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压抑已久的杀气与怨气都爆发出来了,青魇的情绪明显要清朗许多,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在烟凉看来,他更加像以前那个仙风道骨的落魄道人,而不是被人用强力封印封在画里的魇兽。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相信他会因此放过她,这无异于是天方夜谭,想都不要想。
青魇仰天长啸,唱的仍然是那首歌谣,“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只是不知为何,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洒脱与豪放,反而浸透着浓浓的落寞和忧伤,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到他眼里聚满了一丝一缕的悲哀,缠绕在他身侧,人有些低沉阴暗。
良久,他侧过脸,含着笑意的眸子温度不复,那笑容犹如经过冰块的折射,怎么都觉得冷,无处可藏。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封印在那幅画里?”
烟凉无法将这张风华绝代的脸和这句阴仄仄又充满着蛊惑意味的话联系在一起,她愣愣地看着披着“舒寻玉”的皮的青魇,很果断地摇头,一点都不犹豫,罢了,唇边攒出很狡黠的笑容,道:“我不想知道,求你不要说!”
其实心里很想知道,只是青魇着实是个奇葩的人,明明非常想让她知道,但是如果她说想,那么他还会吊着她,好想看准了她好奇心很重..
青魇白她一眼,很刻意很夸张地笑起来,狭长而秀气的眼睛眯在一起,溢出点点星光、
“你不想知道,我就偏要让你知道!”
烟凉摆出一种我就知道的表情,却是不动声色,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是一个闲散道人,随处风流逍遥,本就没个定性,哪里好看我就去哪,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我想去的地方..。”
烟凉忍不住打断他絮絮叨叨啰嗦又没营养的话:“直接从百花谷开始说起,以前的风流韵事我哪有心情知道,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么?”
青魇额头冒出一大堆黑线,冷冷地瞥她一眼,却还是应了她的要求,跳过了一大段冗长无聊的叙述。
青魇云游四方,四海为家,在某天误入桃花林,直觉告诉他,这片山清水秀的福地一定藏着很多好东西,于是好奇心理作祟,他破开了结界的禁制,从满山的桃花林里走出去,就看见一身白衣的子淼坐在桃花树下,身边摆着几个酒坛子,欲燃的花瓣落在他发间,衣上,晕染开大片的绯色。
青魇手指微动,手指掐诀,喃喃念着些什么,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和几枚铜钱,对着子淼的方向做了一系列的道法,才将他身上发生的经历探查的十分之五六,最重要的是将他心中最强烈的愿望探知到了..。
他走过去,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波动,让他有些头晕,抬眸,才发现波动的源头竟然是桃花树上的桃实。
当时确实是震惊了,桃实需要千年桃树才能结成,而要长得这般大,怕是最少需要一千年..
他虽然见识过很多奇珍异宝,却没有见过真正的桃实,这算是开了眼界,青魇想了想,似乎是见到了某种很好玩的东西,他和子淼做了一个约定,他帮他找到他们失散的孩子,并且带他回来桃花林,而子淼就必须成为桃夭,将这片山林送给他,并且守护百花谷,直到有戴着碧滴的人过来将他解救..
子淼并没有任何迟疑就答应了,碧滴是圣物不能随意丢失,而他和微澜的孩子就更加不能流落尘世,吃尽世间百般疾苦。
只是他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随便讲自己身家性命交给不认识的人,这样的蠢事他虽然做了,却也留了后路,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戴了碧滴的人。
碧滴是认主的,除非一个主人死了,它才会自动脱落,直到第二个主人戴上它,期间不论别人怎么做都无法解下它,当然将手砍了还是可以的..
只是碧滴沾到主人的血会发生什么事情,子淼自己也说不清楚。
青魇按照子淼的要求对着桃树上的桃实发了誓,淡淡的光晕从桃实上散发出来,落在他身上,留下一个淡色的咒印,然后消失不见。
青魇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才让他知道,道术无穷无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以为的强大,在别人看来却不一定了。
他确实将子淼遗落在人间的孩子带回来了,真应了那句话叫做虎父无犬子,他长得很好看,才七八岁,还没张开,却显露出清俊帅气的影子,再长几年,定然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他长得很像子淼,眉毛、侧脸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眼睛却比他少了些许温暖,多了些凉薄和冷静。
便是那双眸子里映出来的锐利,让青魇不太舒服,但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不能言而无信,所以青魇还是将他带回了桃花林,此时已经变成了百花谷的桃花林,和以前并没有太多的差别,只是将后山洒下了大把的草籽,来年的春天就能长出很多花草,也不用怎么去搭理它,对于青魇这样的懒人来说倒是一个极好的事。
一路上,子淼的儿子也没怎么说过话,只是把玩着碧滴,青魇倒也乐得清闲。
青魇嫌麻烦,随便取了个名字——重莲,不过这个名字还真是配极了他,性格淡雅如莲,没什么情绪的大起伏,却总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不同的感觉。
青魇不想看到他,所以随便将他打发去百花谷里自学医术,谷里其他的东西不多,唯独书多,药草也多,所以重莲还真成就了不斐的医术。
两个人在谷里一同生活了十年,说话的次数也是数的清楚,重莲终于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风姿卓越,贵气内敛,隐忍自持,不论走在哪里都是一个焦点。
青魇用了十年的时间,修炼了长生法门,并不是说真的能长生不老,只是衰老得比较缓慢,和重莲站在一起,并不像师徒,反倒像兄弟,也是如此,二人之间的话才稍稍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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