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二十五章:恋情]
第8节第8节:打胎
未来的丈母娘把沈军喊到屋里厢一顿数落。
“侬沈军要是贴铜钿给妹子家小人,就不要想娶阿拉家慧兰。侬沈家门要是和那个姓凡的人家还有来往,阿拉慧兰是决不踏进侬沈家门一步的。这年头别没有事体找事体,弄个虱子在身上痒痒。阿拉人家政治清白,不想同无产阶级专政对象有什么瓜葛。侬沈军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慧兰肚子里的囡囡着想?如今这个社会一个人没有了政治前途他还有什么?侬沈军还有没有脑子?……”
说到最后,丈母娘下了通牒道“从现在起,侬沈家门的事体一天不解决,侬不许登阿拉谢家门上来!也不许侬和阿拉慧兰见面!放侬一个月的辰光,要是侬还搞不定事体,阿拉慧兰就去医院流产,同侬的关系一刀两断!”
沈军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慧兰了。在厂子里谢慧兰竭力躲避他。他想来点男人脾气,上上女朋友的腔:侬今后是同我沈军过日脚?还是同自己爷娘过日脚?可又怕把事体弄大,闹得不可收拾。
计划生育抓得这么紧,未婚先孕必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说厂子里已经有风声,要提他当团委书记,那可是脱产的干部。他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把事情搞黄。沈家门里还没有一个当上干部哩!他很想早日得到脱产团干部这个职位,为沈家门出人头地。他不想和老头子一样,一辈子摸人家的大卵泡。说什么到了自己这里,也该换个活法,让人家摸自己的大卵泡。
他心里十分喜欢谢慧兰,这个女人让他顶在头上怕摔下,含在嘴里怕化了,像蚂蝗一样叮在身上使他甩不得。他也不愿意甩。难就难在他更舍不得与妹子沈芳的情脉,为了房子的事情从此一刀两断。
他苦恼极了。上班时装着若无其事,下班回到家,剩下的只有长吁短叹。谢慧兰用青春热情给他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他想隆重接受下这个礼物。但又怨这个礼物送得不是时候。
赵霞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伲子囡娪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晓得要沈芳把银杏送回白果村,让她们母子分离的那种痛苦,可是揪着心的痛。上次下乡插队的事就已经亏待过女儿一次,这次再亏待女儿,做娘的开不了这个口。可儿子这一边的事体又如何摆平?干部和孙子,这两样她哪样都舍不得。
银杏这几日真的可怜,像只过街的老鼠,在家里没有好脸色看,到东到西都听到老头子和儿子的训斥声。唯有沈芳下班回来,贴进姆妈的怀里才能得到一丝的平静。
沈家姆妈一连想了好几个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沈福贵以为女人要做那个事,忙凑上前去讨好。
“你们男人除了这里有能耐,搞房子怎么一点能耐都没有?没本事弄到房子,这里今后也不许你显本事。”赵霞芬小声地喝斥道。
“上马桶屙不出屎怪马桶歪!”男人讨了个没趣,翻身裹被,给了女人一个屁股腚。
天亮时分,沈家姆妈下决心劝说女儿沈芳再嫁。不管怎么说,嫁个有房子的男人,女儿生活上也好有个伴,儿子的矛盾也可得到解决。只是银杏苦了。做后爹的,好的不多。这弄堂里的两户人家的后爹,没一个好脾气的,都像吃了几吨炮仗药似的。
有了永祥的影子,并不是什么男人都能轻易进入沈芳的心灵。离婚回上海的她,在谋求生存的日子里,并没有对永祥这个与她短暂生活过的男人有多少想念。现在一旦考虑再嫁时,在她心灵深处时时闪现出的男人身影还是永祥。她觉得自己心里残存着对永祥的爱。
她感激永祥在她们母子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尽管那种男欢女爱的感情不是那么浓烈,但她还是觉得初始时永祥是真诚和热烈的。特别是在离婚返城这件事上,永祥是真诚的。
每每回忆到此,沈芳心里就有一种甜丝丝的,酸溜溜的感觉。她觉得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这个男人的感觉比初始时更含蓄,更奔放,像一坛封存了百年的老窖烈酒。她后悔自己当初轻率的与永祥办了离婚手续。再加上有了孙医生犹犹豫豫不决之事,她觉得把自己嫁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芳,不是做娘的要跟侬过不去,这世道就是这样,侬要认命!”赵霞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劝说道。
“姆妈,阿拉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沈芳伤心的哭了起来。这些天,为了这个家,沈芳不得不放弃心底埋藏的感情,紧赶慢赶地为自己寻找一个可嫁的男人。她自己认为孙医生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昨天下班时,她找到了孙医生,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孙医生一口答应今后在一起好好生活,话别时却婉转地表示,为了女儿,他希望沈芳一个人嫁过来,不希望有一个拖油瓶的伲子。如果沈芳同意,他愿意立即和她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沈芳听后很伤心,也很气愤。你女儿是人,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儿子就不是人,不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她觉得孙医生和永祥相比起来,简直是个小鸡肚肠的男人。于是把再嫁的念头收了起来。
母女俩在堂屋里坐着说话间,沈军下班回来了。只见他脸庞铁青,没好气地把手中的饭盒往桌上用力一掼。
赵霞芬忙上前问“军军,又出啥事体啦?”
“姆妈!……”沈军往桌上一趴大哭起来。
“阿哥,侬再耐气等两天,我……”沈芳长这么大头一回见阿哥哭得这么伤心。
“等不急了,慧兰屋里厢说这个礼拜不解决问题,礼拜六她姆妈要领她到川沙乡下去打胎。”沈军不想让女朋友做掉肚里的孩子,他在为一个无辜的小生命而哭。
“那怎么行?这家人家怎么好这样自说自话的?慧兰怀得可是阿拉老沈家的种!”赵霞芬一把拽住儿子的手说“伲子,姆妈同你去谢家门评理去!”
“姆妈,打上门想把事体弄穿帮,让全上海人都晓得侬伲子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皮?侬还让不让伲子要面孔?再说组织上马上要提我当脱产干部了……嗨!这个节骨眼上……”沈军挣脱母亲的手,双手捂着脸往地上一蹲,泪水从手指间淌出,顺着臂膀滴在地上。
赵霞芬望望流泪的儿子,又望望愁眉不解的女儿,急的在屋里团团转。嘴里不停地说“我上辈子欠下了你们沈家门的什么孽债?”亅亅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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