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各妖娆，平分秋色
最后一句话，她的语气加重，眼神严厉。
阮嬷嬷的心口就颤了一下。
她恨恨看了初锦一眼，又看看四周屏息凝神的下人，暗暗咬牙，便让身边的小丫头去催一下三姑娘她们。
恰好，小丫头还没走多远，迎面就走过来一大群花枝招展的人。
三姑娘陶妍锦，六姑娘陶嘉锦，七姑娘陶晴锦，各自带着嬷嬷丫鬟，摇曳生姿地走过来。
一阵香风迎面扑来。
初锦的鼻子便不适地皱皱，有点想打喷嚏。
这些人到底是熏了多少的香，抹了多少的粉。
等一群人走到近前，初锦才看到那为首的陶妍锦因为年纪最长，身材高挑，十七岁的少女已然有着妇人的风韵，穿的衣衫也是剪裁得极为合体修身的石榴红色中长襦，长至臀部，正好把那丰满园翘的臀给包裹起来，越发显得妩媚妖娆，而下身则穿了一件仙女散花裙，缀上一层又一层的褶子，褶子上又绣着五颜六色的宝石，衬着热烈的阳光，登时便五光十彩起来，闪耀得人眼都花起来。
初锦只看到那衣裳，眼睛就眯了眯。
周嬷嬷脸上也闪过一抹气愤。
习夏走过来，搀扶着初锦的胳膊，脸色也不大好看。
而陶妍锦则是得意地望着她，直接了当地问道：“五妹妹也在啊，妹妹，看姐姐这一身可否好看？”
她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挑衅。
除了穿着是几人中最华丽的以外，陶妍锦身上的首饰也何其多，发上是一对亮腾腾的金簪子，耳朵上是一对金色的葫芦坠子，脖子上挂着金项圈，宛如郜雪的手腕上，也戴着一对金镶玉的雕刻着牡丹绽开样式的镯子，倒是素手上戴了一只羊脂玉的扳指，初锦认出那是李氏的东西，想必什么时候赏给她了吧，三指四指上也都戴了镶嵌猫眼石的金戒指。
初锦的嘴角就抽了抽。
今天陶妍锦的打扮异常华贵雍容，一下子就将她身后的陶嘉锦与陶晴锦给比下去了。
“姐姐这一身很好，宛如天人！”
初锦含笑回答，面容上没有一丝不虞。
陶妍锦就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服下摆，不经意露出那下摆处镶嵌成绽开成八瓣形状的马蹄莲的红色宝石，惊艳如斯：“妹妹设计的衣裳，那自然是极美的，姐姐我喜欢得紧呢，不过这衣裳呢，也得分人，妹妹你颇为瘦弱，弱不禁风，想必就算是穿了一模一样的衣裳，也只会西施效颦而已，贻笑大方！”
说着，她便捂嘴装模作样地笑起来。
这是在讥讽初锦年纪小，身子骨未长开，穿了这种展示女子妖娆妩媚的衣裳，只会显得干瘪而已。
初锦微微一笑，不答她的话，颔首：“姊妹们既然来了，便就走吧，客人要久等了！”
陶妍锦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还要说什么，后面的陶晴锦便不耐烦地说道：“走你的吧，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耽搁了郡主的时间，看母亲回来怎么修理你！”
她是府中最尊贵的嫡女，平日颇受宠爱，对这个异父同母的庶女姐姐很不屑，即使即将见客，说出来的话中也没有丝毫的敬意。
陶妍锦众目睽睽之下受此羞辱，当即涂抹得十分精致的脸就变幻了下神色，又见阮嬷嬷正在严厉地看着她，便知今日是讨不了便宜了，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抬脚朝前走去。
她是几位姑娘中年纪最大的，自然是要走到最前列。
初锦紧跟在身后。
陶晴锦跟在初锦后面，望着她那一身清淡却又不失优雅的装扮，眼神有些复杂。
她和陶嘉锦同为嫡女，穿的自然也是金碧辉煌，至少颜色十分亮丽。
她一袭淡彩浅色短襦镶银丝边，水芙色纱带，下身是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倒是衬得她纤腰素素，不堪一握。额上贴着花黄，三瓣梅花胭脂，少了一些往日的稚气，愈发显示出女子五分的妖娆来。
