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经典同行,打好人生底色;与名著为伴,塑造美好心灵。(
魔度苍穹)细心品味经典名著。
乔木生在周六早上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来到七号女生宿舍楼前。他感到没有什么能比会见一位陌生的漂亮姑娘更让人愉快了。
促成木生好事的是广告班的女班长阿琪。阿琪本人并不漂亮,虽说脸上几颗呆板的黑痣,已被活泼的青春小红痘遮得差不多了,但过于丰满的脸蛋,结实厚重的眼皮总不能用防暴警察的头盔挡起来吧。
阿琪人倒开朗。夏日爱穿玄色劲装,绷得紧紧的,露出不大不小一截肚皮,走在路上常惹得后面走的男生大老远就奋力追赶,结果气喘吁吁地走近一看,才知道白白浪费了十几米感情。从服装这一点来看,阿琪很要强,学习上不甘人后,当官也是老牛爬坡,辛苦亦稳健。
阿琪与木生的关系一向很好,尤其是祥子开学帮班上女生搬箱子时,发现阿琪一直与几个漂亮的外语系女生住一个寝室,并把这一消息以一杯可乐的价格卖给乔木生后,乔木生更是养花般精心培育自己和阿琪的友谊。 ̄ ̄
昨天下午上课的时候,乔木生别有用心地跟阿琪聊起天来。木生说着说着就说到周末。“啊,我们寝室一直有集体活动,”他说,“比如踢场球啊,去吃烧烤啊之类。阿琪你们寝室周末有什么集体活动?”“我们?”阿琪不知是计,便说,“我们常去溜冰。今年夏天去吃过一次比萨饼。”木生抱着偷袭成功的喜悦,平静地说:“我溜冰技术也不错,对了,明天周末嘛,一块去吧,我请客,溜完了,一起去吃比萨饼好了。”阿琪有些不自然地扭头看了看周围,接着把眼睛的瞳仁溜到眼角,柔柔地斜向木生,轻轻说道:“你请我?溜冰?”阿琪说最后两个字时,调皮地用了欧式反问语气。木生情知阿琪显然是误解了他,心中不由惶惑不安起来。“不,不,”他赶紧说,但两个不字含义却不同,头一个不,显然是指阿琪误解了,第二个不呢,似乎又是否定前一个不的,因为忽又觉得很快让阿琪看明白了他的阴谋也有些过于惨忍,最好还是先含糊些好,“我的意思是反正溜冰人多好,你和你们寝室的一起来,不是更热闹些?”木生说道,心里为自己的厚颜无耻而痛苦,却又多少有点欣赏自己的聪明,因为这样说,既不是否认了至少也含请她阿琪的意思,也毕竟没有对她阿琪承诺了什么。
阿琪最后还是没有拒绝他。不过答应他的话显见有几分憔悴。
于是一大早木生就来到七号楼一楼传达室,传呼阿琪。阿琪叫到的人不少,要木生多等一会,木生忙不迭地说好。
木生出了传达室,就远远地站在楼对面的丁香树下等着。暗暗检查自己的西服、衬衫,想象自己曾在镜子里最帅的一刻。说实话,一下子几个漂亮姑娘出来玩,木生没经验也无充分的心理准备。为了今天神秘、美好的活动,木生勇敢地没穿毛衣,一袭袭冬天的冷风吹来,木生凉得快要晕倒。
等了很久很久,木生的灰西装都快化成丁香树的树皮了。木生觉得有必要和四周的丁香树区别开来。试着微笑了一下,发现脸蛋硬邦邦的,扔出去可以砸死人。啊,不得了,今天我木生岂不要以冷面男人的形象出现在诸美女面目u。
在木生冰得迷糊之际,阿琪笑着和五六个女孩蜂拥而出。木生的心里像藏了几个顽皮的孩子,跳得不成体统。可是,女孩们过来了。木生一看,心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天哪,怎么回事?木生一时好不绝望。姑娘是不少,但一个个穿着朴素得像是等着要拍五十年代的电影,而且除了阿琪,一个个长得能给张艺谋拍农村电影了。(
火影]我是宇智波斑)可阿琪本人也是一个长相再普通不过的姑娘。木生真想逃。如果周围人多,木生一定混入人流,慌然逃去。可惜条件不成立。
阿琪高兴地向木生挥挥手,木生也装作快乐地笑了笑,只是从木生笑里俏俏脱落下来的沉重悲伤能砸死路上的蚂蚁。
怎么回事?
