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穿越重生之后的第五个中元节的故事。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天气似乎仍旧热得刷新了前四年的最高纪录,阮韵诗躺在御赐冰蚕丝凉被里,仍旧被热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就算是喊婢女来给自己人造微风,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也是无济于事。
闭着眼睛烦躁的又翻了一个身以后,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粘稠,渐渐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行热得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喝点儿白开水哪怕是热得也好!”
伸手去摸枕边一直呵护在侧的丈夫却什么都没摸到,张口想叫婢女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来了,多年以前带她来到这里的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黑暗再次将她紧紧地包裹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难道她又要死了?
别开玩笑了,她好容易才奋斗到现在的好生活,她的丈夫深爱着自己,她的两个孩子也都还年纪尚小,成群的仆婢,繁杂的产业,家长里短大事小事可都还指望着自己呢,这种时候她怎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又死了!
“不行,我得挣扎一下!”她很朴实的想。
这时候一个声音哀伤的叹息从遥远的彼方传来,她只是一听就如遭雷击,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了久远以前的泛黄回忆中。那些遥远丑恶和美好如同走马灯似的一幕幕的重演,原本已经被她永久封存的情感一下就涌了出来。
“二姐!”
就像是说出了解除魔法的咒语似的,阮韵诗带着哭腔喊完这一声以后,那些有生命的黑暗如同潮水一样的退去,露出来的泛黄回忆也像被施了法术一般的慢慢鲜活瑰丽了起来。
最后一丝黑雾散去以后,迎着熟悉的山风她发现自己正站在村口泥泞的大路上。
这边灰蒙蒙的天上啥都看不见,她环视了一圈以后看到村口小卖部的电子日历上赫然写着今天的日期——七月十四。
没想到这边儿也是鬼节啊,那么自己这是回魂了吗?
转过一个路口就看到了那个仍旧脏兮兮的菜市场,扑面而来的各种诡异的怪味儿让闻惯了檀香的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口鼻有点儿夸张干呕了一声。
想起自己的出身以后,有些尴尬的抬头一看却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走到人群中大家也只是下意识的让出条路来,并没有预想中的种种情况发现,就连自己不小心踩了蔡阿婆一脚,她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现在是鬼魂吗?”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好笑的想。
顺着人群自动让出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她发现自己被引到了一家热火朝天的麻将馆跟前儿。她心中一动之后径直走了进去,在穿过几个隐秘的走道和楼梯以后,果然看到了她所预料到的场景。
在一个散发着浓烈霉臭味儿的大地下室里,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白眼狼大哥正在那个最热闹的赌桌前奋力搏杀着。
只见他正眉头紧皱一脸纠结靠的在赌桌上,的手里抓着三张已经被摸到油腻的扑克牌。抬头看看永远都一脸诡秘笑容的庄家,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那三张唔得紧紧的手牌,他深吸一大口烟以后两眼一闭,“啪”的一声把三张牌砸在赌桌上大喊道:
“我全压上了,开!”
“黑桃QKA!哇,同花顺啊!”围观的人群纷纷惊呼。
白眼儿狼大哥也在惊呼中露出得意的笑脸,喜滋滋的看着对面的庄家。
面相普通眼睛里却一直都精光闪闪的庄家展开一个和阮贺文很相似狐狸的笑容以后,也默默地掀开了自己的手牌,围观的人群睁大了眼睛一看立马就爆发出了更夸张的惊呼。
“AAA!是豹子!”
在人群炸锅的同时,白眼狼大哥的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一片,头上脖子上冷汗如同山洪爆发似的泉涌不断,很快就打湿了全身的衣服。
“王老虎这次赔光老本了!”
围观人群中不少幸灾乐祸的人都猖狂的笑了起来,有些嘴特别毒的更直接起哄的喊道:
“哎呀,王老虎,你的钱全都输光了!我说啊,下回你家要是再死个什么人你可要长点心,一定要找个肥的流油的冤大头,狠狠的讹上一笔才行!不然就你这烂手气,哪怕你全家死绝了也不够翻本的!”
白眼狼一听这话立马就跳起来要和那个恶心的长舌头拼命,这时几个光着膀子的纹身男却突然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白眼狼一看这阵势立刻就蔫了。他灰溜溜的逃出赌场,七拐八拐的转进另一个躲在小巷子里的电子游戏室,把包里仅剩的一点点钱全都换成了游戏币,指望着能够在这里翻本。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个只敢在弟弟妹妹面前亮肌肉窝囊废输光了最后一个铜板之后,跟着他在一家小店里赊了一瓶白酒和一包烟以后回到了昔日的“家”。
远远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叫骂着什么,走近了一看果然就是那个害死自己的失足妇女——妮妮。
妮妮老了不少,脸上皱纹因为声嘶力竭的叫骂而越发的明显,身边还跟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那个小孩儿躲在母亲的身后,一会儿看看对面脸红脖子粗的王家婆媳,一会儿又转头看看身后被母亲找来的青脸纹身男叔叔。
白眼狼回到家一看见来要钱的妮妮母子,立刻就要把赌输钱的怒火发泄在她们身上。他二话没说抡起酒瓶子就往妮妮头顶上砸去,不想那个青脸纹身男动作比他更快,走过去就一拳打在白眼狼的鼻梁上。
只听“咔嚓”一声,白眼狼就翻倒在地上哭叫了起来,他的鼻子硬生生的塌了下去,鲜血像山泉水一样的喷涌了出来。
青脸纹身男一脚踏在白眼狼的胸口上,恶狠狠的威胁了一番以后,带着已经色衰不少的妮妮和那个看不出性别的脏小孩儿长扬而去。
“身上有纹身脸又青成这样,八成是在道上混的,他们这些可算是踢到花岗岩了。”她看着远去的三人组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想。
王老娘和大嫂两个没用的照例哭天抢地的闹了一通以后就都歇了手,要她们在家里面逞威风还行,要她们去应对这样的狠角色,她们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烂招哪里能够使得上啊!
