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玉莹殿”,月妍忽然问了我一句:“柳才人和才人关系好吗?”
我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回头看去,夜空漆黑,月亮斜斜地照过来,将她的身影打下。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表情。所以笑了笑,呼吸了下空气,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很好。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奴婢多心了。”
“多什么心了?”
月妍略垂了垂头,我更看不清她的表情了:“奴婢若是小人之心,还请才人赎罪。奴婢只是想,方才皇上问才人去柳才人那做什么的时候,柳才人说才人是去那儿学茶艺,她的用意为何?莫不是想让皇上指派她去南书房泡茶吗?”
我淡淡的说:“你已经判定,她的用意就是这个吧。”
她见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时心慌,下跪道:“是奴婢多心。还请才人赎罪。”
我看她跪在地上的身影,眼圈忽然泛红,扶起她一字一句说:“月妍,我在你眼里是一个刁蛮任性,不讲情理的人吗?否则,我们相处这么久,你和我在一起怎么还这样拘谨?”我不等她说什么,又继续说,“怡邈是和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和她还有我们的兄长经常一起玩儿。长大后,虽然不像小时候常见面,但是我相信这一份感情。所以,无论她今天说话的用意是什么,我相信,她的心里没有害我的意思。正如我相信你,无论做了什么事,都是为我好一样。”
“才人!”
风吹过,树影轻摇,稀疏间,我终于就着月光看清了月妍的表情,她的眼中泛着一点点感动的泪花,眼睛动情的看着我。
我轻轻闭了闭眼。
这个宫廷太复杂多变了。我知道在这里没有绝对的善与恶,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我不知道在这里谁是真的善与恶,谁对我又是真的好与坏。我猜不透,反而我的处处小心处处提防只能让我自己变得疲惫不堪。所以我不如就相信她们。真的相信她们。如果人必须让她的感情有一份依靠才能生存,那么秀荷、怡邈、月妍,我就把她们都当成我的依靠吧。
睁开眼,看她还用着一种动情的神态看着我,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笑着快步向“玉莹殿”走去:“快点啦,还没吃晚饭,快饿死了。”
快到“玉莹殿”才看见“玉莹殿”里灯火通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禁又快走两步。
我蹙眉嘀咕:“秀荷她们怎么把烛火都点上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月妍笑了笑:“就算出事,也是好事!”
我不解,但已经走到了。我正迈步向“玉莹殿”里进,殿里却出来了几个人,见了我,有点惊讶,忙退后一米,下跪行礼,:“臣(奴婢)见过冷才人,才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不知道她们是谁,不过笑着说:“起来吧。你们来找我有事吗?”
那几个人依然跪着,领头的人说道:“臣是尚服局的管事崔尚宫,因为忙着中秋时太后穿的衣服,所以来道贺的晚了,不想竟能见到才人。实在荣幸。”
“道贺?”
崔尚宫抚了抚额,垂着首,小心翼翼地边看着我的反应边说:“宫里人都知道了才人明日要进南书房的事情。尚宫局、内侍局等都来过了。臣实在是因为忙着太后的事情走不开,所以才这时候来的。还请才人见谅。”
原来如此。难怪秀荷她们要把烛光都点燃了。
我笑笑:“崔尚宫快请起。我虽然得令进南书房,也只是给皇上端茶送水而已,没什么值得恭贺的。你们这样关怀,倒让我受宠若惊了。”
“才人太客气了。臣在宫里做事十多年,皇上登基四年也一直由臣在尚服居服侍,皇上不让后宫参与政事是出了名的,从来不让人进南书房探望,何况这次是让您进南书房端茶倒水,呆的时间岂非更久。这样的殊荣,怎么能不值得恭贺呢。”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笑了笑:“中秋节在即,想必崔尚宫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耽误崔尚宫了。”
她于是又下跪行礼:“臣等告退。”带着那几个人匆匆地走了。
我回头看着月妍:“还真被你猜中了,确实是好事呢。”
月妍无奈:“宫里一向拜高踩低,才人慢慢就适应了。”
进了屋里,秀荷一脸惊喜地拉住我的手,笑容满面地说:“奴婢听人说,皇上让才人明日去南书房服侍皇上?”
我笑得无奈:“我就是给人家泡泡茶,端端茶,怎么都传成服侍了?实则服侍皇上的贴身丫头,不知比我分量重多少!难怪她们都来送东西。”
一提到送东西,秀荷就满脸兴奋:“对啊对啊对啊!今天皇后娘娘、丽贵妃、徐昭仪等后宫妃嫔以及尚宫局、尚寝局等大人都送来东西了。奴婢查看了下,还属丽贵妃给的东西最好。是一座白玉观音。足有三尺长!通体透亮,玉质很好啊!”
我没什么兴趣地说:“把东西都放起来吧。”说完让惜花打了一盆洗脸水,让月妍上饭菜。
秀荷看出我神情不是很高兴,趁着大家都在忙,小声问我:“才人,出什么事了?我看你兴致不高啊。”
我勾一勾唇:“又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去南书房,不算一件幸事吗?皇上从来没有来过咱们‘玉莹殿’,奴婢还以为,才人在宫廷的生活就是这样了呢。谁知道峰回路转,今天竟有了这个喜讯!”
我直直地看向秀荷:“你觉得,我想要的是这些吗?”
说实话,我有一点点的失望。别人不了解我,不懂我,都无所谓。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秀荷、知道我一切事情的秀荷也像别人一样祝贺我,将这件事当成是喜讯,我真的有一点点失望和难过。
秀荷沉默了下,张了张嘴,又犹豫,最后还是小小声的问:“才人不是还想着柳公子吧?你和柳公子今生是没有缘分的,你还想不明白吗?”
我没料到她会说这话,忙掉头查看,见屋里没人,心下刚舒口气,月妍却端着饭上来了。我们坐在桌旁等晚膳,桌子离门距离虽不是很静,但也不太远。而且屋里没人,这样安静,不敢保证她究竟听没听见。
但是不管听没听见,已经这样也没办法了。
我回头警告地瞪了秀荷一眼。见她也有些愧疚和委屈,我心里又有点不忍心了。
晚膳吃完,我就躺下了。月妍说,皇上寅时早朝,但是并未说让我什么时候去,我就只能宁早毋晚,赶寅时前就得去那儿了。想想也头大。就这还被人说是好差事。可惜是不能换,否则我真是不想揽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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