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奔把门踢烂后,不想,103寝室在晚上发生一件怪事。
晚十二点正,学员宿舍楼统一熄灯。
大家对今天发生的事不太在意,倒头就睡去了。
冬寒阵阵袭来。
只有黎民睡不着。下午发生的踢门事件总使他的思绪走得很远很远。回顾三期来,一寝室人与胡奔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恶化,这种关系该怎么维持下去?胡奔已动了两次武,一次是他脸上,一次是今天的寝室门上。这样下去,胡奔会不会失去理智?
一直到转钟两点,黎民才眼睛迷迷糊糊起来。而这时,他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只有惊险侦破片中才有的镜头。
黎民吓一大跳,猛睁开眼,睡意已无影无踪。
凭着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黎民模模糊糊看见,门上那块被张克勤用纸条糊上的木片在轻轻颤动,颤动,没有声音。
是不是幻觉?黎民揉揉眼,放大瞳孔。
那块木片被取下了。一道弱光从外面泄进,黎民眼前稍微一亮。
黎民依稀看见一只手从取下木片的空洞外伸进来,一弯,轻轻扭开了门碰锁。
一阵恐惧感袭上心头。黎民突然想喊,但这种想法马上中止了。
黎民冷静下来,看他要干啥?
门迅速推开,寝室中忽现亮色。一个黑影迅速闪进。一会,黑影揿亮手电。他用一支光线较弱的小手电照铺上,看里面的人睡着没有。都无一点反应,肯定已睡死。
当弱光照到黎民铺上,他立即闭上眼假寐;当手电光移开,他又睁开眼。
黎民突然感到责任重大。这不,志亓送给胡奔的那台高级收录机就放在胡奔的铺上。胡奔人不在,不能开玩笑。但现在叫喊,大家都睡死了,我明显处于劣势。说不定他身上带了刀,如果我一喊,他狗急跳梁,先下手为强,给我一刀,我还不知命在何方,那值啥?
不能让他得逞。黎民想了个办法,轻轻咳嗽一声,示意有人醒了。原以为这样做,那人一定会拔腿就跑,却不料那人不但不跑,反而把手电光迅速射向他,并迅即走过来。
黎民心里猛一咯噔,坏了!
就见那人到了他铺边,手迅即在下面乱一下。
是抽刀?完了!
正当黎民脑中一片空白,吓得快喊妈妈时,只见那人把右手伸到他眼前。黎民看到他手臂上戴一个通红得刺眼的袖章上印有两个白色大字:执勤。
在弱光里,黎民发现这人不高,面目朦朦胧胧,没看清。
“你们寝室门怎么烂了?”他小声问黎民。
黎民痒装刚醒,打个哈欠,平静下惊魂未定的心。
“以后要注意,防止坏人进来偷盗。我是桃花仑派出所夜巡值勤人员。”他边小声说着边迅速出了寝室。
他刚走,黎民一骨碌从铺上爬起,往胡奔铺上一看。胡奔那部收录机隐隐约约还在,他这才放心。
黎民走到各个铺位前,一个摇他们一下。
“呃,张克勤,起来。”
“呃,李迅,起来。”
“呃,陈明哲,起来。”
……
都醒过来。
“啥事嘛?”黑暗中,张克勤问。
“宝一样的家伙!发生了什么事?”李迅问。
“我刚才看见一个奇怪的人进了我们寝室。”黎民说。
“我也看见了。”黑暗中,“恐怖”说。
“我也看见了。”黑暗中,陈明哲说。
“人呢?”李迅大声问。
“人刚走,他说他是桃花仑派出所夜巡值勤人员。”黎民说。
“宝一样的家伙!你们怎么不喊?”李迅大声问。
“我怕他带了刀。”“恐怖”说。
“我也怕他带了刀。”陈明哲说。
“宝一样的家伙!一对废物!”李迅大声骂道。
黎民点亮蜡烛,都立即穿衣下铺。张克勤、李迅和陈明哲走出寝室,三人竖起耳朵听,但外面已无脚步声,只有冷飕飕的夜风在轻轻拍打着树叶,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估计那人已去了很远。
学员们来到学院保卫科报案。
拍了好一阵门,值班的于工才从梦乡中惊醒,在里面问:
“什么事?”
房间里的白炽灯拉亮了。门打开,一道强光射向他们,使他们睁不开眼。
于工问:“这个半夜三更,有什么事?”
他们七嘴八舌,把刚才发生在寝室里的怪事说出来。
“那不可能。”于工否定,“如果是桃花仑那个派出所来人查夜的话,应该首先与我这个保卫科取得联系。”于工说话有个特点,喜欢“这个,那个”的。
“我敢断定,一定是个冒牌货。现在偷鸡摸狗者都变聪明了,常乔装打扮,反串成正面人物,增加安全系数。”陈明哲判断。
“我打电话向桃花仑那个派出所问一问看。”于工边说边抓起听筒贴在右耳,“喂,派出所吗?”
