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微:“你可别乱猜了,一会儿是赵妈的闺女,一会儿又说是陈先生的千金,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又冒出什么来。(
魔都·半世烟华)”
阮媚为了转移注意力,赶紧接过话来,“对,事儿都从你这张嘴上传出去的,这还没出嫁呢嘴就这么碎了,哪天出了阁那还了得?”
“您老啊,还真多虑了,我这辈子肯定是没人家敢要了。所以咱也不指望着出嫁出阁的,可不敢跟你比哦!”唐柔边说边夹起一块儿鱼肉,含在嘴里。
“都说人要是别扭嘴就跟着叼,真是说的不错。你既然喜欢吃生的,到河边捞上来一条抱着当萝卜啃多好。”阮媚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是嫉妒唐柔可以吃半生不熟的鱼肉,心想自己要像她一样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唐柔不慌不忙的又夹起一小块鱼腰上的肉,“你饿了就直说,当谁看不出来呢?要我说,这鱼就得吃早上打上来的。肚子空了一个晚上,肉的味道就纯粹了一分。”说完才把肉放进嘴里。
阮媚也跟着夹了一口,“差不多了,我先吃点儿。”向微也跟着吃了起来。刘一明夹了一口还发现太嫩,就举着筷子又等了一会儿。
向微“女人的耐力要比男生好,但就是禁不得饿。”
唐柔“不是有那么个说法么,这女人的嘴是不能停的,不是吃就是说。所以你要是不喜欢听她唠叨,那么你就得喂饱她。”唐柔说到后半段的时候捏起兰花指指着阮媚,眼睛却在看刘一明。
阮媚虽然吃的欢,但是听唐柔这么说自己也免不得回了一句“你才是猪呢,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哑巴,雷老爷肯定也在吃烤鱼,要不然这会儿早把你劈冒烟儿了,看你还说不说。(
逆乱青春伤不起)”
唐柔白了她一眼刚要说话,胆战心惊的刘一明决定开始第二次转移话题,他和向微说“你大侄子的名字定下了么?”
“定了,还是叫向前进。”
“之前不是说要换的么?”
“是说要换一个的,不过那么长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反而是,一来二去的大家都前进前进的叫顺了嘴,后来就没人提改名字的事了。”
唐柔“前进这名字挺好的,名字就是越入俗越好,长大后无论成什么样都承受得住,王小八就是例子,要不然肯定躲不过之前的一劫。”
阮媚“你这话听上去倒像是真的。”
唐柔用之前一样的眼神和刘一明说,“怎么样,说的没错吧,她吃饱了就不和你拧着来了。以后记着,这两种女人千万不要惹,一种是饿了的女人,另外一种嘛,咯咯,她以后会告诉你。”
阮媚羞着说“快吃你的吧,我们谁吃的少谁付账。”
最后付账的是刘一明。
现在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只当是见一次就少一次,因而四个人说说笑笑的闹到了很晚,也不赘述。值得一提的是这家烤鱼店在第二天就被庞洪强占了。他妥善的处理好了与省城要员的关系,张泰死后又帮他白走了几批货[货],那个要员因此无端的发了两笔横财,借势又升了一个官位。而庞洪仗着有人为自己撑腰,敛财时也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一年之内光是老婆就取了六个。不久之后他还被封了一个镇西军司令的官儿,他的部队也因此算是入了编制,不过人还是那些人,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个大官帮他拨了一批军备。(
归来(陆犯焉识))当然镇西军中也有极少数和杨雨一样是贺骆驼的忠实部下看不惯如今他们的所作所为的人,有几个飞蛾扑火,大多数都是悄然离开各寻出路去了。可是镇西军的人数不少反增,而后进入的这些人基本上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庞洪收集了很多关于陈念之的信息,不过却一直没有找避世堂的麻烦,一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二是怕影响到自己扩张力量的进度,三是因为里面确实没有什么钱。
陈念之对此也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才肯收留了刘湘琴一段时间。而刘湘琴和赵琴香这对好姐妹也终于在分别了二十二年后重逢了。
半年前,刘湘琴来到避世堂,无非就是请老头子帮阮枫度过这次难关,陈念之听刘湘琴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的保安团已经改朝换代了,我也不敢保证阮枫的安全,好在保安团里还有自己人,或许可以尽一些绵薄之力,如果能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那倒是可以让他到外地谋条出路。”
刘湘琴自然感激不尽,说现在外面也在追查自己,不能连累避世堂就要转身告辞,可是娇柔的少女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她,刘湘琴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可是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就算背后的这个人是赵琴香,那么二十多年不见声音一点儿都没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虽然脑海里想了很多,但回头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看见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又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么可能,那么稚气而温柔的声音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人发出的呢?可是她又来不及考虑这些无关痛痒的事,因为透过岁月的痕迹她还是认出了这张脸。口中轻呼但是内心已经呐喊了起来,“香姐?”
