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将纱莺带来的灵虚仙草丢进玉臼重重舂着,他忽的开口道:“你还是当心些青萝!我以为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如愿位居天妃,本不该再与你这般针锋相对……可现下看来,她对你恨竟是一分未减!”
“呃?”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南禺山凤血玉之事?”
不提防他竟能主动提起那场叫我险些脸面丢尽的阴谋,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说那件事,我自是不会忘记!
那件事发后,我当时便想过他定是受了青萝的蛊惑,才会配合出对我那样水到渠成的诬陷。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怀疑过他。我知晓他也一定同我一样落入了青萝的圈套,绝不是在刻意害我。
但这诬陷险些成功,自然也少不了他一番辛苦将我引至南禺山。是以我从未再在他面前提起过此事。一是我很清楚他的为人,犯不着逼他做什么解释;再则是怕他心中有愧,再提起徒伤感情罢了。
见我静默不答,他却自说自话下去:“当年你硬要随她上天,我没能拦住。这些年时常梦见那日的场景,梦中那青萝再未出现,而我,也在梦里说出了那日未曾说出的话。”
“南瑟……”我不禁轻叹一声。
时至今日,万世情事烟云般来了又散,我又怎会还不明白那日他那眸中的悸动。
其实连我自己也十分好奇:若那日青萝没有出现,我会不会就那样甘愿坠进那双幽静的眸中,就此一世沦陷。
可如今,世事沧桑变迁,我已断然回不去当初的心境。
不知何时已听不见玉臼的声音,他背对着我幽幽开口:“那凤血玉,是青萝给的;那赠玉的方式,是青萝替我计谋的;连那日赶去青丘见你,也是青萝一味怂恿的。可那日她贸然出现将你带走,却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
“南瑟,你不必与我多说,我自是信你的……”心头蓦地有些刺痛,我不由想要将他打断。
“不说清楚,你这傻头傻脑的狐狸,总有一天还会着了别人的道!”
将仙草捣出的汁液小心倒上一绢白帛,他细细敷上陆九儿的伤口,开口道:“天霾谷一遇后,青萝便找上了我,我随即便知道了昊晔的身份。青萝说她对昊晔一见倾心,可昊晔似是对你更加另眼相待。因此她想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与我与她,皆是圆满欢喜。她还将那凤血玉奉至我跟前说:这是鹿族至臻之宝,她愿割爱助成你我之事。而我在天霾谷与昊晔一见,亦是心存焦虑,一时心急便信了她的鬼话。还满心欢喜的接受了她的一手布置。后来的事,你便比我清楚了……”
手下活儿毕,他拿帕子净了净手坦然一笑:“可叹那青萝心思缜密狠辣,到头来竟是促了你与昊晔的情分……不过终究,还是她略胜一筹!你与她比,简直蠢笨透了!”
夺了他的帕子狠狠砸在他肩头,我恨恨回到:“你与她比,也蠢透了!”
“是啊……”南瑟抬指弹了弹肩头的药渍淡淡笑道:“我俩蠢到一路了……”
一时十分费解我俩为何要抢着赞赏敌手的聪明,脑子好容易转过弯儿来,我冲他一呲牙,便看见他正安安静静的望着我笑,如往昔一般艳绝的眉目间却已染上些令人心碎的风霜味道。
我哑然失笑,兜兜转转,仍是唯君不负……
“嗯……”的一阵低吟蓦地撞破这一室静谧,我俩一同回头,只见榻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微张开了双眼。
心头一喜,我转至榻前念道:“老天保佑,我终于不用担心没法跟你师父交代了!”
身后脚步模糊靠近,烛火一晃,我彷佛听见是谁黯然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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