陶嘉锦却是身着石榴红色抹胸，蓝色华贵金丝无边裙，身披蓝色紫苑白纱披风，腰系白色金字玉佩，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鬙，那蓝色与石榴红色本不十分般配，可由她这样穿来，竟是十分压得住，愈发衬得她唇红齿白，容颜秀美。那眉梢眼角处的刻薄因为这样的打扮倒是显得柔和起来。
等六个人一排字进了待客的正厅，众人便觉得眼前一亮。
陶府的几位姑娘，容颜本身就都是上上乘，更不要这样用心装扮，各人都有各自的丰韵与美丽。
而最为精致美丽的自然就是三姑娘陶妍锦，气质最为雍容沉稳的就是陶初锦了。
她浅色衣裳在花枝招展的姊妹中着实不显眼，可若是一眼望去，最吸引人目光的却非她莫属。
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那水光潋滟的目光，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几女都柔柔施了一礼：“拜见夏阳郡主！”
夏阳郡主笑眯眯地请她们起来，然后就径直对容氏说道：“怪不得人常说瑜宁伯府出美人，贵府的这几位姑娘，一个赛过一个啊！”
就连那一对双胞胎，即使年纪小，也都露出几分美人胚子的品相来。
好听话谁不爱听，原本因为人迟迟不来而略显焦躁的容氏脸上就堆满了笑；“郡主过奖了，只不过是小孩子家家，一直都娇养着，没吹风日晒过，自然看着就比外边的要精致几分，都是众人过誉，老身倒是听说郡主的孙女千金可是个美人胚子，在整个京城都是排得上号的！”
这种场面的恭维话，是很常见的。
初锦行了一礼后便站在那里不动，眼观鼻子鼻观心。
陶妍锦却是嘻嘻一笑，对夏阳郡主盈盈一福：“小女一直都听闻大周皇室的夏阳郡主女中豪杰，果断刚强，乃是咱们大周朝的头一份，时常心生向往，今日终得一见，不胜欣喜！”
她盈盈双目中，露出十二分的欣喜与孺慕来。
她突然行礼，倒是让众人愣了一下，接着夏阳郡主便满面笑容：“好孩子，长得真是可人儿，看着就让人疼，好，好，小乌儿，把见面礼拿出来！”
容氏只不动声色地笑：“郡主莫怪，这是我三孙女，老二那一房的，平日里诸多娇惯，性情便有些鲁莽！”
夏阳郡主只摆手道：“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就该活泼一些。”
她亲手将一只绣的十分精致的金丝边荷包放到陶妍锦手中：“好孩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玩吧！”
陶妍锦便暗自得意，忙忙道了谢，接过东西后当场就打开来，便见是一只绿莹莹的树叶形玉佩，雕刻得很清晰，甚至连叶子的脉络根系都清清楚楚，薄薄的一块，拿在手中清新温润，一看便知是不可多见的上品。
她当即就喜不自禁：“这是谁雕刻的，好巧的心思，郡主太抛费了，小女担待不起！”
话说担待不起，但是她那一脸兴奋激动的模样，那欣喜明亮的双眸，让任何看见都觉得她十分喜欢这只树叶形玉佩。
而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孩子，这番神态下来，倒不让人觉得突兀不稳重，反倒觉得她憨态可掬，很可爱。
夏阳郡主的双目中闪过一抹深意，面上却愈发慈爱了：“喜欢就好，是我当年出嫁时先太后赏赐我的，这么多年了，放着也是白放着，倒不如拿出来让你们年轻的女孩儿家戴，也不至于白白发霉！”
容氏等人的面容中就显示出一抹惊讶。
这竟然是宫中之物。
适才陶妍锦太过兴奋，没有细看，这会儿便看到那叶形玉佩的下方角落处，有一小小的标志。
她的脸，顿时火辣辣起来，这么大的一款标记她都没有看见，倒是愈发衬得她不稳重了。
也亏得她这两年时常见客，本性聪明，这才没有露出异状，只强笑着露出一个笑容：“多谢郡主赏赐！”