祥子卖给木生的信息是没错。阿琪寝室是住着几个漂亮的外语系女生。可阿琪究竞还是有些误解了木生。昨日下午,木生突然提出请客,阿琪想到,近日里木生对自己的百般好,马上有种被追求的感觉。可木生又提出要请她们全寝室的人,阿琪不禁又怀疑又迷惑。阿琪一方面顽强地以为木生不可能认识她们寝室的女生,因阿琪从未听木生提过;另一方面,她寝室里的女生也都不认识木生,这点她也敢肯定。不过阿琪对木生的意图还是有些迷惑。直到阿琪在吃晚饭的时候,在碗里的素黄瓜菜中扒拉出一块牛肉,才参掸似的开悟了。想来木生当时一定是怕羞会遭到拒绝,所以才会提出请其她女生一块去的主意。阿琪像嚼块糖似的嚼着那块激发灵感的牛肉。
这个念头很快全部占领了阿琪的脑袋,使阿琪的脑袋里再也装不进别的什么了。阿琪想,可怜木生兴许不知道自己和外语系女生住一起,还以为自己和班上的女生住一块吧。于是既然木生主要目标是自己,别的女生仅是陪衬,那自己当然有自由选择陪衬的自由。外语系室友,阿琪首先不予考虑。阿琪认为那几个室友傲慢得很,又从不懂尊重别人,邀她们出来不是自讨苦吃?最后,阿琪敲定了五个人。两个是学生会干部,她们将对阿琪今后在学生会仕途有重要影响;两个是今年的甲等奖学金获得者,阿琪觉得可以跟她们一块学习英语;还有一个是阿琪密友,关键时刻可以作为身体化身使用。五人和阿琪一样因为相貌缘故,从未被男生邀请过。看到阿琪先脱贫,而且木生又请溜冰又请吃比萨,心中不免作酸。口是心非地吹捧阿琪的同时,都自以为是地想象木生一定是相貌狰狞的小伙子。阿琪是头回不用羡慕别人而是接受别人的羡慕,早醉了。做女人的成就感让阿琪觉得木生一定是暗恋自己好久了,又有些疑惑自己是否喜欢木生。不管怎样木生追自己总是一件兴奋的事,晚上熄灯之后,阿琪又设计了一些自己撒娇的情节。
善良的木生微笑着听着阿琪介绍她的五姐妹,心中悲壮得近乎惨烈。真想陪她们在校园里走一圈请她们吃几个大馒头了事。五姐妹看到木生除了有点黑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可怕,但又见木生的表情有时竟有点木呆木呆的样子,猜想木生是不是智力有点问题。
一番介绍之后,木生就被阿琪和五姐妹押解着向校门口走去。路上木生回头看看激动得小声叽叽喳喳的女孩们,心中不禁有些莫名的欣慰与温柔。暗道,人生如戏,有缘才聚。
校门口不远处有个名为威亚的溜冰场,是室内溜冰馆,面貌不大,打蜡木制地板,条件不错。
木生买了七张票,和众女孩换上溜冰鞋,一起进了暗如影院的溜冰馆。大厅里鬼火般闪烁的霓虹,激扬的乐曲犹如从地底下升起,蒸发着低空滑翔的人们。
木生脱掉西装,搭在大厅边上的铁围栏上,正想发泄自己鼓点般的热情时,突然想起了身后的女孩们。
回头一看,发现阿琪的女伴们像被手拷拷在大厅的铁围栏上,畏惧地一动不动。木生一问才知道,除了阿琪会一点,其他人一点都不会。木生只好嘱咐阿琪一个一个地带着教,自己两个两个地带着教。
木生是半年前学会溜冰的,技术颇好,便一手牵一个姑娘,想带她们勇敢地进入飞动着的溜冰池。(
权妃之帝医风华)喊一声“走”,木生一大步迈出去,手却被牢牢钉在后面动都动不了。木生鞋底一打滑,在失去平衡之际,生怕带倒两位姑娘,便松开双手,“嘭”的一声,像被枪毙了一般,后仰着摔了下去。
“没事吧。”两位姑娘急切地问着,颇不好意思。在木生喊走的一瞬间,两位姑娘又不约而同地用剩余的一只手抓紧了铁杆,结果让木生尝到了被摆平的滋味。
木生挣扎着把自己重新组装起来,笑着说:
“看来你们真的一点都不会。”
然后,木生牵着她们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一点一点挪。挪到她们够不着的地方,两人的手更加温柔有力地握着木生的手,压力之下的木生有种奇怪的感动。
