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朝见
【她带着双凤纹鎏金银钗，身穿一件山光鸟兽花锦。（
儿女成双福满堂）袖口处用白狐毛做成锋。凌厉的丹凤眼在眼波间流转光华显尽。侧坐在凤榻上玩弄着手里的翠玉指环看着跪在地上的我淡淡开口：既然君上如此看重你，你就安心在宫里待着吧。不说添个一儿半女，能有幸进宫侍奉君上也算是你们贺家的福气了。
她最后那句话，真是连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给我】
这事还得从年前说起。
那一日我与顾朗坐在院中欣赏雪景，我身披着红狐狸毛斗篷怀里塞着一个紫金袖炉都止不住冷意，牙打着颤和顾朗说：“府里的梅花开得再好，你都看了一早上了怎的还不尽兴。可难为我一大早就被你拽起来看这些个花骨朵。”
顾朗手拿着天青色的伞骨身穿黑色裘衣，背对着我，面前是艳红的梅花骨朵，整个人半隐在梅花园里甚是好看。我听见他带着些无奈的嘲讽语气：“你日日睡觉，就是冬眠也没你这样的。（
豪门惊梦III素年不相迟）你就被养出来的冷，我带你出来散心赏雪你还不乐意。”
我继续哆哆嗦嗦的捧起面前一杯热茶舔着脸说：“可你也得告诉我喊我出来是做什么吧。你说赏雪看梅，自己却一个人在梅园那边看着，半句话不和我说只留一个背影。我合着大早上起来就是看你的。”
顾朗终于转头给了我一个正面：“今年这雪下的大，我昨天路过城脚下看见难民扎根一席草席就裹了全身。更有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童在冷天冻死。我们弗如......以你大哥钱庄粮行的名义做些善事，也好替他积些口德。”
我唏嘘顾朗果然骨子里是皇家血统的人。昨天那一遭且不说我没怎么注意，就是看到了也不过当时感慨了一番。到顾朗这就是实打实的帮别人了。于是我应着他说：“好。你想施粥还是发过冬的衣物我都帮你与大哥说好了，他一向支持这些。”
当天下午我就上赶着去帮顾朗了。（
挑个王爷做夫君）实不怪我无聊，云城大雪能玩的去处也没有几个，每天闷着看书作画神仙也会腻。府里的人又一向尊卑有序，除了必要的：“二小姐您看过年这外面挂什么帘子好，或是，小姐也来帮我们挑些剪纸的花样吧。”其余时间我就像个摆设。
我很怀念我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日子。顾朗同我说人都是这样，出外看见了新鲜有趣的东西就会忘记家里的好，日子长了又会重新思念从前，但是真的过回去也坚持不了几天。他说很多在外面找小妾的大官就是这样。
我觉得这上升到了哲学和人类本性的问题，就没有和他深究。
顾朗说施粥是不行的，只能饱一顿。于是他很为难的问我爹可否请君上做些利国利民的工程使得那些难民有活做能勉强度日。我爹听到这话很是诧异与欣赏的看着他，顾朗以为自己想法太天真，于是很不好意的又解释了一番说此举既不劳民伤财又能循环再创造，简直就是百利无一害。我在旁边觉得我爹似乎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太子的影子，很是震撼。（
邪帝倾情：逆世预言师）
一旦以粮行与钱庄的名义做了善事意味着我和顾朗很快又没有事情做了，果然，别人看见我们都很是惊讶，小厮以为我们是来监督的忙里忙外就是不敢让我们插手施善的事。甚至有些难民看到我们的穿着以为又是哪家做个表面功夫，粥就是一碗稀水棉被也没有棉花，索性连过冬的衣物也不领了。我和顾朗很是无奈只能退居二线。
这期间我们收到了慕祁风捎来的口信，他表示他与陆林熙一切都好。他还说陆林熙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只能带她回郦城。我想到慕老爷子从前看见慕祁风穿红衣服生气的样子回了封信表示既然陆林熙什么都不记得了干脆就不说她是从前的那个姑娘了。慕祁风没有回我，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替他祝福。
我每天在房里画一幅苏瑾的画像，有时晚上睡不着或是夜里突然醒了我也会坐起身披一件外套开始作画。我细数了一下，以我现在的速度倘使我活到十八岁，作出的画作大概够苏瑾从我死之后看到他二十二岁。（
混蛋魔后嚣张娘亲）我想要不了几年他就会遇到更好的人，到时候把我忘了也不用再看画了。想到这不知为什么我有些心疼。
我想大概是睡少了的缘故。
我和顾朗没闲下来几天又开始准备过年的物品。我深知这有可能是自己过得倒数第二个年头因此布置的格外认真，连我大哥与爹爹的书房我都让人挂上了玲珑花鸟灯。这一认真不要紧，所有人看见我如此积极真的以为我出去这一年变成一个无事不通的能人，趁着贺炎不在又不敢打扰我爹，什么活都来征求我的意见。到最后有下人过来问今年这挑灯芯放的桌布用藏底蓝花的布料还是金丝红布的料，我装作很内行的思索然后随手一指道：“这样的事，当然.....还是......不如就用藏地蓝布的吧。”