赵琴香用带有一丝沙哑的声音说:“小琴?”
这个世上只有赵琴香会这么称呼自己,刘湘琴抑制不住也没必要抑制内心的喜悦,立马向她跑了过去。(
赖上霸道老公)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刘湘琴从小就被父母卖到了地主家做丫鬟,赵琴香是她年少时唯一温暖的一处回忆,对于自己而言,她就是亲姐姐,刚巧刘湘琴失去丈夫不久,故作坚强的她把内心的悲伤和委屈一下子释放了出来,一向乐观坚强看见过了大是大非的她竟然哭成了个泪人一般。
赵琴香也听到了她和陈念之刚才的对话,不由得也替她伤心,流出几滴眼泪来。
刘湘琴一阵痛哭过后,心情舒畅了好多,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她,脸上的泪还没干,又笑出了声来。她就是这样哭就大声哭,笑就大声笑。
两个人手拉着手就像当年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一样,在园子里边走边说。刘湘琴:“你说奇怪不奇怪,刚才你一说话,我听成了你年轻时候的声音。”
赵琴香含笑着说,“我们记得的一直都是对方年轻时候的模样和声音,记错了也不奇怪。”
刘湘琴嗯了一声,但是还是觉得刚才的那个声音听的很清楚,不像是错觉或者其他的什么。不过心里还有话等着说,也就不再纠结这个细节了“你怎么老的这么快啊,你刚比我大三岁,怎么看起来像是大了十三岁一样。”刘湘琴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自己十三年后就会老成这样了,不觉背心发凉,忙说“不对,看这样子连十三岁都不止。”
两个人交情太深,所以就不用担心会冒犯对方,加上刘湘琴的性格的原因所以说话也就显得更加直接了一些。
赵琴香“你整天过得滋润当然老的慢了,哪像我整天寻觅那些闲愁,弄的自己一年比别人三年还显老。”
“这才是真正的病根所在,不是我老的慢而是您老人家老的太快了。(
武绝九天)”说完还捂着嘴乐,颇有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赵琴香也不恼,像对晚辈说话一样,言语中透着慈爱。“你呀,还是当年那副性子,古灵精怪的,天塌下来也顶得住。”
刘湘琴闻着花儿说,“以前我还不知道我顶不顶的住,不过如今天真的塌了我才知道我顶得住。”
“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你还算比我好一些,至少也过了那么些年阖家团圆的日子。”赵琴香感叹。
“这花儿是你从家里带过来的?”刘湘琴闻着花香像是嗅到了自己的童年。
“是陈先生带来的。”
“陈先生?”刘湘琴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严肃了一些,又问“你一直都没嫁人?你到底来康城多久了?”
赵琴香微笑着“你来康城多久我就来了多久。”
刘湘琴:“还真的是这样,你也算够狠心的,二十多年也不说去看看我。”
赵琴香:“自从进了避世堂,除了陈先生吩咐过的,我在外面多一步路都没走过。”
刘湘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生气,“呦,一口一个陈先生,叫的多好听!他确实值得人尊重,但是你好像没有必要吧?”
赵琴香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带了一股胆怯,“他供我吃住,要不是他当时收留,我都不知道现在会在哪里。”
刘湘琴更加生气了,甚至有些愤怒“收留?你当时轻手利脚的到哪里不能挣口饭吃?不让他敲锣打鼓的迎接就算便宜他了,怎么?难不成将你拒之门外?”
赵琴香显得有些局促,但是说话的声音依旧很小,“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他也是受害者,怪只怪不该遇上。(
探虚陵现代篇)”
刘湘琴哪里会真的生气,只是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算了,现在争这些也没必要了,都是土里埋半截的人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赵琴香似乎对于她取消了盘问显得很感激,“我一直没找你,也是怕你的性子闹出些伤了和气的事情来。”
刘湘琴又急了,“你还不如直接说怕我给你添乱的好,我还不是替你鸣不平么,咱俩打小就好,你又那么疼我,不互相帮衬着就都成了有爹有妈的孤儿了。”
“你看你总是这急性子,我不是怕你连累,是怕你丈夫在中间为难,我那时已经什么都不奢望了,不能白白的害你坏掉你的幸福。”
“算了吧,你怎么说都是道理。我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过你就守着这个院子不闷的么?”
