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之中,母君与仙子叙聊了整整三日。她先是竭力劝阻仙子,妄图以纲常伦理、以来魔帝对上界穷凶极恶的行径来扭转仙子的心意。
可仙子却仿佛被迷了心窍,面对母君的良苦用心却仍是驳了句:“这上界为何一定要由他龙族执掌?为何就不能藉此换一换天日!”
这种大逆之言落在当时的母君耳中,叫她十分震惊。她正要拿上古龙族辅佐创世神祗们匡乱济世的功德来说服仙子,却见仙子双手抚上小腹笑道:“这个孩子,是我对他龙族的战帖!他昊天有本事,便亲自来取了我的性命!取了这孩子的性命!”
至此,母君恍然大悟——自己恐怕已没了可能说服仙子再次归顺天庭。因为,仙子已惹上了这世间最难摆脱的两种“情”,一为爱情,一为护犊之情。
结界之内,母君利落的将自己一掌重伤,放走了仙子。她深觉:爱上汤泱不是仙子的错,没有人能决定自己在哪一瞬爱上哪个人。即便放在天下大业面前,这段情确是不容于世,可仙子的追求,决不能由她亲手断送!
所以,母君心甘情愿的拖着伤躯上天庭领了责罚,回转青丘后又立刻向父君递上了议和书。
说到这儿,母君便顺道提了一提她与父君真正的初识。那并不如上界盛传的那个故事一样,完美的令人神往。
其实,在仙魔大战之前,母君因一次际遇,早对狐族的经年纷争起了厌倦之心。
那是在一场白狐与银狐的会战之后,母君麾下的一名强将被俘入敌营。母君乘夜只身前去营救,却不曾想父君早已在营地布下天罗地网。
他们初识那刻,母君战甲被卸,长发凌乱,前所未有的狼狈不堪……
可叫母君疑惑的是,眼前的清俊少年并未对她乘机折辱,反而一剑挑开了她身后的捆仙索,说是要带她去见她的部下。
母君抱着必死之心前去探望被“囚禁”的部下,却在一室红烛摇曳之中,透过窗棂,看见那名在战场上铁血铮铮的女将,正一袭红妆靠在一名少年胸前,面上满是她从未得见的娇艳。
父君告诉她:那少年亦是他麾下的一名强将,这二人在战场上刀剑相向,却是相互倾慕久矣。
是夜,当父君意外对她敞开营地的大门之时,母君不动声色的只身离去。她没有妄图去劝回自己的旧部,因为,今夜所见,叫她自己都开始觉得迷惘无措,她甚至一时觉得:将狐族拱手相让于这风采卓世的少年来执掌,也没什么不好……
回到族中,当父君的议和书被呈在她眼前时,她也曾试探性的向族中元老们表露出赞同的意向。可那帮辅佐了数代族长的元老们无一不对此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他们追溯着历代族长的丰功伟绩,赞颂着那些将银狐一族踩在脚下的光辉时代。母君只得作罢。
在那之后,她渐渐留意到:两族将士之间暗生情愫之事竟不在少数!
而“七悦草”在那时最常见的用途并不是用来伪装细作,而是在与异族私奔之时,用来摆脱自己族中追缉的“法宝”。
母君对两族交战日渐倦怠,可面对一众元老的“谆谆教诲”,她只得硬着头皮打下去。
直到仙魔大战爆发,当银、白两族不得不停下内战,转而奉诏攘外之时,母君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在苍岚川被仙子的义无反顾深深震撼之后,母君心头的迷惘便忽如撞上破海而出的朝阳一般,烟消云散。
她回到族中,提笔写下了议和书。不顾一众元老的拼死相谏,在那个传世的日子里,将一身战甲换做一袭雪沫般飘飞的白裙,把书信亲自搁在了父君手上。而父君,亦将她的手微笑紧握。
在这个传奇中,众仙看到的、流传下来的,唯有风月。可无人在意风月之后,必然也少不了云霭暗涌。
母君回到自己族中,立刻被元老院联手弹劾。他们用枯槁颤抖的身躯,黯哑不清的嗓音将母君描绘成一个断送了白狐一族前程的刽子手。
这些老仙要求母君退下族长之位,并去华胜池化去那彰显着白狐一族最高荣耀的九尾法身。
彼时,母君对族长之位已无留恋,可她同我一样,对自己的本来面目十分不舍。
故事行进行至此,母君忽的停下来对我感叹:“那时我想:‘这一世,我到底在追寻什么?是传世的威名,还是带领白狐执掌狐族天下的荣耀?’……可毓儿,她竟将已握在手中一切,抛的那样干净……”
于是,为了能干净利落的与父君在一起,母君悄悄的站在华胜池边。
可就在她纵身一跃那刻,一个身影飞身而来将她紧紧抱住。
我的父君只手揽住她,一掌击上湖面,借力翻上了岸。
他问她:“那帮老朽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你我在一起,与你放不放弃白狐之身有何干系?我银啸偏得叫你完完整整的嫁给我!”
我顿觉那时的父君霸气极了!尤其是在知道了他后来又带着母君闯回白狐一族,并用他那一身嚣张的气焰,吓的那群长老再无二话后,我简直就为要为我竟能有一个这样出色的爹欢呼雀跃起来了……
父君母君在势不两立多年后终于功德圆满,而伏魔战场上,仙族也开始捷报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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