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无故的,瞧着南瑟冷着张脸一言不发专心救人的模样,我有些心虚,只得抬头默默望了半天房梁。
好容易瞥见他面上稍有松懈,正腾出手来要调一碗黑黑的药糊。我忙巴巴伸手接过来笑道:“你歇歇,我来我来..”
他任由我接过了,袖手换了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我。我被他瞧得不大自在,只得找点话头来活跃一下这凝重的气氛。
不料这刻意找来的话头终究不如我们平日里毫无拘束扯天夸地来的自然。话一出口,我便觉得氛围被我活跃的愈发诡异了。只因我盯着手中的那碗乌漆麻黑的药糊嘿嘿笑道:“这药里不会也有蛇胆吧?”
凌厉眼风一闪而过,我手中的药也被一把抢过,南瑟转过身冷声道:“就他?也配!”
我自觉失言,只得干笑几声道:“看你累了,讲几句玩笑罢了……”
南瑟边将那药糊敷上陆九儿已被清理干净的伤口,边对我说:“与其在这儿碍眼,不如到外面去候着。你在这儿晃着,我便忍不住想要下毒手了。”
他依旧不善的语气本是让我有些恼火。想我今日在他眼前表现的已是超乎寻常的乖顺,他如何还是这般话中带刺!
刚要与他辩驳几句,忽的看见他一字摆开一排银针。我顿时明白了:原来他是要为陆九儿行针,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在这儿,让他觉得大有不便罢了!
他看不透彻的是:我滞留凡世这么些年,见过的男儿之身早就多的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便是闺房之乐,也并不是没有行过的。虽说我那时寄于的那些肉体凡胎都不是眼下这幅身子,可脑子了存下的东西,可不是换副身子就能抹去的。可既然他硬要将我看做不更世事的黄花闺女,担心我见了男人的身子会长针眼之类的,我便还是不要忤逆他的好意了,省得惹他一个不乐意,真的有意无意的下个毒手,那我可就再不能找一个陆九儿还给紫微帝君了。
稍一琢磨,我还是扯起一副笑脸回道:“那我便去洞外给你把风好了,你安心做事罢。”
见他只忙着手中事务,也不答我,我只好暗中撇撇嘴角走了出去。
刚刚能看见外面的天空,忽见一片嫩黄色的轻影朝着洞口飘来。我心头一颤,又是一阵心虚之感油然而生。当我尚在疑惑今日在这南宫紫宇为何如此容易心虚时,来人已携了株仙草盈盈落在眼前。她淡淡扫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自我身侧经过。
“纱莺,为何不对王姬行礼?”身后南瑟的声音骤然沉了下去。
然而那抹轻影并未因此有所停顿,而是直直走向责备她的人走去,顺带着不大不小声说了句:“有更没规矩的人在这儿,纱莺算不得过分!”
我看见南瑟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双唇翕动似是又要开口叱责。不过纱莺已抢先一步跪拜在他面前,举着那株流光溢彩的仙草说道:“君上需要的东西纱莺已取来了。坏了规矩理应受罚,纱莺自会去刑司领罚!”
说罢,自顾起身将仙草搁下,扭头便往外走。
“纱莺!”南瑟骤然拔高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纱莺闻声也不再动弹,却也仍挺直了腰身不肯回头。
我见南瑟望了她半晌,目光渐渐变得无奈,片刻后只听他虚虚道了句:“你帮我取来这灵虚仙草,想必也耗了不少力气。功过相抵,刑司就不必去了!记住,下不为例!”
不料纱莺听了竟轻笑两声说:“纱莺既已决定了要去刑司,那便一定会去!不过去之前我忍不住要没规矩的多说几句,说完便能痛痛快快的走一趟了!”
她忽然侧过身来望我:“你一定要闯了祸才能想起君上吗?勾搭紫微帝君的弟子!联手报复顺仪天妃!这事现已人尽皆知!你是无处可去才来找君上的罢!”
猛的一手指向床榻上的人,她又劈头喝道:“你明知君上对你的心意,却还带这么个不明不白的男人来这儿,你把南宫紫宇当什么地方?你把我们君上当什么了?”
“住口!!!”一声暴怒的呵斥将我本就没想好的说辞生生呵断了去。我看见南瑟一贯闲散的面色变得十分骇人。
“南瑟!”我稍稍提高了音调唤他,见他烈焰般的目光终于从纱莺身上抽离,转而满含歉意的落在我身上,我无谓的冲他笑笑:“纱莺不过是听了传言……这是青萝一贯的手段。三百年前我便习惯了,这些个话伤不到我的!”
“哼!”话音未落便引来纱莺重重一嗤,甩袖离去。
南瑟面色青紫的紧赶上前,一手捏了印契竟作势欲要出手。我张惶不堪的将他死死按住,目露哀求冲他摇了摇头。
他冷着一张脸与我对视半晌,终是无奈垂下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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