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杨添讶异之极的表情,杨潺指了指石凳旁边的几个包裹,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些都分了吧。(
爱丽丝学园之公主的骑)”
估计羽仙门最后值钱的家底,都在这几个包裹里了。这样一来,杨添岂不成了光杆司令?羽仙门岂不是名存实亡了吗?
“师叔祖,敢问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家?”
杨添扫了一眼几人脸上神情,杨潺满脸无奈,杨泽有些目光闪烁,杨沥也是甚为讶异,看上去也应该是初知此事。
“这个,呃,山门没落,人心难留啊。”杨潺老眼斜瞥了杨泽一眼,沉吟了半晌,说了句含糊其辞的话。
杨添本是聪敏之人,心思一转,便是将其中隐情摸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的羽仙门,老的老,小的小,只有杨泽是山门顶梁柱,但很显然,此人不堪重负,在山门危难之际,打起了退堂鼓。若不是他从中教唆,杨潺将朽之人,也不会主持这等分家之事。
“既然分家,那就分吧。”杨添语调平缓,徐徐说道:“师叔祖,您年事已高,若想留在山门,杨添定然侍奉终老。杨沥还小,但我忝为掌门,也会尽我所能,助其成长。”
“不劳掌门费心了,杨沥,我已经替他寻了个好去处,有个修仙门派相中了他,也算这孩子仙缘深厚。(
第一女将)”久不出声的杨泽,听杨添提起杨沥,终于是开了口。
杨添眉头微皱,目光转向杨沥,杨沥不知所措,被杨添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只能嗫嚅道:“一切听从师父教诲。”
杨泽绽出一脸笑意。
“老夫这把老骨头没什么用了,就留下来看守山门打扫屋院吧,以后倘若有个灾病,也不用延医问药,安于天命就好。”杨潺说完,就闭上老眼,不再言语。
“师叔祖——”杨添鼻子发酸,当真痛心疾首。身为弃婴的他,尚在襁褓之中时,就被杨湛抱回山门,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养育成如今的翩翩少年。对于师父杨湛,对于羽仙门,杨添都是怀有极深的感情,如今,亲睹羽仙门没落成这样,真是心如刀绞一般。
“掌门,那我们师徒这就去了,预祝掌门日后能光大羽仙门。”杨泽拿起包裹,手牵杨沥,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借你吉言,不送!”杨添看着杨泽师徒的背影,隐有恨意地说道。
杨泽脚步一顿,也未多说什么,随即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掌门,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杨泽当年带艺来投,此时离心,在所难免。(
毒爱嫡女特工妃)如果强留此人,日后难免不生祸端,与其那样,还不如此时便放他走。至于那几个包裹,都是身外之物,如今山门徒余四壁,空空如也,反倒打消了他的惦念之心。”
杨潺虽然老迈,但人老成精,寥寥几句话,便道出了其良苦用心。
“嗯。”杨添点了点头,但心下终究不痛快。十三岁的年纪,再怎么沉稳,毕竟年少气盛一些,就这般放任杨泽离去,实在让他有些憋屈。
以后,一定要努力提升自己,摆脱今日这种有心无力的局面,光大羽仙门!杨添双拳紧握,暗下决心。
“师叔祖,咱们羽仙门,当真一点修仙之法也没传承下来吗?”思索良久,杨添抛出了一个问题。虽然他以前便听说过,一百年前,山门曾经遭遇洗劫,修仙典籍荡然无存,从此便断了传承,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心有希冀地问上一问。
“应当没有吧……”杨潺老眼迷离,有些不太肯定地说道,“即便有,也恐怕是深藏在无人知晓之处。听山门老辈人传,羽仙门传承极其古老,似乎开派祖师叫百结道人,是一位仙术通玄的大能之辈,不知确实不确实,咱们山门,也没有立祖师像。”
说起此事,饶以杨潺年纪之老,也是唏嘘不已。近百年来,因为丢了传承,羽仙门便与那些出神入化的仙术,彻底绝缘,徒具其名,只能依靠一些并不高深的武技苟延残喘。(
日月神喵)
“那这玉佩和骨片,有何用处?”杨添以手摩挲着两物,若有所思地问道。
“究竟何用,这个老夫也不知道,毕竟我不是掌门。不过,就算杨湛掌门还在,恐怕也不知道。”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杨添只能作罢,将这历代掌门所传之物,小心谨慎地收起来。
夜色笼罩拔山峰首。
羽仙门的山门在夜色掩映之下,更加显得藏而不现。
一间简陋的居室里,透出昏暗的灯光。
杨添坐在油灯下,案几上摊放着《不冻海传说》,手里把玩着那块深青色的玉佩,瞧了白天,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摇了摇头,杨添放下玉佩,又取出入手微凉的三片骨片来,就着如豆的灯光,仔细端详起来。
骨片不大,握在手里有圆润之感,没有普通骨头表面的那种粗涩。杨添摊开手来,将手掌靠近油灯的灯焰,仔细地翻看。正看得全神贯注,突然,油灯竟然突兀地颤了一下,灯焰也随之轻微一晃。
