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勤已在桃花仑一家餐馆订了一桌饭,请学友们的客。
学院晚餐时间,他们青春结伴(胡奔也参加了),拥了被张克勤亲自开了封的新娘子往桃花仑方向而去。
出发前,李迅把学友们召集拢来,作了一个重要安排,要求全体配合,眼眨眉毛动,见机行事,在酒席上把胡奔灌醉,出他一回丑!看他还在寝室里骂娘不?还有,看他还喊那个武师傅来恐吓我们不?学友们都说,要得!要得!要得!
学院隔桃花仑两三里路,这两三里路就是康富路,是一条不很繁华的老街,平时,有两辆市内公共汽车对开,乘客每人五毛钱——一瓶矿泉水的价钱就到。但他们宁愿走路,一尿远的路,中途停靠两站,速度跟乌龟差不多,还要等车,还要出钱!有时,等车的时间走路就到了。爹娘打发两条腿就是走路用的,有啥谦虚的?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开开心心,热热闹闹。陈明哲讲了两个都没笑的笑话——陈明哲爱讲笑话,他们经常不笑——桃花仑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餐馆的主人十分客气,早安排一位长得跟馒头一样肥沃的女服务员在外面笑脸相迎。
恰这时,一个穿着破烂不堪、全身邋里邋遢的叫花子过来讨钱。
胡奔给了他一元钱,并装了一根湘烟(当时湖南的一种烟,五毛钱一盒)给他。
“火!”叫花子喊道。
胡奔就从裤袋里摸出一次性打火机,倾着身,咔嚓一声,为他点燃烟。
叫花子立即吸得纸烟一片火红,一团浓烟。
“呃,我说奔宝,他是你什么人?宝一样的家伙!又给钱又装烟又装火的,服务这么周到,他是你舅舅?”李迅看不惯胡奔的这种草根行为,骂道。
“他是你舅舅哩!”胡奔反击。现在的胡奔不是原来胡奔了,现在的胡奔是有话就说,有火就发,有屁就放。
这下,玩笑鬼陈明哲带劲了,他凑到邋里邋遢的叫花子跟前,指了李迅和胡奔,笑着问:“帅哥,他们两个,谁是你外甥?”
“两个都是我外甥!”叫花子大声说。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陈明哲笑得鬼一样,朝叫花子竖起了大拇哥,连声称赞,“哥哥,你真聪明!哥哥,你真聪明!哥哥,你真聪明!”
“你笑什么笑呢?”叫花子指着陈明哲大声说,“你也是我外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学友们哈哈大笑。
“嘿嘿,嘿嘿,嘿嘿……”
见学友们生笑,叫花子也咧着嘴,一阵傻笑。
“哥哥,你太可爱了,来,来,来!过来,过来,过来!我给你发奖金!”
陈明哲这个玩笑鬼聪明反被聪明误,引火烧身,被这个臭要饭的顺手牵羊,轻而易举开了一下刷,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鬼一样。这就是爱开玩笑的人的特点:人家开他的玩笑也开得,一般情况下,人家开他的玩笑,爱开玩笑的人会表现出一个非常大度的样子,一个若无其事的样子,并不在意。
陈明哲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没找到零钱,就摸出一张工农兵(当时的十元钱)。
叫花子望着陈明哲,眼睛直了:这个人脑膜炎,比老子还不清白些,难道会给我一张工农兵?那我就过得一个年了。
陈明哲就握着这十元钱,笑嘻嘻望定叫花子,说:“找九块五角钱。”
“你先给我,我再找你九块五角钱。”叫花子瞪着一对浑浊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笑嘻嘻的陈明哲,说。
“你先找我九块五角钱,我再给你。”陈明哲笑嘻嘻望定叫花子,说。
“你先给我,我再找你九块五角钱。”叫花子瞪着一对浑浊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笑嘻嘻的陈明哲,说。
“你先找我九块五角钱,我再给你。”陈明哲笑嘻嘻望定叫花子,说。
两人相持不下。
说时迟,那时快,叫花子瞧准一个机会,乘陈明哲不备,一把将钱夺了过去,并咧着嘴,冲陈明哲傻笑。
怎么搞突然袭击?太不文明了,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陈明哲拔腿就追。
叫花子就跑。
陈明哲停下来。
叫花子也停下来,并咧着嘴,冲陈明哲傻笑。
陈明哲又追。
叫花子又跑。
陈明哲停下来。
叫花子也停下来,并咧着嘴,冲陈明哲傻笑。
陈明哲猛追!
一不小心,陈明哲踩了一块餐馆扔下的已腐烂的动物内脏,摩擦力减小,身体向后一仰,没控制住,翻倒在地球上。
“嘿嘿,嘿嘿,嘿嘿……”叫花子咧着嘴,傻笑,一边傻笑,一边后退。
叫花子只顾自乐,得意忘形,没注意后面一个坑,“嘭嗵!”一声翻倒在坑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餐馆外,又是一片笑声。
幸亏是一个干坑,叫花子从坑里爬起来,双手使劲拍打着自己脏兮兮的屁股。
“来,来,来,小叫,你表演得相当成功,叔叔重奖你!”李迅从口袋里摸出一毛钱,向叫花子招手。
叫花子不动,白了李迅一眼,一个生气的样子:“看人不来啊?多给点唦!”
“哎呀呀呀呀,宝一样的家伙!看不出来呀,你个杨白劳比老子黄世仁还威武啊!”李迅将那一毛钱扔进旁边的臭水沟里,“算我给你了,你跟它没有区别!”
餐馆外,又是一片笑声。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餐馆的老板出来了,冲叫花子挥手,命令叫花子离场。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叫花子伸着舌头,扮着鬼脸,学老板。
老板毫不客气,立马操起餐馆外放着的一把扫把就打、就追:“天天在这里讨钱,一天来得五六回,你到其他地方害他们去唦!”
叫花子知道这个老板的脾气,操东西就是搞真的,原来挨过几次打。
不要脸的怕兑现的,叫花子一溜烟跑了。
看来,此餐馆老板跟这叫花子之间的追打游戏已有些时间了。
“进去吧,你们点的菜全部上齐了。”老板说。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