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平复下来，昊晔冲那可恶的老头微微点头致意，搂住我转身欲走。老头儿见状仍不依饶，紧赶着劝道：“女娃儿不信，难道小儿你，也不信？”
昊晔身子刚转了一半，微微侧头回了那老头一句：“老神仙莫要再拿人心最在意的东西去做文章。虽易得了钱财，更易折了阴福。”
老头儿听了反倒哈哈大笑：“相者父母心！我辈之人不惜折损自身福泽得以窥取天机，并非只为那黄白之物，而是真心想为汝等化去灾祸。”
无意间瞥见昊晔微蹙的眉眼，我觉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现下我被这老头成功激怒也就罢了，可依昊晔的性子，区区凡人的这样几句话，他本该只会当做过耳清风。
可如今，他竟有真有几分跟那老头儿卯上了的意思，定在那里，不无挪揄的回道：“老神仙慷慨济世之前还是莫忘先济济自己。老神仙通彻天机，却叫自己沦落此地。吾辈不才，却也知道天机不可尽信，终究，命是自己活过的。”
说罢，再不做迟疑，搂了我便走。我忽觉肩膀被紧的有些生疼。本能侧头望去，却猛然瞥见那老儿正捻着胡须冲我微笑，白须翩然间，真真现出了些莫测高深……
突然间想起被我一掌拍碎的小木桌，我小声问昊晔：“要不要陪他一张桌子钱？我这样欺负凡人，不大好吧……”
昊晔停下脚步望着我，嘴角斜曳出一丝浅笑。他说：“不是你，是我们……老神仙既有献身济世的风骨，我们还是不要拿钱财这些俗物去玷污他老人家了。”
目瞪口呆间，我仿佛看到我那原本风采气度冠绝三界的未婚夫君头上顶出了两只邪恶的小角。也是第一次发现，那斜斜挑唇一笑，竟似是比我狐族的媚术更胜一筹。
正望着他有些发蒙，突然间，前方的人群快速分成两列，将大道迅速腾出。
被他一把圈住顺势带入人群。我边瞧边问他：“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想了一下又自答到：“看百姓们这样恭敬的态度，莫不是人间帝王出巡？”
“若是帝王出巡，为何未有官兵先行？”
经昊晔这样一提，我才发现百姓身前确实没有官兵管制，眼前的数里坦途竟是人们自发留出。在瞬间变得拥挤的人潮中，我望见了无数热切的眼神，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却不见有人逾越分毫。
眼前攒动的人头晃得我渐渐有些焦躁。极想弄清道路尽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偷偷捏起指尖。
双脚刚刚浮起寸许，双目恰恰能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时，昊晔一把将我拉了下来，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指尖，低声劝诫：“尹尹，在凡世不要动用灵力！莫要犯了天条。”
我自知理亏却不愿认错，只嬉笑道：“动不动就犯了天条，真没意思！这天上天下都是天帝说了算，以后你做了天帝，便帮我将这些恼人的清规戒律通通废了罢！”
这话说出时，我便只当了玩笑。本以为他会一笑置之，顺带赏我句“胡说八道”、“异想天开”之类的话。可那时的他竟定定看住我十分干脆的说了一个字——“好！”
我抖抖了抖眉毛，心想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唬弄么？
正腹诽着，一道金芒忽的射入眼角。回头望向大道中央，一阵胜过曜日的光芒刺的我措不及防后退半步，抬手挡住了眼睛。
我的动作在拥挤的人群中显然过于夸张了，周遭被我撞到的人纷纷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我这才意识到，那扎眼的金芒，世人是看不见的。
我忙揉了揉眼睛嚷道：“我眼里进了沙子，快帮我看看！”
见周遭的人又将注意力恢复到那路中央，我轻轻拉了拉昊晔的袖子，小声惊叹：“竟是他们！”
昊晔十分了然说道：“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得到百姓此般自发的礼遇？”
我疑惑道：“我虽极少去西天净域，却一直以为西天的事务不会比我东天庭少，如今看来，这西天佛域定是十分闲净了。佛祖他老人家竟有空带领这么一大帮罗汉菩萨亲临凡世！”
不料话音方落我便看见昊晔十分夸张的抚了抚额角，他说：“尹尹你好歹随学了几千年佛理，难道竟不知佛祖有七十二相，亿万分身吗？这亿万凡世，几乎每一处都有佛祖的分身在渡化世人……”
我正色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不过是见区区佛祖亿万分身之一也能有这样厉害的灵力，一时以为是佛祖本尊亲临罢了。”
心虚的看了看昊晔，见他不置可否的笑着，我也咧开嘴角，冲他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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