太极拳里有门功夫叫推手,木生现在也在跟两位姑娘玩推手。左边这位姑娘一晃,他帮她调整好。右边的一位姑娘也站不住了,两只手拽紧木生的胳膊,使出了抓小偷的力气,木生上身像是被绑架了般难受。三人就这样相依为命地往前挪,木生觉得中国男足冲击世界杯的步伐都没这么沉重。
走了一段往回返的过程中,三人笨重地一块摔倒了。木生由于要护着她们,照例摔得最重,他想屁股也恐怕摔成酱紫色的了。
两位姑娘靠着铁栏抹汗时,木生又领着其余两位出发了。这回木生不牵手了,而是用手扶着她们的胳膊弯走,虽然这样便于木生控制,可更费力。
稍快了些,左边一位姑娘跪在地上,跪得声音太响了,木生忙用双手来扶,姑娘也扯着木生的裤角往起站。谁知右边一位姑娘被木生放松手后,不知被哪个路过的无意推了一把,顺势溜开,不免惊叫起来。木生一看,慌了,要扑过去救,却忘记裤角还被扯着,“扑通”一声仰面栽在地板上。当木生手捂肚子翻过身来,刚想“噢”一声,见一个黑影,“哎哎”地叫着高速飞来。黑影当然不想让自己被木生这具路障绊倒,选择飞跳的方式想跨过木生。可惜现实不同于拍电影,黑影跳是跳起来了,跨却没跨过去。一只铁蹄重重踏在木生胸口上。木生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发生,觉得自己现在像颗烂茄子。
包括不认识的人也纷纷围了上来,问木生有事没事。木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说“没事”,坚强得像战场上的勇士。这时,一位姑娘举一把掉了一半以上齿的梳子递给木生,对木生说,“你看你的梳子也掉了。”
“不,不是我的。”木生一边挣扎着往起坐一边说。
“是你的,从你衬衣口袋里跌出来的,我亲眼看见的。”姑娘说。
木生不得不接过梳子,装在了裤兜里。
木生恍然想到这不知是405寝室的哪个家伙趁他不注意装进他衣兜里的。一个潇洒漂亮的小伙子,居然装一个梳狗毛也不用的烂梳子,亏他能想出这个整人的办法来,真是狠透了。
木生恨不能地上开个洞让他钻进去。
人围即将散去时,一阵呜呜的哭声又惊动了大家。木生一看是阿琪的女伴,刚才扯自己裤腿的那一位。(
蜜桃采摘记)她跪倒在地要站起来时,木生却慌里慌张欲去救另一个女孩,端了她一脚,但也因她而倒,随即便有一幕惨剧上演。女孩是娇小姐,又气又怕,悔不该忘记妈妈的话,来上阿琪的当,伤心处便糊涂地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木生哭笑不得地站起来,走上去却也只能说:“没事吧。”旁边几个男孩说:“带你女朋友去小厅滑,那地板粗糙些。”木生麻木地点点头。女孩突然不哭了,受惊似地盯着几个男孩。木生慌忙对几个男孩解释说:“不,不是我女朋友。”
木生和阿琪及其他人汇合以后,又千辛万苦来到小厅,看着女孩们重新振作起来,并对木生说她们可以自己滑。木生便回大厅去取自己的西装。
木生没有很快离开大厅,而是在一个长凳上坐下来。他心里仍想着那把“无耻”的梳子的来历,可气可笑之余又有点庆幸,想好在不是一只臭袜子,否则面子丢得就更大了。
木生旁边坐一位女孩,这时对木生说:
“刚才我踩了的,是你吧?”
原来竟是那个凶手。
木生苍老地笑笑,说:
“是的,不过没事。”
女孩又说:
“我也摔了一跤,没来得及道歉,真不好意思。”
木生从搭在肩上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弹出一支,问女孩:
“抽烟吗?”
