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离歌009
闵月被皇帝逼问得哑口无言。她当初拒婚,今时自然没有资格再重提和好。
闵月低头不语,而一边的孙冒却心疼这样的她,有几次想替闵月回话,然皇帝孙昊那双怒目几次凛然扫过孙冒。孙冒自知不敢太过忤逆父皇,只好作罢。
却是孙冉开了口。“父皇,孙冉有话说。”
“说——”
“既是吴王的求,父皇问闵月自然问不出所以然。
闵月郡主性情良善,才思敏捷,父皇既觉得吴王与郡主再无可能,而儿臣私下对闵月爱慕已久,故而,孙冉斗胆向父皇求允——”
只听“哐当”一声,皇帝孙昊一气下竟将砚台掷了过来,就在孙冉跪地的附近落地,差一点砸到他头上。
孙昊今时对孙冉失望至极,一直他对他寄予厚望,甚或早对他旁敲侧击,然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违背他的意思,先是招惹青溪,今时又在这个节骨眼抛下一切只为求娶闵月。
“求允?孙冉,你好大的胆子!朕的话未出,你竟敢说出这种话?!”孙昊勃然大怒。
“以朕看来,能引得朕的皇子不顾后果的争娶,便是这闵月郡主最大的失。段闵月,朕念在西平公主的情分上,既往不咎,但朕的皇子不可娶你为妃,朕不能看着皇子为你失了心智。”
闵月低头听着,果然这皇帝舅舅真是个狠心冷清之人。她只能默默应了,泪水顺颊而落。
“父皇——”“父皇!”
孙冉、孙冒二人几乎同时抬首唤了皇帝。然孙昊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话。
“朕今日就把和亲的事,对你们几个都说下。锦绣公主前日见了越王,对越王心仪。轩辕锦上书要嫁给越王。”
此话一出,有喜有忧。喜得自然是孙冒,忧的便是那孙冉。
“朕会允了她的请求。”
“儿臣请求父皇重新思虑,孙冉对那轩辕锦没有丝毫情意。”
“两国和亲,要的是姻亲之交,情意可以培养。那轩辕锦相貌出众,素得汉帝看重,今时锦绣公主选中你孙冉,当是缘分。”
“儿臣忘不掉皇姐常乐公主的遭遇,今时汉帝若是将锦绣公主嫁与孙冉,儿臣怕是难以与她琴瑟和鸣,更谈不上比肩情深。儿臣实在不喜这门姻亲——”
“糊涂!和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朕绝不允许有变。当初孙冒这里不曾改变,至于你孙冉朕也不会例外。还有,你们都别打算闵月的事。”
“北汉燕王轩辕熙递了书,求娶闵月郡主为妃。朕已经同意闵月和亲北汉!”
此语一出,闵月瞬时瘫软于地。
一夕之间,这么多意外。
三哥向皇帝舅舅求娶自己,可是早就晚了。皇帝铁了心不会让闵月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却轻易将自己指给北汉王爷,闵月在他眼里不过是枚棋子。
嫁与轩辕熙,即可除了皇帝不喜的自己,又为汉越关系锦上添花。呵呵。
闵月心里痛极生笑,皇帝让自己一生都为别人活着。既然你不喜我闵月,不让闵月幸福,闵月为何要尊你为舅舅,为了你和东越,我闵月就要牺牲北嫁,再也见不到母亲么?
闵月呵呵笑了出来,她含着泪花,目光悲戚,抬首望着宝榻上的孙昊,缓缓道:“皇帝舅舅,你可问了闵月的意思了么?”
“朕是你的皇舅,这婚事就这么定了。”
“要是闵月不从呢?”
这样的口气,瞬时让一边的孙冉、孙冒有些紧张。皇帝孙昊那双寒目已经酝酿了怒意,却是在隐忍不发。
“您是闵月的舅舅么?您何时为闵月和母亲打算过一分一毫,闵月与母亲南地相依为命,您召了我们回越都,不过是想着将闵月和亲的打算,今时闵月要被嫁到那天寒地冻的北地。闵月自小生活在南诏,却要为了您的一句话,山迢迢,水迢迢地就要去那几千里外一辈子么?”
