳修被诬案,吕大防被拿掉御史中丞一职,赵顼以枢密直学士、群牧使王陶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王陶两个月内连升三级,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再次来延和殿谢恩时,赵顼手中拿着《尚书?咸有一德》篇给王陶看,并且说:“朕与爱卿一心,对你是寄予莫大希望的。”《咸有一德》篇是商朝名相伊尹所作。王陶心中暗想:皇上莫非视我为伊尹了吗?他受宠若惊,连连磕头谢恩:“陛下如此待臣,臣鞠躬尽瘁,不能报陛下于万一。”
赵顼问:“爱卿在先帝时就忠勇为国,朕当然视先生为股肱之臣,先生以为,眼下百废待举,朕应该怎么做呢?”王陶摆出一副妙手定天下的架势:“臣请陛下,明赏罚,斥佞人,任正士,通下情;省民力以劝农桑,先俭素以风天下,限年期以裁冗兵。”
赵顼心中有点失望:怎么也是泛泛而谈?就裁冗兵具体点儿。王陶没有觉察到赵顼微妙的心理变化,下殿以后,有点飘飘然,甚至想入非非:皇上真视我为伊尹的话,看来我离拜相不远了,不过韩琦可横在我前面呀……
回想两年前,王陶还默默无闻。英宗当政后,韩琦受命编群臣姓名,并对各人加以品价后进呈给英宗,其中最推重的就是王陶。那时,王陶去见韩琦都执弟子之礼,韩琦对王陶深为器重。东宫刚建时,英宗命蔡抗为太子詹事,于是韩琦荐王陶接替蔡抗的位置。后来韩琦看到王陶奸猾,有一点疏远王陶。等王陶做了御史中丞,韩琦更开始对王陶有所戒备了。
王陶想:怎么办呢,皇上如此器重我,不推倒你韩琦,我今后难有出头之日。罢!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韩琦虽然先前提携过我,但为自身前程计,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一定要找机会参倒你,谁叫你成了我仕途的绊脚石了呢?
王陶走后,赵顼吩咐自忖:身边的旧人很难指望他们能革故鼎新了,王陶以后也只能派点别的用场。他吩咐陈姝:“你到天章阁去,找出王安石以前所有的政论奏章,朕要仔细一。”
不一会,陈姝气喘吁吁地报来一摞奏章:“皇上,都找来了,这是王安石的《万言书》,这是他的《陈时政疏》……”赵顼说:“好,都放在这儿吧,我要再仔细研究一下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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