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说：“我有可能提拔当我们税务局的一个副股长。”
小雨：“真的？”
胡奔又一匹马踩过了河……
黎民连忙摆手：“危险，危险啊，别打岔。”
第一局棋结束。
黎民抬起头，对小雨：“你总是问我，这盘棋输啦。”
又摆第二局。
黎民说：“怎么不是真的？我们李局可能调政府办。李局一走，副局长‘委员长’肯定要转正。下面的干部也跃跃欲试，想将自己的位置向上移。我们这些办事员中不就要产生一名副股长？目前，候选人有二，一个是我，一个是龚飞，你不认识。现在，人事正处在酝酿阶段。不久，将听到我的好消息哟。”
小雨听了，非常羡慕。
胡奔母亲端了两碗甜酒从厨房过来。胡奔和黎民正聚精会神考虑棋步，没看见已立定在旁边的老人。
黎民在拼命吞云吐雾。胖脸上，已沁出小汗。
胡奔母亲笑着说：“这么要紧啊？来，黎同学，先喝了这碗甜酒再走（下）棋。”
黎民赶紧站起来，但眼睛还盯死在棋盘上，两只手漫无目的，漫无方向地伸过去，直到手撞了碗缘才醒悟，连忙说：“哎哟！伯母，您太客气了！”
胡奔母亲笑着说：“又没打你，喊什么哎哟。这么认真，谁走赢了？”又将第二碗甜酒递给胡奔，说：“狗婆，吃了再走。”
黎民赶快说：“伯母，我的棋蹩脚。第一盘输了，这盘又危险。”
胡奔母亲不解：“我只听说鞋子做小了蹩脚，这么大把年纪了，象棋蹩脚是第一次听见。黎同学真有学问。”
黎民被表扬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哪是表扬？胡奔抬起头，挨了母亲一轮冲（我们这边晚辈批评长辈叫“挨冲”），说：“你给小雨，我自己去端。”
胡奔母亲笑着说：“你看看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胡奔这才发现小雨没哈在这里了。
小雨右手端了碗甜酒，左手摆着一二，从厨房里走出来。
“谁赢了？”小雨问。
“又搭起（搭讪）我讲，第二盘输啦！”黎民回答。
“你的棋不厉害，别怪我分了你的心好不好？自己游水不起怪什么黑草子缠了脚呀！”小雨笑着，一屁股印在原来的凳子上，又哈在棋盘边。
又摆第三局。
黎民问胡奔：“家具都准备好了，啥时结婚呀？我就不信当头炮输棋。”他又将炮迅速架在当心。
胡奔依然进象，说：“今年‘五·一’。”
黎民又打了胡奔的当心卒：“其他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将军！”
胡奔上一个士，说：“唉，两个教书匠，太穷了，太无钱了。我们想买部彩电，没钱，只好拉倒，毫无办法。听说彩电又涨了，要两千多块，我们更加望尘莫及。”
“一工交，二财贸，没得办法的搞文教。现在谁愿意教书？这几年到处喊提高人民教师的地位，我们国家重量级领导人陈云也出来讲了话，要使教师成为最受人尊敬、最受人羡慕的职业。可教师依旧无钱，无钱地位怎么高？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有地位。你当老师的，个个是贫困户，谁尊敬你？谁羡慕你？除非那人有神经病！幸亏我从教育学院出来转了税务，比你们强多了。不瞒二位说，一年除工资收入外，奖金、福利等其他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就有这么多。”黎民竖起一根指头。
胡奔和小雨同时问：“一千？”
黎民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一万。”
胡奔和小雨的瞳孔同时放大了。
胡奔和小雨同时嘘口气，立即感到一种瀑布般的落差。可不是，教育单位是个清水衙门，哪像其他部门，油水滚滚而来。
胡奔把马踩过河，问：“现在时髦教师转行，你们税务局差不差人啊？”
听胡奔一说，小雨立即插话：“对！同学，你不是有点关系吗？帮我们胡奔转转行看。”
“呃，对呀！”黎民一拍大腿，望着胡奔，“如果你能转行到我们税务系统来，那就是落汤鸡变了金凤凰。那，再好不过了！我回去先帮你打听打听。”
胡奔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刚才说的你们局里的那个什么委员长我怎么觉得耳……”
“这是他绰号。因为他有名人相，长得酷似蒋介石，比电影里特型演员孙飞虎还像，所以，我们局里背地里都喊委员长。”黎民抽了口烟，把炮放到胡奔底线将一军，“其实，他名字叫胡湖。”
“是胡老师！”胡奔喊到。
“你认识？”
“认识，他原来是我们六中的数学老师。”胡奔说，“一直听说他转了行，开始在乡政府当秘书，后来听说到了组织部，再后来就不知去向了。高一时，他是我的班主任。那时，我成绩好，还是他的爱学生呢。只可惜高考没考好，考了个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成了伟大领袖和导师xxx的校友。我原来在六中读书时，胡老师因为长相像老蒋，就已经有委员长这个绰号在师生中流传了，我还有点印象。那时，我特别喜欢听委员长上数学课，委员长的数学课上得好，精彩，我的数学就学得特别好。委员长喜出望外，经常表扬我，还号召其他同学向我学习！”胡奔深情地说。
“这个，太巧合了，这个，太妙了！”黎民望着胡奔，猛吸一口烟，猛一拍大腿。
可黎民这盘棋却不妙。他用炮打了胡奔那个车，胡奔第二匹马喊“将军”，他的帅就以身殉职，“光荣”了。
“又搭起我……”
“谁搭起你了？”小雨“控”地一笑。
三个人同时要上厕所，可家里只一个厕所。黎民笑着说：“先照顾女同志。”
小雨就进去了。
黎民三盘棋全输，上完厕所，又摆第四盘。
黎民拍拍胡奔肩膀，对哈在旁边的小雨说：“老胡确实是一个有内才的人。”
第四盘黎民没赢。
又摆第五盘。一会，第五盘又出了结果。第五盘胡奔没输。
又摆第六盘。第六盘黎民想和胡奔不肯。
又摆第七盘……
太阳像一个红盘挂在西山树梢上。四面起了习习凉风，外面的春绿翻着细波。田野里，山岗上的劳动者已开始结束劳作，陆陆续续驮着落照流进各家各户中……按生物钟，马上要开晚餐了。
黎民输得收不得场。
吃了饭又战。
时针指向晚上十点。小雨说：“我睡去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电灯光不起作用了，外面已经通亮。胡奔母亲已在厨房里生早火。
黎民从凳子上站起来，拍拍屁股，甩甩脚，双手散成一个一字，打了个哈欠。他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的棋不行。”
胡奔沉思了一下，说：“跟我去问问胡老师，你们那里要不要人。”
“一定，一定！还到我朋友厂里给你拿瓶香蕉水来。我今天去了会迅速打转。”黎民对胡奔可谓忠心耿耿，若周总理于xxx一般。
男子汉的感情是建立在相互征服的基础上的。胡奔的棋征服了黎民，也就俘虏了黎民的心。
小雨躺在床上睡懒觉。她在铺上喊：“谁赢了？”
都没答。
黎民去了药山。
胡奔以为，黎民马上就会来，可他却一去不复返。
胡奔和小雨等呀，等，一直等到开学也不见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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