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第2节:父爱
这是一个闷罐子车,黑暗,密不透风。
永祥在靠门口的地方坐下,嗅着从门逢里钻进来的新鲜空气。
他倚在冰冷的铁皮车箱上的身子,随着列车的不停的晃动,把烦燥的心绪开始搅翻了起来。
原以为在运河船上的日子难熬,把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当成生育机器。每和雪梅交媾一次,他就用手指甲在船舱板上划一道印痕,一共是二十二道印痕。
下了船,以为噩梦已过。却又遇上了工人纠察队,被人家像猪罗一样戏耍了一番。裤裆处的肿痛,到现在都使得他不得不叉开大腿,让那坨肉裸露在那里。
这些十恶不赦的家伙,为什么总是喜欢在裤裆上做文章?同样是拿那里做文章,船上那对男女把自己当成宝贝,当成亲王老子一样的对待。而那两个工人纠察队的人,却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
想到这里,永祥不由地担心起来。
担心曹二橹他们现在会不会因为收留了自己,而遭到运动的洗礼?特别是合肥的矮冬瓜和虭螂那两个家伙,会不会顺藤摸瓜,按照介绍信的线索寻找到仙女庙去,给二橹和雪梅他们一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那个粉妹,清醒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会不会也找到仙女庙去。尤其是她那个肚子,有没有留下什么可怕的后遗症?
漫漫的漂泊路,何时是尽头?等待自己人生之路又会是什么?到香港找父亲去,也许是现在唯一得以生存的出路。
香港现在是英国人管辖的地方,到那里求生,算不算是叛国行为?原本就有冤案在身,无处申冤。现在倒好,找个虱子放在头上,自己不是没痒找痒吗?
火车轮在长轨和短轨之间颠簸中,永祥的心绪始终安静不下来。脑海里不断地交替闪现着父亲,叛国,这两个严肃的命题。
在这些天亡命出逃的旅程中,到处都让他感到无处藏身。席卷全国的政治狂潮像铜墙壁垒坚不可摧。他像一只惊弓之鸟,觉得投向他的目光都像把把利剑,仿佛随时要挥斩他的生命。
犹虑之中,永祥感到小腹发胀。他爬起身,走到车箱门缝处,对着门缝撒尿。
这个车门缝处于上风口,尿汁被车箱外的风回吹进来,溅洒在自己的身上。妈的,人倒霉时连尿尿都欺人!
人体气味和尿骚味,使得原本安静的猪罗们突然躁动不安,纷纷嚎叫起来。
永祥听过猪叫,但这么多猪同时发出嚎叫声,在铁笼子里不停的挤动着,纷纷把嘴用力敲打在笼上的钢筋隔条上,还是令他浑身恐怖。
仿佛走进了一望无边的原始深林,遇上了野猪族群的侵袭,不由地把双手紧紧捂在了裤裆处。
又是你这里惹的祸?永祥责怪起那个东西。人和动物唯一没有区别的就是在这里。
猪是人类的伴侣,永祥在学校里听老师讲过进化论。后来被人类征服驯化,成为家禽。在驯化过程中,生殖系统一直被有效的发扬,一年多胎,一胎多仔,成为人们口中的美餐。
永祥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头猪,除了下体,浑身没有一点被这个社会认可的东西。他用衣服包裹着头,重新蜷缩在门缝旁,在黑夜中颠簸着,煎熬着。
“咣当!咣当!”火车前行的声响,像拳击手的重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永祥的心灵。
不想了!猪都能够选择嚎叫向人类抗议,我凡永祥为什么不可以选择一条抗争的道路?想到这里,他心一橫,不考虑这些了。
到香港去,我只不过是去寻找父亲避难。等有一天,让父亲和那些管白果村干部的大人物搭上话,为自己讨个人情,给自己一个说明事情缘由的机会,让白果村的人不再与自己为难。到那时自己再回来过安生日脚。
永祥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为自己寻找着过境的托辞。他舍不得离开这个熟悉的土地。
母亲春儿告诉过他,离开了自己的血地,人会六神无主的,那里埋藏的是造就人的生命摇篮。
他现在真的想回到自己的血地,告诉生命之摇篮,永祥这一离别是暂时的,形势一转好,他就会回来的。
可是自己的衣胞埋藏在何方?何地?何处?春儿和三炮都没有对自己提及过。血地是模糊的,父亲的形象也是模糊的。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爱是什么感觉?两个男人之间的爱又是什么滋味?
在晃荡的车厢内,永祥渴望父爱庇护的亲情越来越浓烈。
要不凡增辉回乡省亲,到现在他也记不清父亲的模样。父亲像一阵风吹来,又像一阵风吹去,只给了他外在的轮廓,没有给他心灵上的留下什么。
那两日本该和父亲好好交流,但他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连拿正眼看父亲都感到胆怯,害羞。
自己就是这个男人胯裆下弄出来的?心里十分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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