“您果然是好帝王,却为何对母亲与闵月如此薄情寡义,闵月是宁死也不会去北汉的!”
闵月的性子果然是有些无法无天,竟敢触怒越帝。这等忤逆,于孙冒等人是不敢想象的。原本,孙冉还想过后再想想别的折子,却不料这丫头是个宁死不折的。
此时孙冒、孙冉都提着一颗心到了嗓子眼上。
“朕对你闵月数次包容,对你更是仁至义尽,朕自认对自己的公主尚且不及。没料到你果然冥顽不化——”
皇帝的话未完,闵月又道:“您对公主表姐也是好得很呢,可您有没有为表姐的遭遇而自责过一分?!”
皇帝的愤怒到底被激了出来。
他双目因着愤怒压抑地发红,却极力沉缓说着:“闵月郡主大逆不道,数次当庭忤逆朕,今又抗旨拒婚,即日起去除郡主封号,贬为庶民,押入刑部,延后问罪!”
于此,底下孙冒、孙冉求情一片。
“父皇,闵月年幼,一时冲动,请父皇收回惩罚!”
“父皇三思!儿臣肯求父皇!父皇!”
皇帝却怒了,抽了剑,一剑斩下桌案一角,怒曰:“谁再求情,誓与此案同!”
随后,皇帝扔了剑,拂袖离去。
几日里大家莫不是在谈论御书房当日的事。也不知道闵月郡主是怎么个大胆竟然让皇帝废了位封。
“啧啧,你不晓得么?闵月与两位王爷都有染,听闻连越王都要求娶她。她那般名声怎可有脸嫁与越王?”
“是啊,还偏生不知好歹。北汉小王爷看上了她,她又来了一次拒婚。陛下如此宽厚仁德,这等逆天郡主再不治,如何还能布德天下?”
“是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何况不过是个外姓郡主?”
“其实那郡主虽然名声不大好,听说待人还是不错的。唉,都也别这般说了,好歹她是公主的独生女儿。”
“想来公主得伤心成什么样子,生了这样一个不孝的作女。”
孙冉几次想去刑部牢里去探望闵月,却不料皇帝下了令不让他出宫,让他在宫中陪陪锦绣公主。至于孙冒,皇帝竟然直接将他派往南面水涝之地。
于此,闵月自身真是孤立无援,只有那西平公主几日里哭求皇帝孙昊,孙昊最后只好来个闭门不见。
孙冉在藏心阁思及闵月,心里苦闷不已,喝了一壶酒,最后将那酒壶一把扔了。
锦绣公主没料到今日一进门,竟然“咣当”一声,差点被个酒壶砸到脚。
“锦绣公主到——”
已有内侍喊了句。
孙冉眼角似瞥见一袭绯衣的女子进来了,又听是那锦绣公主。心里正恼恨这个公主,故而这会子直接似没看到她一般,只吩咐李丰道:“给本王准备下,我要出宫——”
孙冉要抗旨出宫,他要去见闵月。
“王爷,要去哪里?”甫启唇,是个轻灵直爽的声音,不矫揉造作却不讨人喜欢。
“本王去哪里,要谁管?!”孙冉这会子有些半醉,微抬了眉,此时他鬓发有些散乱,他嘴角一股子邪魅,眼眸里蕴含着几层寒意。
轩辕锦第一次见越王醉酒,不是那温其如玉、风度翩然君子风采,而是有股子邪魅的俊美王爷。她心里忽而有股子心痛,只因为他要娶自己,只因为他喜欢的女子关进了牢里,他才这副模样。
“陛下有令你不得出宫,还让越王陪我轩辕锦,本公主几日都没见王爷如约,怎么今时我追上门,越王要拒之门外?”
好个面皮厚的公主。本王就是不喜欢你。
孙冉倏然冷笑:“父皇虽然下令将你赐婚于我,然本王的自由还由不得你管!来人,让公主在厅内好茶喝着候着便是!”
