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在草丛的云初自然是什么都听不见的，她只是气呼呼地看着他们，这个漂亮的坏女人，竟然，竟然，她怎么敢抱着他。
更重要的是，盖聂，竟然也根本不反对。
身边的女孩子虽然看不懂云初为何会有如此反差的情绪，但是她安慰般拍拍云初的手。她们转身走来黑乌乌的后院。小姑娘从一个低矮的草垛中拿出打火石点着了灯笼。她利索地在埋好的洞中掏来掏去，拿出来的却是一团黑色的东西。
她轻轻地吹了吹尘土。
云初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姑娘甜甜一笑，解释道：“这个名字是烤土鸡，味道很好吃的。虽然外表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样，但是你只要尝一口就觉得难以忘怀，要记住，千万不能以貌取食物呢。”云初听这样的解释瞬间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那你是准备自己吃吗？”
云初不经意地舔舔已经很馋的舌头。
她正在打量着眼前黑乌乌的煤球，盖聂生来就有些怪异的洁癖，食物的时间摆放久了都不肯吃，更何况是用泥土做出来的。小姑娘笑着问：“你想不想吃？很甜很甜的，不管你刚才干嘛生气，吃完东西就会很开心的。”
云初指着自己：“我也可以吃吗？”
小姑娘连连地点头。
云初拿过烤鸡就准备吃。
小姑娘着急地喊：“你要剥皮的，不剥皮可不能吃……”但是云初已经咬进了一嘴的泥巴。小姑娘只好帮她剥皮。云初试探着咬了一口，发现味道竟然格外香甜：“真好吃，地瓜是真的好吃啊！”她掰了一半给对面的姑娘。
小姑娘边吃边笑道：“快吃吧，被看见会挨揍的。”
云初不在乎：“他们才不敢揍我。”
小姑娘奇怪地打量她。
“我好像都没有见过你，你是我们这边的人吗？还是说你也是新来的？不过很难怪，反正最近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很多的人，就连平时和我玩的最好的紫冉姐姐都走了，她连声招呼都不和我打一下，真是好遗憾啊。”云初摇头道：“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不过你可以找我玩。”两个小姑娘彼此握手道别。
待云初回到房间时，盖聂已经等了很久。
他的目光一如往昔地淡然和冰凉，却不知怎的，在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射中，云初竟觉得他好像在生气，而且是很严重地在生气。云初顿时有些心虚。她小心地贴着墙面在走，谨慎地说：“师父，我先回去睡觉了。”
“云初。”
盖聂缓缓地站起身。
他压低怒火问：“你去哪里了？”
云初急忙撒谎道：“我就随便在外面……转了转。”这外面可大了，她只不过就是不小心转到了后山而已，这种谎言在她这里算是家常便饭。但是盖聂却只是沉重地叹息。他的目光有几分悲凉地看着她道：“云初，你知道你已经闯大祸了吗？”
云初疑惑地摇摇头。
盖聂向她招招手。
云初忐忑地走到他的身边，小小的身子心虚地缩了缩。
盖聂并没有责怪她，似乎只是在责怪着他自己。他哑声道：“云初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出了这片竹林吗？谁带你去那里的？就凭你自己，是不可能活着走进去的。”云初害怕盖聂会责怪小哥哥，急忙隐瞒道：“不是的，他没有带我去……”
“云初！！”
盖聂加重语气：“我早就什么都知道。”
云初喃喃地又只能乖乖闭嘴。
他的手沉重地搭在云初的肩膀上：“如果是小事我可以纵容你，但是这次……”云初瑟瑟地看着他，她从未在盖聂的脸上看过如此严峻的表情。她突然感觉害怕，好像真的惹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云初不自觉地抓紧盖聂的袖口。
“师父……”
“那个少年是突然闯进深山来的，我以为你平日里寂寞无聊，就想着有个少年朋友来作伴也无妨，所以我不打算追究他，我既然都知道就不算你隐瞒我。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去后山？你知道后山住的都是什么人吗？”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云初的脸。
云初摇摇头。
“我们，只是想去玩玩……”
“我说过的话，你就是不想听，对不对？”
云初被吓住，她的眼中逐渐含泪。
盖聂再度心疼地将云初抱在怀中，别说后山本身就是个机密，而那群孩子的培养更是秦国机密中的机密，一旦被别人发现，那所谓的‘别人’都是根本不能活的。毫无生还的可能性。如果不是因为牵连到云初，雪漪甚至连问都不用问就可以直接……
恐怕现在。
她已经在这么做了！
盖聂近乎无奈地说道：“云初，你现在答应我，如果你真的想让后山的那群人好好地活着，就再也不能去那里了，明白吗？”
云初似懂非懂地点头。
“是。”
“你要记住，这件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云初喃喃道：“是。”
盖聂搂紧云初语重心长地说：“云初，或许你还不懂，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和不可以做，一旦你超越界定的界限，你伤害自己倒也罢了，连累了别人才会让你痛苦一生。而我，不想让你懂得这样的痛苦……”
“师父，我……”
盖聂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去睡吧。”
云初看着盖聂深沉如海的眼眸。
那里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情感，就好像是沉沉的波涛，却是无论怎样都看不懂的深邃。云初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盖聂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云初说：“我以后不会闯祸了，师父，你别难过好不好？我以后会好好地听你的话。”
盖聂轻笑：“嗯。”
他反手将云初腾空抱了起来。
盖聂将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意外的，今夜盖聂并没有转身回到他的房间，他合着衣服随意地躺在她的身边，拍着她单薄的身子：“好好睡吧，我会陪着你。”云初听话地闭上眼睛，她的嘴角边带着丝温和的笑容，眼睛紧闭着，睫毛在烛光下映射出丝丝的暗影。盖聂握紧了她的手，心中顿时觉得悲呛。
干净的水。
不想让她被污染一点点世俗的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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