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侧妃暴毙,照规矩是无需守孝的,可宓幽不依,出殡当日便昭告天下,太子府全府上下为敏侧妃守孝七日,七日内只许穿缟素,不得食用荤腥补品更不得寻欢作乐,乐师歌姬全部遣回皇宫的丝竹坊,待孝期结束之后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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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还好,最苦的莫过于穆婉莹。
出殡当日为送葬的队伍准备的宴席刚刚摆好,大鱼大肉一样不少,可一接到守孝的命令,赶忙指挥丫鬟小厮们重新卖菜筹备宴席,当时距离开宴仅剩一个时辰,穆婉莹急的满头大汗,差点就自己撩袖子动手了,手忙脚乱,幸亏没出错失了礼数。
丧事办完的当天晚上,穆婉莹便病倒了,不省人事,请来大夫一看,说是劳累过度,多多休息进补便可。英儿一听就发愁了,这休息还好说,可这进补,太子妃那儿可是明令禁止的,但要是拖个七天,不知道自家主子这身子骨还熬不熬得住!
英儿赶紧亲自去醉樱堂求个恩典,不料,还没开口便被宓幽一句“婉侧妃既然与敏侧妃姐妹情深,莫非是要请命为敏侧妃守三年大孝”给吓了回来。
于是,熬不住也得熬!
期间,淳于律以让穆婉莹养病为由,将尹氏和穆婉莹主仆几人纷纷遣回了各自原先的院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穆婉莹得知此事之后悲愤交加,气急攻心,又昏死过去,对宓幽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红颜错-誓与君绝)
穆婉莹这头水深火热,可其他院子里的侧妃侍妾们却乐活开了。
从和亲至今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太子府便接连去了两名侧妃,一名侍妾,原先的五位侧妃如今只剩下青梅园的婉侧妃、菊园的康侧妃以及茶馨园的容侧妃,照周饶体制,太子府需有侧妃五位,待太子登基之后,需从五位侧妃之中选出一名皇贵妃、另外四名并列四妃之位。
两个侧妃之位空悬,侍妾们各怀心思,往漓雨堂跑的是越发勤了起来。
当青雅一脸愤愤不平的将这些告诉宓幽之时,宓幽正在月影湖的水榭之中盯着湖水发呆,青雅叽叽喳喳说了好久也没得到回应,不由得提高声音,急道:“小郡主!”
宓幽一惊,回首蹙眉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小郡主,那群女人一个劲儿的对太子爷献殷勤呢,您就不管了?”
“随她们去,反正烦的不是我,而是淳于律!”宓幽百无聊赖的回过头,视线一转,落在了不远处的棋盘上,眯着眼,若有所思。(
夺舍成军嫂)
“小郡主……”
“青雅,”宓幽打断她,道:“多学学青姿,稳重些,不属于咱们的事情,就不要过问!”
“可是……”
“退下吧!”宓幽摆摆手,“给我沏一壶茶来!”
青雅无奈,只得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小跑着离去。
得知太子妃今日在月影湖水榭游玩,侧妃侍妾们非常默契的退避三舍,加之今天宓幽特意放了紫萘三人的假,让他们好好逛逛周饶,青雅一走,月影湖附近就只剩下宓幽一个人了,难得的静谧,让宓幽很是享受。
破天荒的,宓幽打开了棋盒,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随性的落在棋盘上,看似无意,可落子的位置实则遵循了某种规则,不多时,棋盘上已落下不少棋子,似成一局。
蓦地,宓幽执棋的手一僵,准备落棋的动作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宓幽盯了棋盘许久,突然露出一抹苦笑。
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把那个棋局摆了出来,原以为早已淡忘的事情,不想回忆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卷土重来……
宓幽垂下眼帘,遮挡住眸中的风涌云动,有些烦躁的扔下手中的黑白子,扭头看向别处,一侧首,就撞上淳于律深邃略带探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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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为何不下了,”淳于律淡淡一笑,道:“我一直以为太子妃武艺超群,不想棋艺亦是非凡,这个棋局,恐怕我也要花些时间才能破解的!”
宓幽蹙眉,“太子爷什么时候来的?”
“从太子妃赶走丫鬟的时候,我就过来了!”淳于律径自坐到了宓幽对面,道:“不知道太子妃是专心下棋还是另有心事,竟连来了人都没觉察到?”
宓幽淡淡道:“太子爷不在漓雨堂等待着侧妃侍妾们嘘寒问暖,怎么跑到这湖边吹冷风来了?”
“太子妃的意思……莫非这冷风太子妃吹得,我吹不得?”淳于律轻笑道:“托太子妃的福,漓雨堂整日嘈杂,我不得不出来与太子妃争夺这清静之地了!”
“这倒成我的不是了?”宓幽轻哼一声,“难道这齐人之福,不是太子爷心之所向?”
“不是每个男子都憧憬齐人之福的,艳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也大有人在!”
“是麽?”宓幽勾了勾嘴角,“太子爷若是愿意,我大可成全太子爷和婉侧妃的一生一世!”
