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大家早已起床。张叔夜拿了三套干净的平民衣服给白如烟、张蕙卿和范且香,让打扮化妆一下,一会要将她们送出城去。
然后将女儿拉到白如烟身边说道:“贤侄女,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张伯伯不必这么客气,您说。”
“老夫身边还有两个儿子,身为男儿,当死守京城,报效朝廷。然最疼爱的这个女儿——卿儿,我难以割舍,不想她陪着老夫一起葬送在金人手里。所以,还请贤侄女一起带她出城,日后还代为照料一下,老夫就是死了,也瞑目了!”说着老泪纵横,欲要下跪,白如烟赶忙扶住。
“张伯伯,请放心,侄女定当尽心尽力,视其为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好!那就多谢贤侄女了!”
“爹——”听得父亲如此说,张蕙卿此刻早已泪如雨下,一把抱住父亲,心痛悲伤不已。
“爹——女儿不想离开您!女儿要和您一起留在京城,留在您的身边!”
“傻女儿,为父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多少时日。金人狼子野心,岂是金银美女能满足他们的胃口?这汴京城早晚不保矣!跟为父在一起就算不是等死,那迟早也会被金人给抓去!”
“不!不!女儿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爹爹,都还未曾好好孝敬过您,怎可就此弃您而去?此为不孝也!爹爹,女儿宁愿死在您身边!”
“这是什么话,你死在为父身边就是尽孝了吗?你两个哥哥身为男儿,当舍身报国。而你是女儿家,为父希望你能存恤张家一脉,希望日后能看到大宋中兴之日,到时勿忘祭告你的爹爹,为父便就心满意足了,便是尽孝了!听话,卿儿,快把衣服换好,拖得越晚出城越麻烦。”
“那爹爹也和女儿一起走!”
“为父年迈,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如今皇上还身陷囹圄,为父岂能苟且偷生,做个不忠不孝之人?你们快走!”张叔夜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蕙卿几番争执不下,只好从了父亲,哭着把衣服换了。
走出房间,门外的那棵石榴树已被下人扫去了残雪,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树。爹爹说她出生时体弱多病,不耐风寒,便种了棵石榴树,驱驱邪气。后来她喜欢上了那红艳的榴花,于是爹爹每年都给她种一棵,一直种了十四棵;进京勤王后,也没忘了这石榴树,今年已种下了这第十五棵。五月盛开,火红一片,好看极了;高兴之时,还会摘一两朵插在云鬓之上,女儿娇媚之态尽显。虽然眼下叶木凋零,只有光秃秃的枝桠,却也是深情难舍,不免多看了几眼。
不一会,大哥伯奋,二哥仲熊也从防营赶回来,待见妹妹最后一面。兄妹相拥,张蕙卿又是一番悲欢离合,泪满妆痕。
一会后,有下人来报一切都准备停当,张蕙卿才与父亲叩首道别,由两个哥哥护送出城。
张叔夜心中也是难舍难分,强忍离痛之情,送她们出了府门。
府外石阶下,还有十五个女子站在那里,均梳妆打扮了一番,也还体面。张蕙卿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张叔夜只把眼神笑了笑,她已然明了。
原来张叔夜是要把她们混进充银女子中送出城外,便连夜找了十五个民家女子。那城中百姓知道后,都说希望张大人把自己女儿也带上。不过张叔夜也清楚,他何曾搜刮过民女送给金人?以他的为人和气节,此时若送多了会令人不相信他会这么做,容易引起怀疑;若送少了则更显得其有私心。所以,十五个——不多也不少,这大宋也要亡了,这张大人投点金人所好,金人也不会怀疑那么多。何况,他身兼签署枢密院身份,统领军务,就算别人要猜疑,也不至于为几个女子得罪于他。只要出了城,以白如烟的功夫,谁能拦得住?
于是乎,白如烟一干人等出这汴京城却也十分顺利。于向阳坡外寻了自己的马,一起返回龙王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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