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南涉所说,那天赶回道场后,我确实走神走得一塌糊涂,以至于从呆笑中清醒过来时,喏大的道场中早已空无一人。待我跌跌撞撞安然抵达狐狸洞时,天色早已大黑。
口中哼着小曲,我摸黑进了洞内。找准了记忆中安放蜡烛的位置,我指尖燃起星点狐火,一指弹了出去。
可那点狐火不仅没能燃起蜡烛,反而迅速没入了黑暗中。我见状大吃一惊。需知我祭出的狐火断不可能这样轻易就灭掉。纵是风神雨母的施风布雨之术也会拿它无奈。
一时疑惑不解,我双手连连射出数串狐火,可无一幸免的,皆是泯灭不见。
胸口生了些薄怒,我双手捏诀欲要祭出三昧炽炎。不料眼前灯火一晃,满室烛辉中,我看见银柏端坐在榻上,直直向我望了过来。见他满眼的寒气,我立刻吓得收了双手藏在背后。
用目光凌迟了我一会儿,他才厉声开口:“怎的如此鲁莽?不看个明白便这样乱放术法!前些年王宫走水,你跟我说是因你彻夜研读佛经,一时累了撞翻灯油才引起火患。可眼下看来,你便是这样一把火利索的烧了爹娘留给我们的王宫罢!”
“那日我真的是在读书,不过中途烛尽灯灭,我摸黑看不见..所以..所以……”我小声辩解着,渐渐没了底气。
好在银柏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那日我研读是从司命颐朱处借来的《巫山云史》。可惜她悉心搜集一众好书在那场大火中被焚了个干干净净。
银柏重重一叹打断了我云游的思绪,他面露疲色开口:“罢了..你且早点洗漱歇息吧。明早不必赶早修炼了,还有大事等着你。”
“唔?什么大事?”
银柏未答反问:“你,真的情愿去跳‘华胜池’?”
听了他这个问题,我便猜到白日里的风言已传到他耳中。
眼见这些年银柏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琢磨,我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合他心意。况且,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来得及思考个透彻。
心思稍转了几转,尚未想好怎么开口时,银柏便又皱眉提醒:“他是天帝的独子,是仙界命定的储帝。他不可能为任何人去化生,你若硬要和他在一起,那定的有去跳那“华胜池”的觉悟!你……真的情愿吗?”
今日之前,尚有些稚龄的我,着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会这样过早的摆在我眼前……
其实我一直很是抵触这种舍本弃源的行为。在我看来,万物原身皆是集天地之精华,承父母之精魄顺应八方四时之气而生,本就是宇宙造化元始之物,应当与三魂七魄并重,断不可轻易舍去。况且,我自己也很是稀罕我那雪球儿似的原身和招摇无边的法身。断然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要舍弃它们的一天。
可如今,上天既让我遇见了昊晔,我便不得不重新思量一下化生于我的意义了……
久久不能给银柏一个答复,待我回转过神,他已自顾越过我的身侧向洞外踱去。
迎着一地的清冷月色,他的一贯挺拔清俊的背影显出一丝寂寥……
心头莫名一颤,我不由脱口唤了声“哥哥!”
步至洞口的人微微一顿,他稍稍侧目,目色深沉难辨叮嘱道:“早些歇息罢……”
说罢,头也不回的踏云而去。
我望着那远去的一抹银辉深深叹了口气,心觉哥哥的行事风格真是越来越颠三倒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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