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同意 圆润的薏米在浓郁乳白的骨汤里翻滚不休，厨房里鲜香四溢。江程慢条斯理地把山药抹进汤里，用小火慢慢地煨着。
做完后，他神色突然怔愣住——
薏米排骨汤至少要炖一个小时以上，在这一个小时里……他该做什么？出去吗？
江程心里微微一动，幅度极小地侧目看向客厅。他家是开放式厨房设计，客厅离厨房仅有一面镂空的墙壁，很清晰地就能看见客厅里的情况。
——常晴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睡相非常的安稳，头枕在江程放在一边的烟灰色风衣上，从江程这个角度望去，就像是她在小心翼翼地嗅闻风衣气味一样，画面极具冲击力。
“腾”地一下，江程耳根着火一般红了起来，他立即侧头，浑身的血难以抑制地躁动起来。
江程沉默片刻，表情冷静地解掉围裙，用冷水洗了几遍脸，慢慢吞吞地走向客厅。
他本想抱她进卧室去睡，可每走一步，隐藏许久的鼓噪声音就在他耳边放大一倍。
……为什么不强了她？
江程脚步微顿，目光极其复杂地扫过常晴。她鼻尖浸出几颗细密的汗珠，似是困在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境里，神色不再像之前那样安稳。
虽然感情的初始形态是建立在精神上的，但灵肉交融才是最高境界。他们在一起了整整六年，却说断就断，甚至复合后也没办法实现同居……难道不是因为没有建立长期且稳固的*关系吗？
江程眉心突突地发痛，全身僵硬到麻木，偏偏心脏跳动得愈发激烈，好像薄薄的冰层里锁了一团沸腾的火焰，随时都会破冰而出。
不过，幸好他理智尚存。
江程近乎痉挛地收紧手，抑制住心里的冲动，一直站到等躁动不再那么强烈后，才缓慢上前，轻手轻脚地抽出风衣盖在她身上，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
常晴的确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她梦见两年前自己离开江程，只身赴往法国。
留学是家里早就安排好的，出国日期却是她临时定下的。
直到现在，她都说不上来当时到底是以什么心情做出这个决定的，就像在候机室面对傅静薇电话的质问时，她也只是张了张口，无力地说：“我就是觉得太快了……”
傅静薇在那端沉默良久，担忧地问：“你该不会是患上婚前恐惧症了吧？”
常晴怔了怔，断然道：“不可能。”
对还没决定下来的事，她怎么可能恐惧？
傅静薇听见她的口气，更加忧虑了：“哎我说小晴，你赶紧去把机票退了……这个时候逃避不是办法啊，应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搓两把麻将好好谈谈，而不是远走他乡冷暴力处理……听我的话，快回来。”
她的语气跟忧心忡忡的家长没什么两样。常晴无言片刻，转瞥一眼玻璃墙外行色仓促的人群，轻叹道：“再说吧。”
没想到这么一再说，就直接到了两年后。
在这两年里，常晴彻底明白了她的行为有多么的……神经质，也愈发的不敢跟江程联系。
联系了又说什么？
除夕夜里，常晴跟父母客气地道完新年快乐，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这段感情算是被她毁了。
当然，这种傻帽想法没有持续太久。在她踏上回国的飞机之后，望着舷窗外悠悠飘过的白云，逐渐清晰的山川脉络时，压抑在五脏六腑最底端的想法刹那被炸了出来——
一定要跟江程复合。
其实他们并没有分手，“复合”二字显得不是那么恰当，可莫名其妙冷战两年，跟分手也差不多了。
谁知一回国，就接到了“傅静薇被叶卓源禁足”的消息。
一开始，常晴不觉得这个消息给她带来了什么影响，顶多是两声喟叹。直到江程提出同居要求后，她才发现，这两声喟叹已经彻底腐蚀了她的婚姻价值观，连同居也无法幸免。
梦的结尾，又回到了江程的别墅，常晴看着满桌子色泽鲜美的菜肴，硬生生心悸着醒了。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
常晴目光复杂地望着天花板，她为什么不后退一步呢？
如果两个人连最基本的共同生活都无法做到，又怎么可能长久地维系感情？
常晴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撑起身来，身上一直盖着的烟灰色大衣自然滑落到腰腹。
整个画面如同被定格一般，常晴默不吭声地盯了好一会儿大衣，心理防线终于被江程细微到极点的温柔摧毁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吧，是糖衣炮弹她也认了。
常晴坐起身按按眉心，正想着一会儿怎么跟江程说这件事，就见他从阳台那边慢慢走过来。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眉宇间稍显疲惫，目光沉沉的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水光。见常晴醒了，嘴角微微提起一抹笑：“醒了？排骨都快炖烂了。”
“……”常晴哽了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江程轻描淡写地问：“什么事？”
该怎么说呢……
她心里怦怦直跳，手心浸出一层细汗，思虑半天干脆掐头去尾：“我什么时候搬过来？”
话音一落，屋内气氛骤然紧绷，连空气流动都滞缓下来。
江程的心脏不易觉察地一紧。
许久许久，他状似不在意的，语气平缓地说：“越快越好。”顿了顿，淡淡加了一句，“等会就去拿。”
常晴心口的闷痛一扫而光，唇畔浮现浅浅笑意：“……好。”
江程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血液再次躁动起来，他慢慢走到常晴身边，用令人发怵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嗓音沙沙哑哑地从喉咙里压出：“那先去吃饭吧。”
他表情僵硬到骇人的地步，跟在车上的反应极其相似。常晴忍不住蹙眉，再次问：“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江程低低答了一句。
太假了。
常晴眼角一抽，正想继续问他，江程猛然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嘴唇近乎粗暴地欺压下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席卷过她的口腔，柔软的舌头被刺激得阵阵发麻。
他长腿漠然一截，直接将常晴抵在沙发上，手指用力卡住她的下巴，深黑眸光里透出的狂躁不安让人脊背发凉。
半晌，他停止狂风骤雨般的亲吻，灼烫的呼吸轻轻撩过她的颈窝，声音湿漉漉压低，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去吃饭。”
……常晴这次没再问什么了。
整顿饭她吃得无比的糟心，切身体会到了“食不知味”四个字——江程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目光是赤|裸裸的幽深。
好像有些不对劲。
那个决定……是不是做得太仓促了？
常晴的头微微发疼。
所幸接下来再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常晴顺利地搬进了对方的住宅。
拖着行李箱进门的那一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同床共枕的思想准备。
江程却平静地把她的行李放到客房，从头到尾只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其余什么都没做。
常晴不禁有些困惑。
——这就是他说的同居？
同在一片屋檐下居住？
她被自己的想法冷到了。
事实上江大少真的将“同在一片屋檐下居住”贯彻到底，同居的第一个星期里，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把常晴压在厨房亲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禁止了常晴出入厨房——特别是在他做饭的时候。
紧接着，江程又谢绝了常晴在早晨出入他的房间。
再后来，一向玩忽职守的江大少工作忽然变得“忙碌”起来。
就在江程生涩而僵硬地抑制自己的*时，常晴被他弄得有些发懵，心底空荡荡的。
……一个星期了，关系却始终维持着这样不冷不热的状态，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常晴来不及深思，返回公司参加复审的日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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