“太子妃说笑了,”淳于律轻笑,“不知太子妃何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
宓幽也笑了笑,“看心情!”
“那不知太子妃今日心情如何?”
“不坏……”宓幽垂眼望着棋局,语气有些飘忽不定,“也不好……”
“这回答真是模棱两可,”淳于律道:“不知太子妃这心情好的程度能否容得下我来解一解太子妃这局棋,太子妃应该知道,我对棋艺甚是感兴趣!”
宓幽沉默了一会儿,无声的点点头。(
皇姑)
“那就多谢太子妃今日的好心情了!”得到首肯,淳于律低头专心致志的研究起棋局来。
看得出这棋局难度不小,任凭淳于律这般的博弈高手,都困在了局中,青雅送来茶水时看到二人如何和睦相处,惊的连倒茶的时候手都在颤抖,本着让二人培养感情的想法,青雅添好茶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微风拂过,带着湖水特有的淡淡腥气,混杂着对面男子衣衫上散发出的淡淡涩香,甚是好闻,宓幽不由多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打量起淳于律。(
逍遥在电影世界)这是宓幽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淳于律,虽说早就知道他容颜无双,可近距离一看,宓幽还是感觉有些惊艳。
淳于律的皮肤很白,且是让万千女子艳羡不已的吹弹可破的那种,秀气的眉毛下面,狭长的低垂的眼眸弯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因为棋局而引发兴趣的眸光透着几分瑰丽的色彩,挺立的鼻梁,殷红的薄唇微抿着,嘴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个清浅的弯度。
邪魅的…美不胜收的…昙花……
“原来如此!”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淳于律终于看出了门道,合掌微笑,满脸得知出乎意料之事之后的恍然大悟。
宓幽猛地抬头,目光有些急切,“棋局解开了?”
淳于律不急于回答,反问道:“不知布局者是太子妃还是另有他人?我猜想,这局棋,绝对不是出自太子妃之手!”
“太子爷如何得知?”
“这局棋看似已成骑虎之势,稍微不慎便是死局,通常这样的情况,破局者都会想着以退为进,可这局棋,恰恰相反!”淳于律笑了笑,指着棋盘上的一处,道:“这,便是此局的关键!”说着,淳于律落下一颗黑子,道:“太子妃这会再看棋局,可有什么变化?”
宓幽看过去,黑子一落,表面上,棋盘上的大多数黑子都被白子吃掉了,可实际上,黑子却最大范围的将白子给包围起来,若算上黑白子各自被吃的数目,黑子险胜!
“太子妃冰雪聪明,相信已经看出来了!”见宓幽面上的了然,淳于律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便是这局棋的关键!”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宓幽将这句话低喃了好几遍,没重复一遍,眸光就染上几分荒凉,以致最后,满面凄楚,她苦笑着,带着一抹自嘲,自言自语道:“原来,他不是临时起意,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临时起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局棋,我竟然到如今才看明白……”
痛苦,从宓幽半眯着的眼眸里流露出来,淳于律心底刹那间涌动着浓浓的怜惜,他眸光变了变,道:“看来,这局棋果真不是出自太子妃之手……”
微哑而性感的嗓音让宓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有些尴尬的偏移了视线,低声道:“太子爷的博弈之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太子妃过誉了,不过是碰巧遇上我最擅长的技艺而已,只不过,”淳于律顿了顿,道:“这棋局设置的如此巧妙,看似绝路却暗藏生机,绝处逢生,这棋局的主人想必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吧!”
“那人,岂是用玲珑就可以形容的,他是孤高的白云,却又是广袤的天空,他是清冷的皎月,却又是晶莹的夜空,这世间,只有他才配得上蓝色,独一无二的天空之蓝,他……”宓幽的话渐渐归于无声,她半眯的眼眸中透着陷入回忆的恍惚与茫然,混杂着一股无法言喻的似乎刻在骨子里的哀恸。
淳于律眸光微微一暗,“听太子妃的语气,那人似乎与太子妃关系匪浅,莫非,是太子妃的好友?”
“好友?”宓幽轻笑了几声,带着某种决绝,敛声道:“不,他不是我的好友,他是我的仇人,是我所怨恨之人,那份怨恨,融化在血液里,无时无刻不在我身体里流淌着……”
“如此怨恨还能将那人形容的如此美好,想必那人对于太子妃而言,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吧……”
“不同寻常?”宓幽顿了顿,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可也越发冰冷,“对,不同寻常……因为,只要一见到他,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这句话,似曾相识。
淳于律猛然想起,淳于东寿辰那日,白谷雨在宫道上与她小叙之后,她曾一本正经的说过,“白谷雨,若我知道你那里究竟是谁,很可能,我会…杀了你……”,而她所指的位置,便是白谷雨的心口。
她口中的如此美好却让她如此怨恨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白灵圣子白谷雨?
想到这,淳于律突然觉得心里想打翻什么东西一般,很不舒服,再看看对面人儿冷漠的面具下散发着的哀婉的气息,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在淳于律脑海中成形。
“今晚城南庙会,不知太子妃可否赏脸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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