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第1节：扒车
避难！避难！寻找父亲去避难！
父亲啊父亲，谁让你的种水洒漏下来，造弄出我凡永祥来？这些年你不闻不问，把我当棵狗尾巴草，自由生长；把我当块抹布，随意摆放。我可从来没有怪罪过你？麻烦过你？
现在，不行了。你不管我？谁管我？你不救我？谁救我？人到了绝望的时候，什么念头都会迸发的。
南下！南下！闯到广州去！
去香港，当然要到那个离香港最近的都市去。广州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好像是个开满鲜花的南方城市？男人梳着三七开的小分头，女人不是披肩长发，就是挽个国母头。
这种巴巴头或者鬏鬏头之所以被人称为国母头，全为孙中山先生的遗孀中华人民共和国名誉主席宋庆龄女士所赐，她喜欢留这种发式。
凡永祥的这一些零星记忆，大都来自于电影《羊城暗哨》、《秘密图纸》、《林则徐》，和长篇小说《三家巷》，《山乡风云录》，以及在学校读书时，老师在政治课上讲过的广州起义、沙面大罢工、黄浦军校等。那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同时又是个大浪淘沙的地方。
书到用时方恨少。永祥此刻埋怨起自己来。那时只顾得看赵丹、王心刚那些个电影明星了，而忽视了通过胶片对这个城市的仔细观察。上课时爱做小动作，思想开小差，错过了对这个城市历史的全面细致的了解。
不过在他的脑海里，还是留下了广州是一个灯红酒绿的城市的印象。
那里的人常年短袖中裤一身短打，脚下永远不变的是一双踢踏踢踏的木屐子。那里人爱吃，什么都敢吃，什么都能够吃，什么蛇虫百脚，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到了他们嘴里都是天下最鲜美的东西。
在白果村冬天隈火盆时，听三炮讲过这个城市的故事。
用蛇和猫做的菜叫龙虎斗，是广东最富盛名的一道菜。还说广东那个地方连老鼠都被人吃得不见了踪影。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就是新闻。这个人吃老鼠肉算不算是新闻？
永祥顾不及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从自己身边携带的衣物和钱粮考量，他觉得那个地方是自己理想的去处。可以地当床，天当被，不用为裹体的衣物匮乏而发愁。飞禽走兽都能够入口，更不用为填饱肚皮的钱粮而烦恼。
想到这里，永祥果断地决定南下广州。然后从那里再寻找去香港的通道。
他现在不用为自己一口的仙女庙土话而发愁了。在运河拖船的这段日子，永祥除了给乃银讲故事，辅导功课外，就是听半导体广播。在随时了解当前政治斗争形势的同时，跟着广播巴结着学习讲普通话。没用多少时间，浓郁的苏北腔已经稀淡了不少，外人不细心听的话，还以为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哩。
刚才被反吊的臂膀现在隐隐作痛，使永祥感到浑身无力。钱和粮票都没有了，让他更舍不得放弃剩下的几件换洗衣物。于是用牙齿叼衔着行李袋，一路跌跌跄跄的小跑着。
大腿根处火辣辣的，每跑一步，那里就像被人攥了一下，疼痛难挨。路过大门紧闭的包公祠时，他想要是包公大人还活在人世上的话，我永祥的冤案他一定能够断得出黑白是非来。
从仙女庙出逃以来，这一路上就没有太平过。合肥是个不能久留之地，那个矮冬瓜是绝对不会轻饶他的。这个回要逃的越远越好。广州离香港近，到了那里，再想办法去香港。
到了火车站，身无分文的凡永祥转了几个圈，发现离站台不远处有个扳道岔的小平房，从那里穿过铁丝网，可以进入货车站台。
进入货车站台后，见到一列南下的货车正在加水。他乘人不注意，悄悄地爬了上去。
爬上了火车，发现车箱里装的都是一些肥头大耳的生猪，一股恶臭。
他想跳下车，重新换一节车箱，但车轮已经在铁轨上滑动了。站台上的铁路工作人员嘴里吹着哨子，手里拿着一面旗子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的划着圈，车箱开始晃动起来。
随着汽笛声的拉响，列车的滑行速度渐渐地快了起来，想换车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永祥死了心，决定一路和这群生猪做伴。
在晃荡的车厢里的一个角落处，有一个半人高的大铁桶，里面盛满了水。他猜想可能是刚才在站台上加满的水，是给途中猪啰啰们饮用的。桶旁还堆放着几筐萝卜之类的青草料，估计是途中给猪喂食时用的饲料。
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永祥用裤头蘸着桶里的清水，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身上干涸的血迹与污垢。
擦净身体后，他在筐里翻找出两根胡萝卜，用桶里的水洗了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肚子瘪下去了，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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