女孩微微笑了笑,轻轻地说了声不。
木生再摸出打火机点了。
女孩的笑使木生的心头奇怪地荡起了一缕温暖,宛如在飞鸟罕至的丛林中听到一串风铃声。
两人互告了自己的名字。女孩叫陈冬。
付晓非在周六的早上还得去上课,真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大二伊始,付晓非就报了计算机软件辅修专业,交了九百元。由于是自愿性质,班上只两个人。报了软件辅修专业可不同于选修,它得开十二门课,分四个学期学完。不仅期末要考试,还有专业考试,是一件很沉重的事。这个学期付晓非要学三门课,计算机网络,多媒体技术,离散数字,周五晚上、周六一天都得上课。
阶梯教室当然不会有空调。人虽密密匝匝,但只是安在冰冷教室里冰冷的一部分,看不出一点热度。
教室里唯一的风景是每人桌上摊着的计算机网络书,大十六开,厚达三百九十八页,贵达六十六元八,数字吉祥,书威猛无比,夹着它上街,可以吓坏小学生。
付晓非坐在窗户边,轻轻嚼着巧克力,取温。讲台上站着的是位计算机大爷,胖得冬天都想抹汗珠那种,他正吹嘘各类计算机等级的用途,亲热得像说到自家孙子。
付晓非听明白了,一个大学生如果考了中级程序员证书,那真是一辈子的事。(
网游之一晌贪欢)可惜自己是个文科生,想考这个证书,难度不亚于用手在钢板上刻字。退而求其次,考个初级程序员或者国家教委的二级证书应付辅修的繁重课程才好,付晓非想想就有点怕。但愿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计算机学习上。
下课了,付晓非见一个化学系的天津老乡和自个一样学辅修,便和他打招呼,突然又想起这小于大一刚来就买了电脑,便和他侃开了电脑。
“晦,主要是玩,看碟子,打游戏;现在玩都玩不成了。,我们寝室两台新家伙,一万多,丢了。”老乡说。
“丢了?怎么丢的。”想买电脑的付晓非颇惊讶。
“还不是图清静,在校外赁了房子放电脑,那晚正好没人住,门被撬了。”
“可惜了,好好一把锁,跳窗偷不也行吗?”付晓非立马挨了老乡一拳。接着又说,“你们没有报警?”
“报了,没用。”老乡大笑,接着说:“只来了一个条子,喝得醉醺醺的,告诉我们他儿子今年上初二,也喜欢玩电脑,又问我们,以身殉职是什么意思,就走了。”
这回是付晓非哈哈大笑起来。
老乡又告诉付晓非今晚请他喝酒。付晓非问他是不是失恋了。老乡说哪里话,他是要转学了。
付晓非惊说:“转哪儿,清华吗?你小子才大二哪。”
老乡悠悠地说:“新西兰。”
付晓非还想再问什么,上课铃响了。
回到位子上。付晓非就有了莫名的失落,像丢了一笔不小的钱,人和人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就差下老大一截子,坐着飞机也追不上。
被雨水洗净的阳光如风一样从天空拂来,树上的小虫子俏俏爬到了叶尖,酣睡在如芒的阳光里。
校园里的树保持常绿的是棕树。棕树很矮,叶子像一把把绿蒲扇,扇柄细长而优雅。可是棕树总是显得有些冷硬,无论树干还是树叶,都给人一种出土文物似的感觉。最为奇怪的是棕树一年四季一副样子,好像永不生锈也永不生长。
校园里最香的桂花还没开,看来喝桂花蜜还得等些时间。树多的地方,总有人在树下读书,于是树下又突然变出了几朵春天里的桃花、樱花,那是从姑娘们的书本里溜出来的。今天是周六,路上的学生比往日多了许多。姑娘们美丽的背影远比正面神秘得多。小伙子们兜里装一张愁眉苦脸的存折,小心翼翼地追赶着前面的背影,却不小心就撞住了树,幸亏有鼻子挡着,不是太疼。
树上的虫子被惊醒了,空气中漫无目的的爱情呛得它直打喷嚏。
身无分文的孟柯像是走进了虫子的梦乡,甜蜜的快乐融化了自己。走在校园的路上,真想大叫几声,可惜自己不是喜鹊。
应聘成功了。孟柯将要在学校里为“绿原山”奶粉公司搞一次大的促销宣传活动。
孟柯小跳着冲进405寝室,屋子里只有祥子一人。(
卿本黑萌之妖妃来袭)下午两三点钟的冬日暖阳铺撒在祥子桌上的大相册上。祥子好像正在贴照片。
孟柯匆匆朝祥子笑了笑,兴奋得近乎忙乱地坐在自己的桌旁,慌然从屉子里翻出纸和笔,认真地伏在桌上,咬着笔头。
上午应聘的一幕幕似乎不受控制地又弹回到自己的思想里。孟柯想起自己曾在哪本书上看到一句话,“这是个呼吸勇气和创意的时代”,真对。上午自己一句话便震住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大伙像齐刷刷挨了一耳光,都回头看自己。幸好他们看不出自己的心跳和裤子里微颤的双腿。
