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锦当时正在生病,身子不能移动,所以也就没有进宫面圣。
这些周俏俏都知道,但是却没有具体与初锦细说过。
后者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不好说太具体的,只轻声:“是身子不舒服,在床上躺了几天……说句不怕娘娘与郡主笑话的话,那几天我甚至连起都起不来,直恨不得自己无知无觉是个植物人呢!”
痛经的经历,她真是不想再经历一遍。
但是,她的身体已经脆弱不堪,痛经似乎会伴随着她很长一段时间。
周俏俏担忧地看着她:“姐姐,真的很疼吗?御医怎么说?”
当着皇后的面,怎么能一直说这些。
初锦就瞅了她一眼,笑道:“郡主不用担心,现在我身体已经大好了,将军请了很多名医为我诊治呢!倒是我们快就此打住吧,在娘娘面前,怎么能一直说我呢!太不恭敬了些!”
皇后娘娘很慈爱地看着她:“不妨事,你们尽管说,本宫年纪大了,倒是很喜欢听年轻小姑娘们唠嗑,就好像是又年轻了一回,阿笙媳妇,你在我面前不用太拘束,阿笙我看着他就跟弟弟一样!皇帝也是拿他当真正心腹呢!”
说着她便捂嘴笑:“你们都是知情人,所以我也不瞒你们,天家对阿笙看重着呢,你们可不要相信外面那些传言,都是骗人的,遮人耳目!”
不管她是怎么看待初锦与樊季笙之间的关系的,她现在的这种态度比之前好很多,这就让初锦足够相信现在的皇帝并没有厌了樊季笙。
换句话说,陶府现在还有救。
他们所有人的安危,似乎都系在樊季笙身上,只要皇上对他还是信任的,还将他看成是心腹,那么他们所有人就都不会有事。顶多会损伤些筋骨,但不会是灭顶之灾。
初锦那块压在心底上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又与皇后娘娘,周俏俏说了几句话,初锦就起身告辞。
皇后娘娘让人将她送到了宫门口。
周嬷嬷与墨菊等在那里,焦急不安地望着她。
初锦脸上就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这也意味着她今天打探的消息已经有了着落。
周嬷嬷点点头:“奶奶总算没有白进宫一趟!”
初锦正在墨菊的搀扶下上马车,闻言便苦涩一笑:“别提了,今天我差点吓死!”
周嬷嬷与墨菊便皱眉看向她。
初锦笑道:“先上车离开宫门口再说!”
车夫将马车赶回去,初锦在路上将事情说了一遍。
周嬷嬷是南方过来的,对罂粟的事情偶有耳闻,但是却不怎么放在心上,闻言便道:“那罂粟当着那么厉害?有春药那么厉害?”
初锦瞪大了眼睛,然后无奈叹息:“嬷嬷,这根本是两个概念好不好!不一样的,并且是的,罂粟的确比春药更厉害!”
春药算什么啊,只要一度春宵就足够了。
但是,罂粟却是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将自己的一生都断送掉还不足够的东西。
那怎么会一样呢。
“奶奶,那该怎么办?”
墨菊很担忧地问道。
她黑亮的大眼睛睁着,双目中包含了关切。
“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大,而且罂粟的产量很有限,根本不足以大规模销售,三叔他就算是与南蛮有直接交易,但是却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多,上了瘾的人也就有限!所以,我觉得也不用太过担心!”
初锦说出自己的想法。
周嬷嬷看向初锦:“奶奶,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事实上如何,我们都不知道!”
初锦点头:“是啊,所以我要尽快回去和阿笙商量,让他说怎么办,他在宫里也有门路,比我们和郡主瞎寻摸着要强!”
她此时并没有发现,她已经养成了凡事都靠樊季笙的习惯。
但是周嬷嬷却发现了,她看着初锦提到樊季笙而变得有些轻松的脸庞,心里着实很为对方高兴。
可隐隐的,又有些担忧。
有些事情,初锦并不知道,而她也准备让她知道。
就这样隐瞒一辈子,也挺好的。
还未回到将军府,樊季笙就知道消息迎了上来。
他先是皱眉看了初锦一眼,就冷眼扫了周嬷嬷与墨菊一眼,后面两人正襟危坐,半点不敢动弹。
“出去!”
他淡淡道,语气冷淡,但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冷意。
周嬷嬷与墨菊给了初锦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连滚带爬出了马车,惊魂未定地站在一边,并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他们今日进宫,没有告诉樊季笙,并且有意无意的,初锦是趁着他出府的时候才出门的。
现在将军得到了消息,还不知道会怎样对待奶奶呢。
其实,这似乎也是件小事,不过是奶奶关心将军才主动进宫,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车厢里,樊季笙淡淡地看着初锦。
后者微微咬唇,半晌才挤出个笑容,有些讨好地说道:“阿笙,你来接我了啊!”