孙冉决定冷待她,他要去见闵月。
却不料,那个轩辕锦趁其不备,一刹那抽了越王随身携带的承影剑,那把剑众侍者从未见它出过鞘,从未。
王爷如此温其如玉的人,几乎未见他发过怒、动过剑器,而那把相传得殷周天子之传的承影剑,也随了主人的气质,精致而优雅。
此时剑闪着幽寒之光,白芒含光,不可逼视,正应了那句见影不见形。若不是轩辕锦,谁能得见越王之剑。
她将剑锋指向孙冉,微微扬起下颌,语气却是威胁:“越王,现下剑在我手,你要离开也可,徒手打赢我轩辕锦才行。”
轩辕锦,这个锦绣公主,听闻好游历江湖,功夫不俗。
孙冉这才细细端详眼前的这个锦绣公主,眉目清秀,明眸皓齿,几分刁蛮骄傲,挑眉望向他的模样,让孙冉有丝发怔。
这个人恁地如何这般眼熟?忽然,一幅画的记忆冲破了他的迷惑。
当日杏芳斋红杏姐为自己所画的人物像,那个对闵月下手狠厉的人,对,那人女扮男装,和这人大致不差。
轩辕锦,轩辕锦,闵月说那人自称袁晋,辕锦。原来就是她!
“好个胡作非为的野蛮公主!”孙冉嘴角一丝恨意,只手夹住那把承影剑的剑刃。
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只使了二分力,便在轩辕锦未回过神之际,轻易夺过了剑。
只听“噌”一声,剑器入鞘。然下一刻,孙冉的剑柄却压向了轩辕锦的脖颈。
“袁晋公子,你在越地犯下的事,本王尚没有结案,不若一起去趟刑部把案子结了?!”
听说那日,锦绣公主和越王一同出了宫,原以为是去游玩,后来才听说一同去了刑部。
而最终越王撇了锦绣公主,只为去见前废郡主。
闵月缩坐在牢中一角,目光有些呆滞,神情并无什么伤戚,只盯着牢房顶上结的蜘蛛网。几日里,牢头待她还算不坏,毕竟是前郡主的身份。
忽然铁门一开,昏暗的牢房进了光线。闵月起初都没抬眼瞧,却忽然瞥见白袍的一角,一骨碌爬起。果然是三哥。
“三哥,你来救我出去么?”闵月立即跑到牢门那,扶住那陈旧的木栏杆。
孙冉回首对旁边官吏模样的人做了个示意,很快狱卒们就晓得什么事,悄然退去,只余了越王自己的人。
孙冉进了牢房,瞧见闵月微有些零乱的头发,心里一紧。他伸手握了闵月的手,缓缓道:“月儿你受苦了。三哥来晚了。”
“没什么苦。他们脾气还不算坏,就是这里晚上有老鼠,吱吱呀呀咬木头,睡不着。”
闵月说得煞有介事,孙冉忽然笑了。
手扶上她的脸颊,殷切的目光在她面上来回逡巡,细细端详。闵月却渐渐有了不好意思。
她晓得孙冉的心,又记起他将来的王妃只会是北汉公主,便伸手将他的手拿了下来。
“放心。三哥会救你出去。”孙冉点头望着她。
闵月没有细想三哥放了她出去皇帝那怎么交代,却完全信任地朝他点头。她知道三哥说行就会办到。
今时孙冉不管那么多了,曾经青溪求自己救她,他没有帮,而如今,闵月落难,他孙冉是绝不会再看她受罪,就让自己利用职权犯一次法。若是闵月有什么不测,自己一生都会不快。
孙冉为闵月寻了一身小厮衣服,又戴了斗笠,就这样,大白日,越王孙冉私放越帝亲点的犯人。
而在刑部等待的轩辕锦老远就看见越王出来,身边多了个小厮,据她行走江湖的经验,那小厮是个女的,而且极可能是那个被废的郡主。然她轩辕锦并不想点破。
闵月在孙冉安排下住进了京郊山区的一家院子。两日里,她在那小院足不出户,享受着秋的阳光,看着院中一片明黄的银杏叶,忽然记起枫林晚的红枫。
她不是没心没肺,只是不敢去想。想母亲许是对她惦念,想孙冉回去皇帝会惩罚他,甚或想孙冒为何没来帮自己。她固执地不去想,日日看着那湛蓝的秋空,任由思绪四下飘散。
今日有些风,闵月披了墨青色的披风,寻了斗笠,在护卫的看护下,在院门前胡乱逛着。
她看见那边似有一丛竹,那感觉似在哪里见过,对,三哥画过。闵月也喜欢作画,故而这会子犯了瘾,寻了木棒在地上胡乱画着。
这时候,有马蹄声而来,闵月惊愕抬首,护卫却早就上前见礼。正是那一身华服的孙冉,急匆匆而来,一跃下马,极自然地揽过迎上来的闵月。
“三哥今日才来,月儿可是怨了?”