上午孟柯曾十分担心自己一双裂口的旧皮鞋可能使自己惨遭淘汰的,可是他却成功了。他勇敢地对经理说自己可推销两万袋“绿原山”奶粉,便轻易地获得了成功。
孟柯呆看着乌黑的笔尖,庆幸那经理没要他进一步讲出销两万袋奶粉的详细计划,要不然就有吹破牛皮的危险。孟柯觉得武汉真像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船上的每个人在危险与机会面前疯狂忙着。
不想了,不想了,孟柯不停地警告自己,应该写海报底稿了,下午还得贴呢。可惜回忆像是夏日里枕头边的一条湿毛巾,由不得就想拿起来凉快凉快。
底稿写好了,孟柯想起自己身无分文,买不起白纸和墨汁。看看祥子,孟柯想借。毕竟这次孟柯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还。上了大学,孟柯很少借钱。乡下中学和镇高中的借钱经历真让孟柯心寒。每次借钱,孟柯都是迫不得已。那些旧日同学素质又差,每次借钱孟柯都觉得是拿自己的脸面给别人擦了一次皮鞋,擦得自个厚颜无耻,灰头土脸不说,有时甚至擦得要破,却是白擦一回。借给孟柯钱的那些同学自我感觉真是孟柯再造父母,恨不得让孟柯当他们永远的奴隶。
上了大学,同学们素质高了,孟柯却基本不再向别人借了。要晓得孟柯是个刚强的小伙子,挨饿受冻也没什么不习惯。
不过这次不一样,今天下午必须按计划写海报。孟柯看看埋头贴相的祥子,别扭地说:
“祥子,能不能借我十块钱,后天一定还你。”
“没问题。”祥子迅速放下手里的活,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钱递给孟柯。
孟柯感激祥子的自然和爽快,拍拍祥子的肩,顺口说:
“我是要买点白纸和墨汁。”
“蒋伟有墨汁。”祥子想起上午被蒋伟骗去写宣传板的事。
“是吗?”可是孟柯却担心大惊小怪的蒋伟回来又不高兴,“不过还是我自己买吧,再说我是现在就要用,蒋伟又不在。”
“没问题,我保证他不会不高兴,再说他已经没有用处了。”祥子忽又奇怪地问,“孟柯你要写什么?”
孟柯把底稿给了祥子,下楼去买白纸去了。
祥子一看,是一则招聘启事,内容是绿原山奶粉公司在本校搞的一次促销活动,特招聘十名业务员,每人每天十元,另有奖金。联系人6—405孟柯。祥子大为惊讶,忙又细看一遍,心说孟柯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默默无闻,原来是一个默默赚钱者啊。每人每天十元,还有奖金,十个人,好大的活动啊。惊叹之余祥子又有些为自己感伤,想沉默的孟柯把大学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哪像自己,简直是住在敬老院里的老头。
孟柯搂着白纸和浆糊回来了。祥子扑面问孟柯:
“你们搞多长时间?”
孟柯一楞,说:
“初步定是三天。”
祥子的心顿时跳得像哗啦啦打算盘,说:
“孟柯,业务员有什么条件没有?”
孟柯像是听到了算盘的响声,明白了,笑说:
“没有,想一块干吗?祥子。”
祥子笑着点点头。
“好哇,”孟柯也笑着说,“那咱俩先写海报,多写几张赶紧贴了。”
“好。”祥子很高兴;
两人便动手裁纸,裁好就开始写。祥子突然说:
“要不要写招九人呢,我不是占了一个名额吗?”
孟柯大笑:
“自个知道就行,写几个都一样。”
正写着,乔木生回来了。
“啊——嚏!”木生打着喷嚏四处找卫生纸。
祥子记得木生早上出去的时候,保湿摩丝整得头发油亮,西服挺得像铁匠用锤子打造出来的,人精神得像去拍电影。回来一瞧,倒像是被车撞了,保湿过的头发蓬乱,还牢牢沾着灰土,西服挺是挺,怎么看怎么像是偷来的。
可怜的木生早上在溜冰场上像沙漠里垂死的老骆驼或码头上饿了几天的纤夫,差点以身殉职。当浑身满挂着小水珠出了溜冰场,武汉的冬风全停在木生的胸口和肩头,木生当时就觉得自己像把烧开的壶,从头到脚雾气腾腾,长这么大头回那么朦胧。溜了冰当然不算完,木生又领着阿琪和她的五姐妹去了武汉剧院比萨店。木生早上没吃饭,本想多要几张,一问价才知,六十五元一张,没法子只能要了一张,木生只敢吃了一小口。
木生额头发烫,浑身发冷,感觉是要患感冒了。他端着杯子挨个掏水瓶,却一滴水没找着。正常,大学男生寝室很多时候和上甘岭一样艰苦。木生失望之余,才想到今天轮自己打开水,于是扭头可怜巴巴地对祥子说:
“祥子,帮我打打开水,行不?”