樊季笙就从鼻孔里冷哼出声。
“我就是想帮帮忙,又不想让你担心……”
初锦想好的措辞在此刻听来显得苍白无力。
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阿笙啊,求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这样哀求着他的神情,像极了她在他身下时候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让人恨不得一口能吞下她。
樊季笙的喉咙里干咽了两下,然后移开视线,淡声:“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可以安排好一切!”
初锦咬咬唇,低声:“对不起!”
“你知道当我从旁人嘴里得知你进宫的消息时,我是多么惊讶吗?”
樊季笙的声音变得有些冷。
初锦忙忙抓住他的胳膊:“对不起啊,阿笙,我真的,真的不想瞒着你的,但我又确实不想让你担心!”
“我看你是怕我胡拦着你不许你进宫吧?”
樊季笙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笑得凉薄:“归根结底你还是不信任我,你总觉得我有事情隐瞒你,所以你要自己寻找真相,是不是?”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敏锐。
初锦就咬着唇,不说话了。
她是信任樊季笙,但是后者一遇到这种大事就不跟她说,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就好像是他的一部分将她排除在外一样。
况且,她确实隐隐觉得对方有事情在隐瞒他,是关于她的。
可她没有任何证据。
她的第六感也不知道准不准。
樊季笙看着她沉默下去,微微掘唇,望着车厢上的某一点,愣了半天,才轻声:“初锦,有些事我不会告诉你,我承认我有事情隐瞒你,但是我发誓我隐瞒你的初衷是为你好,现在更是想让你开心,所以我才不愿意让你知道!”
初锦微微蹙眉:“你在说什么?”
樊季笙双目直直盯着她:“我不会告诉你,可,我可以发誓,我是真心对你好,我怜惜你,想疼爱你,我会做一个很好的丈夫,但如果你一直这样将我排除在外,那我们之间就不会有未来!”
他的语气很严厉,如果仔细听,就会觉得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但初锦此时心情很烦躁,并没有听出来,只缓缓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尝试着慢慢改掉这个坏习惯的……”
是的,这是她的一个坏习惯。
就像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一遇到为难的事她会首先将周嬷嬷排除在外,为的也是不让她为她担心,却不知道这却是对最亲近人的一种伤害。
现在她这样对待樊季笙,后者也是一样的受伤吧!
……
回去后,将众人都屏退,樊季笙才问道:“我今天还听说了一件事,宫里也有人在吸食罂粟是不是?”
初锦不得不感叹一句他耳目众多,消息灵通、
“是!”
她轻轻点头:“是俏俏郡主说的!”
樊季笙就沉吟着说道:“这件事你和郡主都不要插手,我还亲自办理,郡主那里你也不用管了,我的人会告诉她该怎么做,你这几天不要尽量把要出府!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也忘了?”
初锦这才想起宣润之那件事。
她顿时明白为什么樊季笙会这样生气了。
她忙忙点头:“我知道了,阿笙,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鲁莽行事了!”
她只顾着担心樊季笙与陶府,完全将宣润之这个人给忘记了。
“记住你说的话!“
樊季笙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有些冰冷便充满侵略性的吻。
初锦低低喘息一声,前者就转身离开。
初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刚应该再问问他到底要怎么做的,却被他一个吻给弄得迷迷糊糊,真是个色鬼!
****
半下午她就去看望容氏了。
容氏身子不算太好,但总算能够坐起来说话了,精神气也比昨天看着要好。
初锦顿时非常惊喜:“老太太这恢复的速度可谓是神速啊!”
“那可不是!”
容氏笑着叹道:“所以说外人都污蔑我们家小五是克夫命,但要我说,我们小五是旺家命,你之前一直不来,老婆子我就躺在床上混吃等死,但是你来看了一回,我就能下地行走了,这不是旺名是什么!”
别人还未说什么,初锦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她马上捂嘴笑道:“老祖宗可是太爱夸您的孙女儿了,不知道的人还要当孙女儿是多么狂妄的人呢,只是来看望了老祖宗两次,就把自己夸得不像样子,这以后我可是不敢随便出门了!”
容氏就笑骂一声:“不过是夸你两句你还不敢出门,就这胆子!”
初锦捂嘴笑:“不是胆子小,是怕我家门前的墙太厚,我过不去!”
她说着俏皮话,把容氏给逗笑了,笑骂一声:“你这傻孩子,净会说笑话让我笑!”