“这么晚有什么事?”那边迅速接了电话。
“今天晚上,你们这个所有没有派夜巡队员出来?”
“没有哇,出了什么事?”
“有人冒充你所警员来我们这个教育学院夜巡。”
他们鸦雀无声听完,又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恐怕是一个无头案。又没造成什么损失,算了,算了,算了。”黎民招呼大家打转。
大家一路说着离开了保卫科。
回到寝室,黎民拾起地上木片上好。一寝室人又议论了一番才睡下。
良久,寝室里就没有啥响动了。
黎民又睡不着,心里总觉得此事十分蹊跷。胡奔将门一踢烂,这人正好就来了。怎么这么巧?难道这人就是报上所说的“神童”,有特异功能,有第六感觉?
想来想去,渐渐,黎民就也要睡了。可正当他开始迷迷糊糊起来时,忽然发现寝室门上那块木片似乎又动了起来。
轻松一响,木片掉到地上。
黎民吓得冷汗一冒就出来了。难道那人又回来了?
“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大家快起来!抓小偷抓小偷抓小偷抓小偷啊!”黎民慌忙大喊。
学友们一骨碌爬起。
可点燃蜡烛一看,寝室里啥也没有。迅速打开门,外面也听不见逃跑的脚步声,只有夜风在轻拂,声音很细很碎,如高楼上传来的空渺的轻歌。
“宝一样的家伙!他还敢来,有几个胆子?一定是风把木片吹掉的!”李迅说。
也许李迅的判断是对的,黎民惊弓之鸟惊了曲木。但都感到十分不安。陈明哲关上寝室门,张克勤和“恐怖”抬来黎民的那张长方桌放到门边,将门抵死了。
“这个奔宝几害得大家同志们一惊一乍的,我也害他一下。”陈明哲来到胡奔铺前,将他铺上放着的那台志丌送的高级收录机提下来。
陈明哲想了想,然后扮个鬼脸,将收录机藏到了夏中华床铺下面:“我调戏一下奔宝几。”。
“这个好!”
“这个好!”
“这个好!”
大家说。
一寝室人都没有了睡意,一直说说说笑到天明。
两天后,专业考试成绩揭晓。五科,胡奔五个59分,其他人则科科都及格了。“恐怖” 有一科仅60分,但也有惊无险。
胡奔回来了。咧着嘴,嘴上叼一支烟。
“恐怖”望着胡奔,眼睛笑得一条缝,李迅望着胡奔,眼睛笑得一条缝,陈明哲望着胡奔,眼睛笑得一条缝,大家望着胡奔,眼睛笑得没缝。
“奔宝几,告诉你一个十分不幸的十分不幸的消息,你的专业考试……”陈明哲还没说完,胡奔就喷了他一口烟,不屑地说:“我早就知道了,郭科长害了我。”
“奔宝几,坏事成双,再告诉你一个十分不幸的十分不幸的消息,”陈明哲又凑到胡奔面前,“你那部收录机被盗了。”
胡奔把眼光往自己铺上一扫,收录机果不见了。
“谁藏起了?谁藏起了?谁藏起了?你?你?你?”胡奔左手用烟指了这个指那个,愤怒地问。
陈明哲知道现在的胡奔正处于一个激发态,对他,玩笑不可不开,但不可久开,以免胡奔发火,脸上挨耳光不值。见胡奔一愤怒,陈明哲立把收录机从夏中华床底下提出来。
“我这就叫逗宝几,奔宝几,你说对不对呀?”陈明哲把收录机往胡奔桌上一放,乜着眼故意问。
“奔宝几,你发宝把寝室门踢烂,如果不搭帮老黎,你这台收录机还在这?”张克勤说。
张克勤就把那天晚上他把门踢烂后103寝室进贼的事一五一十叙了一遍。
“混蛋!”胡奔怒吼一声,嘴哆哆嗦嗦,双眼血红。
“宝一样的家伙!”李迅大声说。
陈明哲喊一句:“奔宝几!”李迅答一句:“有!”顿时,103寝室里一片“奔宝几!”“有!”“奔宝几!”“到!”“奔宝几!”“在!”的声音此起彼伏。
奔宝几这绰号在103寝室生了根,枝繁叶茂,生命力旺盛,虽经历了胡奔大大小小的反抗和由此带的同学之间的不和谐,也没抹掉。可见,有些东西一旦形成,就根深蒂固,就深入骨髓,要改变,并非易事啊。
胡奔双手抖动,扔掉嘴上吸的烟,在一片“奔宝几”的叫喊声中恼怒但一点办法也没有地离开了寝室。
一直到本期放寒假的最后一天,胡奔也没回寝室。
这次,寝室人员可没管他那些牛不吃的,各自背了行李,回老家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