顾朗在我旁边怒其不争的看着我：“哪有人过年用这个的！当然金丝红底的。”说罢细细吩咐小厮：“那红底切记用今年开春江南送的红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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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欢天喜地的去应了差事。我很惊恐的觉得莫不是府里人都把顾朗当做我们家未来的姑爷了才会这样听他话都不管我意见吧。
顾朗横我一眼说：“你不知道我算是你们家大半个儿子吗？”
我也横他一眼：“我们家儿子是要赚钱养家的。你的钱呢？”
顾朗只得讪讪的看着我：“还在赚，还在等赚的机会。”
挑灯芯是我家惯有的规矩。我爹是武将出身不信过年要守岁这回事，只是让我们在每年过年时挑个灯芯挑到另一个蜡烛上。那烛火烧的旺便是来年有好兆头了，一根烛火贡在桌案上，形式上保个平安。每年挑灯芯的活也都是我做的，我估摸着我爹是想让我沾些喜气续命。由此可见我爹还是很迷信的，他不守岁大概是老了熬不了夜。
今年府里很热闹，我从下午开始就和贺炎闹着堆起了好多年没玩过的雪人。我爹直到晚上天色暗了才匆匆从宫里回来。我想若是我娘在一定很体己的说些关心的话，可是我同我哥都很气郁的表示我爹太不重视团圆，因此每个人要多给一个红包。
我爹直到吃饭都一直魂不守舍，我有些害怕的问贺炎：“爹是不是没钱了，给个红包那么小气。他平时没收过贿赂吗？贺炎当时气的拍我头的力度差点要把我嘴里一口桃酥给喷出来。
吃完饭我们照旧跟着爹进了偏厅，我很自然的拿起竹签想挑灯芯却听见我爹声音颇是苍老沉郁的道：“今年这灯芯，就让顾朗来挑吧。”
我很是诧异，愣愣的看着我爹。顾朗更是诧异，混不知觉的看着我哥。我爹不动声色的对着我们点了下头。好半天顾朗才结结巴巴的道：“挑灯芯一向是贺家的传统，我不是.....贺伯伯我虽然和贺星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最后他才一狠心咬牙表示：“我与贺星大概不可能了，这些年辜负贺伯父期待......”
我很庆幸这话终于是由顾朗先说而非我自己开口我已与人私定终身。
我爹没有看我们的表情更加沉郁的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有各自的主意。你和贺星都是九岁被我接回府上，若是没我......你也不会再次......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成半个儿子。如今你也十六岁，既然贺星与你无缘。不如今天，我正式收你为义子吧。你日后若是有什么.....我贺家也可做你的后盾了。”
我嘴巴张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顾朗比我还吃惊显些两只脚缠在一起就地把自己绊了。只有贺炎看着我爹神色晦暗，好半天才看向我们说了句：“爹既然这么说了，今天又是过年。顾朗你不如图个吉利今天就认了这义父吧。你在我们家这些年，我们也从没将你当过外人。”
我看见顾朗一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快要哭的表情。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他这应该是高兴的，至少他不用娶我了。
顾朗挑灯芯的时候双手激动的有些抖了抖，挑完还没正式跪下磕头行李就看见何管家匆匆忙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太监。
那太监看都没看我们声音尖细的开嗓：“君上请贺将军明天去宫里。”
说完又对着我们补了一句：“君上的意思是让贺将军一家子都去，这可是九州开天辟地头一桩的恩宠，过去都没有呢。”
我偷偷看了眼我大哥发现只有我一个人震惊。我爹带着很了然的苍老声音谢了恩。
那太监笑的阴谋鬼测，看了眼旁边还保持着半跪姿势的顾朗带着更尖细的声音和谄媚：“咱家刚在门外听说贺将军认了义子，那么巧不如明天一并进宫吧。”
我爹再次谢恩的时候声音颤抖了下。
我忽然明白了贺炎刚看我爹意味不明的意义了，大概我们魏国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君上终于记起来他曾和顾云衣还有个孩子。
而我爹，他大概是怎么都不肯将他养了九年早视为小儿子的顾朗再次推进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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