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夜打了个哈欠,推门走进优画社指定的阶梯教室。今天他来得出奇的早,画室内空无一人。这周开始,许多社员都准备期中考去了,社团冷冷清清,仍然坚持来这儿的往往是些像他一样有着明确目的性的人。
他放下背包走到窗前,将教室的帘布拉开,阳光顷刻泻了进来,泼洒在他的脸上,不算柔和,有些刺目。他挨着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由得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那信誓旦旦的报复计划是不是哪一个步骤出了差错,因为经历了昨晚,在他看到荆沙棘因他人而欣喜的样子时,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团妒火。他恼怒,因为她前一世的食言。
他的确错算了一步,因为他不曾料想这一世她竟还会为他人动心。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轻易改变他的既定计划。面对她,他变得喜怒无常,面对她,他总在不自觉间带出些小心翼翼。
他自认自己从不惧怕会失去什么,也从没什么强烈的欲wang想去得到什么,自从他被那前世的梦靥缠身之后一个意志便强行加诸他的身上——复仇。有时,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执念于这份仇恨,前一世的记忆只在梦中点滴浮现,寒子夜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丝毫无法感受上辈子的情感纠缠,只有他的意念被前一世的仇恨支配着,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他,报复荆沙棘是最正确的、最理所当然的正义之举!
这就是他那自以为是的前一世同冥界使官做的一笔“好交易”。在她转世一个轮回之后的第七年,当他得知自己在冥界七年的服刑依然改变不了下一世同她再次相遇的命运时,他携着怒火对冥界使官说,让我恨她。他无法原谅她,是她害死了他的至亲。所以他要报复,纵使再见,他依旧要自己携着这份恨意。
他饮了孟婆汤,忘却前生,除了对她的那一份恨意。因此这一世的他信誓旦旦地来了,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帜来到了荆沙棘所在的高校。
在遇到她之前,他将一切计划得妥妥帖帖,按照前一世的约定,他自信她只会爱他一人,因此他便轻而易举地走近了她,他勾.引她,让她爱上他,然后再抛弃她。这本是他的计划。
但他低估了人生,更低估了人心。人心是有执念的,尤其是当他的心中带着上一世对她的执念不肯放手的时候。
昨晚寒子夜又做了前一世的梦,这一次的梦境更加离谱,却终于让他明了了与她七年的错过。梦里他身处在冥界,面前站着一位白髯老者。他就是那个冥界的使官。
梦中的使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他:“年轻人,冥界一轮回阳间便过去七载,你既然已经与她缘定三生又何必执念于这七年的错过?那女子刚才舍弃亲情、爱情,来世孤注一掷等你去爱,你若反悔,她来世岂不痛苦?前世的恋人非要变成来世的仇人不可吗?”
“恋人?不,我和她从不是什么恋人!前一世她欠下的债还不曾还,来世,就让她用一世的情债赎去她上一世的罪孽吧!就让她来世……无爱地孤老一生吧!我愿一赌,只求能打破和她的三生之约,与她永世不再相见。”他的眼中写着笃定。
使官紧盯着他看:“我自担任这冥界使官两千三百年,看多了恩怨,也曾见过像你一样的执念之人,他们死不瞑目,总想将自己前世情仇恩怨留到来世报还,因此冥界才有了孟婆汤。恩恩怨怨不过前尘旧事,你又何苦庸人自扰?你,还是乖乖喝了这碗孟婆汤,忘了前世恩怨,转世去吧!”
他再一次推开递到自己跟前的孟婆汤,继而诡异地一笑:“不喝孟婆汤者不能转世,对吗?”
“……不错。再入轮回之人必须六根清净。”
“那么再请问,我自愿留在冥界服役一个轮回是触犯了冥界的哪一条律例了吗?”
“没有。”
于是他挑衅一般地高高仰起头颅:“那你也无权逼迫我。”
使官注视着眼前这年轻人,良久。
一时间,这轮回台前静了下来。没人敢再说话,毕竟几千年来,从没人敢这样公然与阴曹地府的制度叫板。阴间当差的小鬼们个个在心里打鼓,估摸着这年轻人大概别想再转世为人了。
使官注视着那自负的年轻人,高声提醒了一句:“年轻人,就算过了七年又如何?你们来世的命运已经注定,你和她注定再次相遇。”
他冷冷一笑:“大人有破解之法却不肯相告,那我就去毁了那块缘定三生的石头,想必破解之法自然迎刃而解!”
话音刚落,冥界之鬼便将他团团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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