她现在身子弱着呢,可是没力气。
周边的人已经让周嬷嬷变着法子给弄了出去,就算是比较固执的,初锦特意赏了两对羊脂玉,便也乖乖退了出去。
此时,屋里边,除了初锦与守在门外面的周嬷嬷,空无一人。
初锦就看着容氏:“老祖宗,我现在只要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病的?”
容氏的唇蠕动两下,看了眼门外面,然后便无声地看着她。
初锦的声音加重:“老祖宗,你该知道我能支开这些人有多么不容易,而且我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如果你想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但是我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府里下了封口令,她很多事情都查不出来。
但是她可以肯定周嬷嬷生病与李氏余氏之间拖不了干系。
想想她生病之后,余氏与李氏的态度,初锦就觉得她不能再放任下去。
周嬷嬷一直嫌她心太软,如今这种状况她就不该在出头,只任凭陶府的人折腾就是。
可是她却偏偏放不下。
或许这几年容氏对她的照顾,利用成分居多,但她却仍然记在心里,经久不忘。
她总要做点什么来回报对方。
容氏现在在府里的威严大大降低,权利也被夺走,所以她要尽可能地让对方好过一点。
“小五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很善良,祖母知道我没有看走眼!”
容氏看向初锦的眼神,充满了慈爱,真正的慈爱,没有算计,没有利用。
就像是一个单纯的祖母在对待自己看到大的孙女儿。
“祖母……”
“但是,小五啊,我老了,这人一老呢,很多事情就都看得淡了,唯一希望的便是一家人幸福安乐,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追究了,我这些天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一直人事不省的,当我清醒的时候我也想过,我还是如了他们的意,什么也不要管,就整日吃吃喝喝,带带孙女儿,轻松幸福地虽他们过日子,这样我轻松他们也轻松,也不用像放着贼一样的防着我!”
看得出来,她被这次的突然事件给弄得万念俱灰,神情沮丧,就连语气也是充满淡淡悲伤的。
初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相识了几年,她似乎从没有见过对方这样伤心过。
“祖母,你不该这样想,整个陶府都需要你,二叔也需要你,我……我也需要你……你不能一扫手就做个什么事也不管的老太太啊,您就不是能享清福的人!”
她轻声。
容氏浑浊的双目看了她一眼:“小五啊,我以前总是看不开,但我现在却看开了,什么功名利禄都是浮云,转眼就没了,成南柯一梦,我也劳累了大半辈子,也不愿意再这样过下去,你的孝心我知道,以后老作祖宗活得更逍遥轻松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初锦咬咬唇,好半晌才轻轻点头:“只要老祖宗高兴就好!”
她还欲说什么,外面就传来李氏慌慌张张的怒气声:“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我让你们好好照看老祖宗,你们都跑哪里享福去了,也不看看这是你们享福的时候吗?”
她掀帘子进来,看到初锦与周嬷嬷正相对无言,眉毛一挑,冷笑一声,走到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太太,五姑奶奶,两个人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初锦看了她一眼,起身站起来对容氏行礼:“老祖宗我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去做,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没有看李氏一眼,就转身出去。
后者眼睛眯起来,危险地看了她一眼的背影。
就转过身,认真地盯着容氏:“老祖宗,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小五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您让她帮您做什么事?”
容氏脸色疲惫地看了她一眼,垂暮不语。
“老祖宗,不是我这个做媳妇的说晚辈坏话,五姑奶奶她到底是一个外嫁女,不算是我们家的人了,有些事您也不该那么信任她,就该交代给我们做才对,我们虽然是而媳妇,但是到底是这府里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陶府的事的!”
李氏很会说话。
容氏嘴角微微扯了扯,还是不说话。
她不说话,李氏还真没办法,她能把容氏囚禁起来,但是却总不能当真拿着鞭子什么的对她用刑逼她说话吧。
她掘掘唇,冷冷看了容氏一眼,就厉声吩咐畏缩跟在身后的几个婆子:“都给我好好伺候着,别再出差错!”
她自己则急忙从上院出来,去找陶保赫去了。
方才的事情她应该尽早与二老爷时候,让后者有所准备。
容氏望了李氏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叹口气,还是不行啊,李氏这人平常看着还好,但是一到关键处就掉链子。
整个陶府,能拿出手的,似乎只有初锦一人。
但后者太聪明了,陶保赫根本就掌控不住。
现在只期望初锦心软,能看在以往的血缘情分上,能对陶府多加照拂。
这也是她适才不愿意在她面前说陶保赫或者是李氏,或者是这府中任何一人坏话的缘故。
她的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总有一天是要先离开的,但是陶府却没有一个可以支撑的人。
她不能只图着现在一时痛快,去将整个陶府子孙都处在危险境地。
樊季笙如今的身份地位,虽然大不如从前,但她却是知道的,皇帝对樊季笙的感情,那是不会轻易就消灭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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