很快输光了钱的纸老虎就在母亲和妻子的催促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里的接听提示一响她就跟着电波信号飞到了电话的那一头。
“哎呀,大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在外面也是很辛苦的,我每天不停地加班也才只够我自己吃住而已,我知道家里面很辛苦,但是我也没办法啊,你就先自个儿想想办法吧!”
电话这边儿她那个从小就吸姐姐们血汗长大的自私鬼弟弟正在一间装潢华丽的洗手间里小声的打着电话一副生怕被别人听到了的样子。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吓得他连忙挂掉手机并麻利的删掉了所有的电话记录。
“王书白,你给我开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偷偷打见不得人的电话,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偷老娘的卡去养别的女人,你就直接给我净身出户和那些贱人过去吧!想要传宗接代那得要等我腻了再说,在那之前你只要还想吃我的用我的,你就得给我忍了!”
门那一头一个一听就不比王老娘年轻多少的女声,一边儿敲一边儿怒骂不止。
自私鬼在收拾好自己以后,乖乖的开了门,对着门外那个身材臃肿满脸赘肉的黄脸中年妇女不停地喊“亲爱的”~,要不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她一定会当场就被这恶心的一幕给弄吐。
黄脸婆毫不客气的打了自私鬼一个大嘴巴,但又很快和自私鬼滚到了床上,为了不造成自己太多的不适,她想都没有多想就跑出了富婆的别墅。
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她正在发愁接下来自己概要何去何从的时候,又是一声忧伤的叹息一眨眼就把她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在这个房间里,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牵挂正对着一个黑色的小相框不住的叹息,那里面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女子一脸憨笑的相片,正是久远以前的自己。
看到这一幕她自己心里也是陡然的一酸,想到自己过世多年二姐还能拿着自己的遗像叹息,自己却不能安慰这个仍旧思念着自己的姐姐,她也只能沉默的坐着姐姐身边无声的陪伴着。
在这种令人郁闷的沉默中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天色就黑了下来,二姐来到阳台悄悄拿出一小叠冥币在一个被风的铁盆里一张张的点燃。
“三妹啊,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赌气不陪你回去奔丧的,要是那时候有我在,那个贱人怎么可能伤到你!你死得这么冤我却拿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一定在地下埋怨我不肯帮你报仇吧。”
二姐一边儿烧纸,一边儿对着那些跳动的火苗絮絮叨叨的说话,说着说着眼泪也就下来了。
无能为力的她看着这一幕也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儿跟着伤心。
冥币烧完以后很快姐夫就带着小侄女胜男回到了家里,心情平静下来的二姐见到丈夫和女儿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一家人很快就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度过了接下来的时间。
12点到了,守着二姐一家安详的睡脸的她很快就看到那些带她来的黑雾重新在她身边聚集了起来。
“等等!”她无声的喊道:“我要给我二姐托句话再走!”
黑雾们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道黑幕,只把她和二姐圈在了里面。不一会儿二姐就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醒了过来。
“三妹?”二姐揉着眼睛惊喜的说:“你回来看我了!三妹我好想你啊!”二姐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二姐我也很想你啊!”她向着自己的姐姐温柔的一笑,柔声说:“二姐,你别再给我烧纸了,我在那边儿已经投胎了,只是放不下你这才专程回来给你托句话。”
说着她展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幸福的说:“二姐,我在那边儿衣食无忧好得很,倒是你别再为了我的事儿伤心了,也别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咱们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别再为了过去的不愉快而操心。”
“三妹~”二姐见妹妹专程回来和自己说这些,自然是一句一句都听到了心里,看着妹妹那祥和的笑容自己心中的那些自责和怨恨也在根源上得到了解脱。
“姐姐,嘻嘻。”看到二姐脸上的释然表情她明白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连忙趁着最后一点儿时间对二姐笑着劝道:“我这投胎了的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呢!姐姐,你和姐夫实在太慢了!快为胜男添个弟弟吧,好好过日子。”
不等她把话说完,黑雾们就再次裹着她在二姐的卧室里失去了踪影,徒留下还在感动中的二姐诧异的擦着眼泪。
“喂,你们也太不。”黑雾中的她还来得及把牢骚发完,另一个能够牵引她灵魂的声音一把就把她给揪住了。
“娘子,娘子,醒醒啊!你不是说今日要为夫陪你出去划船吗?快起来吧,现在可是景色正好呢!”
她一个激灵的从黑暗中醒来,看到眼前的那张熟悉的俊脸时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前缘已经都在梦中彻底的了却了,从今以后她只属于这里。
为了防止自己再一次被莫名其妙的拉回那边儿的世界,她眼珠子一转狡猾的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提出了这辈子最无理取闹的要求:“相公从今以后的中元节咱们都通宵不睡好不好~,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睡觉!”
ps: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佛教称为盂兰盆节。中元节在农历七月十五日,部分在七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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