两个人说话到了赵琴香的房间,这一看着实又把刘湘琴惊呆了。这哪像她看上去那个年纪人住的地方,俨然就是一个书香家小姐的闺房啊。
“我开始也有些害怕,可是人有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我没事儿的时候也偷着跟学生们学学书琴字画之类的。而且跟他们呆久了,心态也竟然年轻不少。”刘湘琴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想笑“你还算年轻,那上了年纪的该是什么样?看你这样子也应该是学了不少东西了吧,可怜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不识字又不打紧,论起伶俐来谁比得上你?我不过是打发时间弄的一些无聊的玩意罢了。”赵琴香和刘湘琴说话表现的和在避世堂的孩子们说的话简直判若两人,避世堂的学生都以为赵琴香和普通的老婆婆一样是个热心的‘粗人’,经常是话糙理不糙,但今天和刘湘琴更偏重谦逊婉约,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个人。
刘湘琴打趣儿着说“要是当初凭你那样的模样品性若能识得几个字的话,打扮打扮没准儿就被当时的哪个少爷相中了,坐起个姨太太来也说不定呢。”在地主家做工的那段日子无疑是黑暗的,现在竟然可以拿来说笑,显然刘湘琴已经摆脱了当时的阴影。可她没想到的是,已经如此年纪的赵琴香对于这种闺蜜间最普通的玩笑竟然害羞了起来。半天才说“那样还了得,没准儿刚当上姨太太,就被陈先生他们革命了。”
刘湘琴哈哈大笑“说的也是,不过那你也不用担心,毕竟有我在,还能替你说说情。再说当时没拿枪的连个受伤的我都没有听说,所谓革命也只不过是把我们救了出来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你来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的?”
“除了陈先生之外都不知道,当初他们几个男的把学生送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出现,而且谁还会注意我一个糟老婆子呢?不过我倒是和另一个人说起过。”
“是谁?”
“你儿子,看来他真的一直没和你说这个事情。我也猜到了。”
“我这个儿子别看挺老实的,可是有时候想法歪着呢,他是知道你不说定然有你的苦衷,因而背着自己亲妈给你保守秘密呢。”刘湘琴虽然嘴上很吃醋,但话里话外还是在夸儿子,言语中也充满了自豪感。
赵琴香心想,这个孩子我还真是没看错,果然是个重情又懂理的。笑着说,“这一点倒是和你不像,是随了他父亲了。”
李:“这你就错了,他是受他父亲的影响太大了,什么事情都和他父亲学,其实这孩子天性和我更像一些。对了,陈先生不是也收了几个女弟子么,有没有看上我家孩子的?”
赵琴香本来是想把嵇玉和阮枫的事情说一说的,可是既然阮枫替她守住了秘密自己当然也得相同对待“这个我不清楚,不过那孩子模样倒是不错,应该是有的。”
刘湘琴听了嘴都合不拢了,可仍旧还是假装谦虚了一下,“哈哈,这也难说,他不像我想什么说什么,可能人家女孩子不先表露的话他也是羞于启齿的。”
“小孩子的事他们自己摸索就好了,你自己呢,下一步打算去哪儿?”
刘湘琴沉默了一会儿说,“还能去哪儿呢,他不情但是我不能不义啊,得先把那死老头子安葬了再说。”
别人口中的老头子都是指陈念之,可刘湘琴的老头子就单指阮正材了,刘湘琴还故意把死字咬的重了一些。
阮正材的尸首在哪里她都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她想最后尽一下妻子的义务罢了。原本觉得能够自保已经算是幸运了,想要夺回阮正材的尸首,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刘湘琴虽然快人快语但是并不代表她是一个鲁莽的人,她知道成功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可是对于刘湘琴来说,奇迹真的就发生了。
一天傍晚,陈念之让一个人带他来到了山上,她看见了此处有四座坟头,其中有两座新坟,另外两座有一个墓碑上画着一只骆驼。那个人告诉她其中一个就是阮正材的坟墓,不过怕被人发现因此这里都是些无字碑。
而带她来的这个人就是杨雨,他对刘湘琴说,贺骆驼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避世堂的陈先生是贺骆驼的恩人,他也知道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所以贺骆驼死了之后,他先后和陈念之阮正材等人都有过秘密的联系。马宝山和阮正材的尸首正是自己和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在保安团运往省城的途中截下来的。王耀发的尸首也是自己联合阮正材和马宝山夺回来的。
刘湘琴知道是丈夫的坟,不禁坐倒在了地下,杨雨也就功成身退,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她连夜买了好多东西披麻戴孝的在坟前祭奠了一番,当然也给‘其他人’送去了不少。刘湘琴还冷笑,你们哥几个倒是好,死了也不用猜疑了,到了地下还能凑一桌牌,还笑着说“死老头子你要是等我哪天也下去之后发现把我给你的钱都输给他们了,姑奶奶和你没完!”以及“儿子的事陈先生也已经答应了,你就放心好了。”之类的话。
故事说到这里,不禁要感叹一句,可怜一心帮着安葬众人的杨雨,死后却没一个人为他收尸。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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