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惠帝一夜辗转反侧,心里就像爬过万只蚂蚁,麻痒难耐。真真是越得不到,其中滋味便越教人心悸萌动。
深深懊悔着自己不该在华宫“睡死”过去的程心若,却丝毫不知,她已如虎口边的‘肥’羊,很快便会被人推入陷阱。
接下来的数日都异常平静,近日一直‘花’样百出的柔妃忽然沉寂下来。
程心若初时还庆幸,接着就开始忐忑万分。担心是不是自己在华宫的失态,让柔妃心生嫌隙,从此要疏远了她,每天提心吊胆、胡思‘乱’想。
一日,宫中忽然宣召,程心若心头揪紧,匆匆装扮了,就往宫里赶。
华宫一切如常,仿似比平日还多了几分寂静。
内殿里,只有两个小宫‘女’和茵儿陪着柔妃。不过满桌案的虎头小鞋、金银锁、丝帛小衣裳,却将殿里的气氛调和的温馨圆融。
柔妃抬眼见了深蹲半跪在‘门’口的程心若,笑容立时如‘春’风般漾开:“姐姐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外头多热啊!你们竟也没瞧见?”
茵儿忙拍额:“奴婢该死!”
碎步过来扶了程心若起身,茵儿又道:“夫人快骂奴婢两句,不然娘娘该罚奴婢了。”
“原不是你的错,”程心若一脸好脾气,笑着朝柔妃道:“民‘妇’一路没看见人,怕是娘娘歇着,所以没敢出声。”
“快把本宫的梅子汤给姐姐上一盏来,退一退热气。”柔妃岔了话题:“姐姐坐。”
两个服‘侍’的小宫‘女’里,一个大眼睛的名唤梅月,忙一溜烟去了小隔间里,稳稳托了朱漆盘来,上头搁着一只‘玉’盏。
程心若袅袅上前,在桌旁坐了,就着‘玉’盏里饮了一口。琥珀‘色’的汤汁酸酸甜甜,没有冰过,仿佛还有些甘草的味道。
“这几日,本宫身子不适,也没顾上姐姐。”饮了,柔妃眼神便飘向别处,仿佛随口闲话。
程心若却紧张起来:“娘娘哪里不舒服,可要紧?”
“不碍事,只是头疼,莫太医、赵太医都已经看过了,说是因为天气骤热,本宫又太紧张所致。让心境放轻松些,找些事情来做,便不会忧虑伤神了。”柔妃一指桌案上的小儿物件:“这不,她们每日都‘弄’几样这些爱人的东西来摆‘弄’,外头的闲杂人等也都赶了出去。本宫倒真的头也不疼了,心也不闷了。”
“那便好。”程心若缓了脸‘色’,心道:怪不得华宫里比平常安静了许多。
知道柔妃没有宣召,并不是在怪责自己,程心若话也多了起来,陪着柔妃摆‘弄’一只小儿的帽穗子。
好容易折腾好了,柔妃便嚷着眼涩腰酸,茵儿便劝着柔妃先歇一歇,免得一会儿皇上来了,没‘精’神说话儿。
程心若一听,忙起身站在一旁,打算‘侍’候柔妃躺下了,便赶紧退下。
柔妃却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来,望了程心若笑道:“这些日子委实辛苦了姐姐,皇上先前赏了两匹冰丝绫,本宫如今也不合穿,索‘性’让针工局给姐姐做了一身,算是本宫一点儿心意,姐姐莫要推辞。”
说着,梅月就应声出去,捧了衣匣进来打开。果然是清透凉爽的冰丝绫子,躺在衣匣中就如一泓碧水,清凌凌看得人眼睛一亮。
茵儿上前抖开,将外裳和襦裙分别搭在两臂,伸展开来给程心。
湖蓝‘色’的碧水裙,素丝的外裳以金线绣了缠丝海棠。若搭在一起,端的是贵气宜人,偏又还轻薄凉爽,丰腴畏热的人穿最是适宜。
程心若十分喜欢,忙跪下谢了恩。
柔妃仿佛实在疲累,打了呵欠笑道:“姐姐喜欢就去试一试,哪里不合适,她们也好改……”
一群人皆说知道了,拥了她去榻上歇着。
将柔妃安置妥当,梅月才捧了衣匣陪着程心若出来,两人轻手轻脚往配殿去。
西配殿临着后园,窗外几株芭蕉挡了骄阳,殿内十分凉爽。
进殿掩了‘门’,因着离主殿远,梅月说话也大声了些。
步履欢快的搁下衣匣,就来‘侍’候程心若更衣。
“宫里没做过夫人的衣裳,虽然给了尺寸,还是试一试妥当,到底是娘娘一番心意呢!”替程心若宽了衣裙,梅月一径絮叨。
程心若寻思着也是,日后还要穿着谢恩的,需得合身得体,才不拂了柔妃的颜面。
站在铜镜前,程心若展了手臂,梅月一会儿就帮她系好了襦裙。
里头是一件立领的轻纱小衣,襦裙齐‘胸’而系,如一朵倒垂莲,裹了雾气,亭亭盛开。
梅月喔了小嘴,大眼一惊一乍:“夫人的肌肤真个是欺霜赛雪,这衣裳,舍了夫人,谁穿得出?”
程心若今日云髻高挽,斜‘插’着一柄流苏含珠钗,再穿了着碧水裙,这个如水中洛神一般,清丽中透着雍容。
不知为何脸颊就热了,程心若望着镜里一阵恍惚,二十六,这应该是她最美的年华了吧。再往后,冰肌雪骨这样的辞藻,便不能再用在她身上了吧……
程心若以手抚心,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厉害。
梅月吃吃一笑,又取了那缠丝海棠的外裳给她穿上。细腻的‘花’瓣,金线修边,既妩媚清雅,又矜贵无俦,程心若穿着不觉就轻抬了下颌,仿若自己也是这九重宫阙里的贵人一般……
“哎呀!”梅月满眼讶异之‘色’:“这可怎生好?”
程心若低头见她两手虚拢了衣带,一脸犯愁,奇怪道:“怎么,不合身么?”
“不是……”梅月也不好怎么说,闪身让开道:“夫人自己瞧一瞧。”
一照镜,程心若就瞧出了问题。
衣裳是极合身的,不合适的是衣裳上头绣‘花’的位置。不比柔妃的娇俏,她身子丰腴,‘胸’前‘挺’峭。尤其左‘胸’的海棠‘花’,蕊心位置正在左‘乳’上,看起来十分不雅。
程心若不禁红了脸。
梅月倒已经平复了尴尬,忙道:“绣‘花’的宫人想是没见过夫人,欠考虑了,奴婢这就拿了衣裳去和她们说一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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