祥子不知木生患感冒,就说:
“不行,你看不见正忙着?下午我们还得贴海报呢。”
木生失望地又打了个喷嚏,捂着愤怒的鼻子,红着眼睛拉过一张海报,瞄了几眼,没再说什么就上床睡觉了。
写了十张海报,孟柯觉得差不多了,祥子就提了浆糊,随手抓了把衣服刷子,和孟柯一块下楼了。
过了一会儿,木生以为祥子孟柯回来,抬头一望,却是英武的付晓非,正把手中的书甩在桌上,略显疲惫地跌倒在床上,木生觉得有了希望。
“啊一一嚏!”木生借着一声响亮的喷嚏作开场白说:“我感冒了。”虚弱得像垂死的士兵。
“装的,”付晓非像是自言自语。
木生没搭理,继续虚弱地说:“可怜可怜我吧,付晓非,帮我打点水吧。”木生可怜得像断奶的婴儿,恨不能大哭才好。
“快别这么说,这年头,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哼!今天周六,我在教室里坐了一整天,人都快发霉了,一会儿我还要去踢足球。”
木生苦笑说:“付晓非,我会报答你的。”
付晓非便高兴了,说:“别说那么严重,咱俩谁对谁,口头上重重谢我就可以了,谈不到什么报答。”
木生一听不用请客,忙再打着喷嚏夸付晓非。
付晓非躺在床上舒服地受用一番,悠悠地问:“木生啊,你这喷嚏对你说的话是表示肯定还是表示否定?”
木生忙不迭说肯定。
“那好,那好,不过你对我的话好像有点误会,我说的口头感谢是指吃烧烤,可不是指说空话。”付晓非话未完,自己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笑完了,付晓非从屉子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上等感冒药,如数丢给木生,然后就拿着木生的饭缸,去帮他借水。
这时,祥子和孟柯像神秘的勇土,走在人潮人海中,寻觅着校园里繁华的电线杆和墙壁。
墨汁未干的毛笔字像是写在太阳上,亮闪闪的。祥子细心地用手拍打着纸上凸起的浆糊块,却是想着身后的人潮人海,不晓得哪个有缘人明天登门,但愿有漂亮姑娘。唉,可惜自己是个跑龙套的。不管怎么说,祥子觉得这事挺好挺新鲜,自个从没见过。
孟柯也从没于过这样的事,想得可就多了。比如明天到底来多少人,来少了怎么办,熟人也来怎么办,熟人是个笨蛋又怎么办,等等。当然这些个问题想也白想,只好等明天上午看会发生什么事。
贴完海报,祥子突然想起海报上都忘了写寝室电话号码,两人立刻冲回寝室。祥子找墨汁时,不小心洒了几点在蒋伟桌上,祥子想回来再擦好了,就和孟柯一道跑了。
他俩刚走一会,蒋伟上自习归来了。
进门一看,自己桌上摊着几粒圆滚、闪亮的黑珠,衣服刷子则沾着厚厚的浆糊,顿时叫得像下蛋的公鸡。
付晓非明明白白地看见蒋伟自习回来刚进门一刹间还是充实饱满得像秋天的高梁,瞧见几滴墨汁,这株高粱就像牛鼻子拱过一般。想来蒋伟先生的好心情像是小孩子的谎言,虚假得可笑。
蒋伟叫了半天,见屋子里的付晓非和乔木生都不搭理他。急得站起来质问上铺的木生说:
“木生,是不是你干的?”
木生给了他个屁股。蒋伟气不过,一拳砸过去,恶狠狠地说:“你今天开水都没打呢。”
付晓非见蒋伟嚣张得像侵华日军,暗自恼火,但因不是说自己,也就忍了。
蒋伟还不算完,继续叽巩咕咕骂着自己倒霉住在破学校破寝室里与破人为伍。付晓非心想哪儿来的疯公鸡啊,打鸣打个没完,烦死了。
“你能不能别叫啊!”付晓非真受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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