闵月抬首望着眼前的孙冉,淡淡摇首,“不会。我知道三哥寻了空必会过来。”她也不问他的情形,宫中的情形,想来不会好。
“月儿,在这里还好么?”
闵月笑着点头,却见三哥眸里有一股子淡淡隐忧,便询问:“三哥,怎么了?”
孙冉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安慰道:“三哥来想和你商议一件事,我想让你换个地方。这里总归偏僻,不适合你这性子。”
闵月自知三哥是说这里不安全,便乖巧地点头。
很快,闵月就一身小厮便服,头戴斗笠,骑了一匹青骢马驹,有人为她牵马,孙冉则骑了马错前半个马身,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
“等下了前面山路,三哥为你再换了轿。”孙冉朝她淡淡解释,闵月点头,似有高兴。
她是不擅长骑马的,即便只是这样小心骑在马上,仍有些许不自在。
须臾,前面似有马蹄声有远及近传来。
很快就有护卫道:“主子,怕是前方有人马急速而来,不若我们换条路。”
孙冉点头,很快他们掉了马头,寻了那条原本不好走的山路。
看来路上似有不顺,闵月的心微微有些不安,却也不敢多问。
然而快到路的尽头,却见前方一匹火红的骏马,再看马上的人,一身暗黄贵族华装,气质凛然立于马上,不是那孙冒又是谁?炽焰马后,还有一二十人的护卫及若干马匹。
孙冉勒住了马,缓缓抬眸,望向隔了段距离的孙冒,似有对峙。
孙冉立在通身雪白的霁雪,今日他并未着白袍,而是一身深蓝华服,风姿卓然立于马上,而炽焰马上的孙冒,玄色的披风随秋风微展。二人目光相对,无丝毫暖意。
“孙冒奉旨来这山中搜寻前废郡主,不巧,三哥早来了?”到底是孙冒先开了口,虽是笑呵呵的语气,却给人感觉一股子冷意。
“六弟果然勤奋,南地水涝未解,便急着返京为父皇分忧,不过这点小事哪里能劳吴王亲自出马?本王不过是来此看看风景罢了。”
孙冉断定孙冒并没有得到父皇旨意而来,只怕还是提前回京,于孙冒而言,也是不想闵月的藏身公诸于众。
“是么?三哥真是雅趣,只是堂堂越王赏秋,却偏偏寻了闭塞之路,身边不带美人,竟是带了个小厮?”
孙冒的目光早就瞥向身后那个瘦弱的身影。青骢马驹上,一身小厮服装的她,正使劲将斗笠压低,躲于越王的身后。
说着,孙冒单骑行于前。孙冉的霁雪却挡住了孙冒的炽焰马。
于此,对峙一触即发。
良久,孙冒缓缓抽出霄练剑。孙冉身边的护卫也惶然拔了剑刃。
孙冒呵呵笑了,剑眉微挑,沉声道:“本王想看,谁敢阻我孙冒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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