“咦?”杨添惊疑出声。(
丫头你被算计了)皱眉思索片刻之后,又将掌心托着骨片的手掌,缓缓靠近灯焰。
杨添的双眼眨也不眨,紧紧盯着油灯。在手掌明显感觉到灯焰的温度时,油灯又是微微一颤。
虽然颤动极其微小,但没有逃过杨添的眼睛。这盏青铜油灯,形制极其简单,上盘下座,中间以柱相连,原先是摆放在供奉掌门牌位的供堂供桌之上的,因为用烛台点蜡烛费蜡,节俭的杨添便把它拿到自己屋里来,捻了根灯芯,倒了些麻油,以作照明之用。
略作思索,杨添又再次将手掌靠近灯焰,不过这次,他双眼紧盯的不是油灯,而是手心的三枚骨片。
随着手掌离灯焰越来越近,杨添惊讶地发现,骨片竟然微微泛起淡淡毫光,因为是在晚上,所以方才能看真切。
毫光,淡淡的毫光,让杨添内心激荡不已,托着骨片的手掌都微微有些颤抖。
由于阅书甚杂,一些与修仙典故相关的书,杨添也有所涉猎。眼前此情景,分明是这骨片在外物的刺激下,有所感应。既然有所感应,那这骨片就断然不是寻常之物。
若是一般的物件,杨添也不会作此联想,但这骨片是羽仙门历代掌门所传之物,羽仙门又曾经是货真价实的修仙门派,因此杨添断定:这三枚骨片,定然与失传仙术有关,即使不是内藏仙术,也必然藏有与仙术有关的重大线索。(
海滨书院)
究竟是什么呢?杨添百思不得其解。
“唳——”夜深人静,一道响亮的禽鸣之音,响彻夜空。
“噗”,杨添吹灭油灯,将《不冻海传说》塞进怀里,犹豫了一下,又将油灯拿起,把油泼掉,然后也塞进了怀里。他在羽仙门住了这么多年,夜半禽鸣,这是以前没有的事。事发蹊跷,在这山门多事之秋,杨添不得不谨慎小心。
做完这些,杨添侧耳倾听。
渐渐地,他听到了羽翼扇动的声音,而且从声音上判断,还不是一两只飞禽。
“吱——”杨添异常小心地移开房门,然后弓身而出,贴着墙壁,向师叔祖的房屋慢慢移动过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到达师叔祖的房门外时,异样的光亮就照进了院子,还伴随有羽翼扑扇的声音。
略一沉吟,杨添恨恨地咬了咬牙,猛然撞开师叔祖的房门,然后摸黑靠近床榻,身子一弓,手一探一拉,便干净利落地将师叔祖杨潺扛到了后背上。
“噤声,是我,师叔祖。”杨添急促地表明身份,让刚欲挣扎的杨潺,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然后身体迅速地贴到了杨潺的后背上。
幸亏杨潺骨瘦如柴,不然,以杨添的年纪,即便习练了手刀武技,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将一个人背负在身上。
“在那里!别让这一老一少跑了。”山门建筑的上空,七只体型硕大的飞禽,扑扇着翅膀,停顿半空。每只飞禽之上,站立两人,皆手持兵器,其中一人还手举火把。杨添背着杨潺刚刚跃出房门,便被眼尖之人迅速发现,随即叫嚷起来。
嗖——,飞禽翅膀猛然一扇,载着背上站立之人,迅速向杨添掠去。
幸亏有林木遮蔽,再加上夜色掩护,杨添左拐右绕之下,竟然顺利冲出了山门,向着某一方向飞奔而去。
“扔下我,你快逃!”背上的杨潺,声音嘶哑地喊道。
杨添也不答话,憋足一口气,拔腿飞奔。
咻——,咻——,破空之声响起,箭矢飞射而来。
“混账!”杨添心头怒骂一声,腿上速度加快,不断变换着方向,向前拼命奔逃。
“嗯。”背上一声闷哼,杨添心底一凉——师叔祖中箭了。
一追一逃之下,杨添很快就到了拔山峰首边缘。
拔山峰首,三面绝壁,只有一面修有上下山的通道,而杨添在情势所逼之下,竟然跑到了悬崖峭壁的一面。
已经无路可逃了。
杨添止住身形,将师叔祖放到地面。在杨潺的背上,斜插着两支羽箭,眼看是不能活了。
“师叔祖——”杨添低沉地呼唤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跑啊!小兔崽子逃得倒挺快。”几只飞禽追踪而来,禽背之上的人,居高临下,猫戏耗子般看着身陷绝境的一老一少。
“他们是虚化门的人。”杨潺躺在杨添怀里,回光返照,悠悠醒转,吃力地说道,“我之前听杨泽偶尔提及过。这虚化门也是没落的修仙门派,但仙术并未全部失传,还留存有驯服豢养****之法。不过此门派与拔山相距甚远,怎么会来夜袭咱们山门?”
说到后来,杨潺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看他们今日这般行径,恐怕是要将羽仙门赶尽杀绝,斩草除根,霸占我羽仙门之基业啊。杨添掌门……杨……”说到这里,杨潺气急攻心,面庞哆嗦,嘴唇颤抖,一口鲜血涌出,圆睁着老眼,身体迅速瘫软下来。
“啊——”杨添轻抚上杨潺的双眼,怒吼一声,目不转睛地怒视着半空,两眼几欲喷火,自知今日断无生理。数息过后,杨添将心一横,抱紧师叔祖尚还温热的尸首,猛然起身,向着峭壁发狂奔去。
“他要跳崖——”禽背之上,有人惊呼出声。
是的,杨添要跳崖。
在一脚踩空的那一刻,杨添觉得身子骤然一沉,随即耳边风急。于是,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他的一生,严格来说,尚未真正地开始呢。
怀抱杨潺急速坠落,杨添并未发觉,一层淡淡的荧光,将他周身包裹了起来。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