退了下去。
这时的她，才是最正常的她，或者说是最符合见客的模样。
李氏一向最讨厌这个庶女，见状边冷冷一笑，眼神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夏阳郡主就又问了两句，待听说已经与兵部尚书李家小儿子定了亲事后就“哦”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谈下去，只看向下一个陶初锦。
她上下打量了初锦的装扮，清淡素雅，又透露出一种淡淡的贵气，尤其是那清秀的眉目，温婉宁静，颇为稳重。
早在来到陶府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陶府几位云英未嫁的姑娘的排序，见状便知是五姑娘初锦了，也就是圣上赐婚的那位。
她从眼角瞟了眼站在身后的宣季笙，后者神情冷峻地站在那里，威严肃穆。
倒也难得刚才陶妍锦的那一番生动活泼。
宣季笙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巍峨雄伟的高山，容不得人忽视。
几位姑娘刚刚进屋的时候，自然也就发现了屋中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亏得几位是伯爵府的姑娘，心性尚佳，没有露出异状来。
也或者说是陶妍锦几个人，都早就收到消息了，知道宣季笙就在这里。
但初锦却是没人跟她说的，适才见到宣季笙也在，她倒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低垂着头，在心里思索着他今日登门的目的。
难道是怕自己会被刁难，所以才特意赶过来的吗？
“臣女初锦拜见郡主，祝郡主万福安康！”她施了一礼，眉眼不抬。
夏阳郡主就笑道：“快起来吧，老婆子我时常听到你的名儿呢，今日一见，果然非凡，怪不得，怪不得……”
她笑得很开怀，眉眼全开，有那么一刹那，甚至还彰显出几分明艳来。
初锦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巾帼人物，年轻时必定是个大美人，只是随着时间消磨，她的美貌便慢慢被侵蚀了。
只是常听说是什么意思？
初锦粉色的唇瓣轻轻一掘，浸染出菡萏一样的颜色，眉眼柔和：“郡主过誉了，臣女时常不出府，见识有限，望郡主莫嫌弃臣女的笨拙才好！”
她这样说，就带了一分亲近之意。
没有陶妍锦的夸张，就让人觉得更加平和自然，生不出讨厌之心来。
夏阳郡主上下打量着她，越看便越觉欣喜，干脆伸手拉了她，慈爱地笑道：“听说你小名叫小五？”
陶府中的姑娘众多，却没有像初锦一样，按着排行叫小名儿的，一般上都是名字的前一个字，比如说陶妍锦，小名儿就是妍儿，陶嘉锦，小名却是嘉嘉，只有初锦，大概是刚刚出生母亲就难产去世，老祖宗顺口说了一句：“这小五倒是个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去了母亲，日后还不知怎样煎熬着才长大呢！”
也无人再给她取小名儿，所以，这小五的名字就这样传开来。
现在夏阳郡主知道，想必是特意调查的。
初锦就含笑回答：“是，臣女排行第五！”
没说别的。
容氏就在旁解释道：“这孩子自小儿就没了母亲，多病多灾的，乡下人养孩子，都奉行取了贱名好养活，我就让人按着排行叫她，这倒是平平顺顺地活到现在！”
她这话，一则显示了自己对初锦的关心，二则是隐晦地解释了为什么要给初锦起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名儿。
余氏眼神阴沉，心里冷哼一声。
这没了母亲，不就是在说她是继室吗，当众打她的脸。
“咱这样府邸的人家，学名是随着族谱叫的，这小名儿自然是随着长辈的心意来叫，小五啊，你祖母很疼爱你！”
夏阳郡主因说道。
初锦垂下长长的睫毛，眉眼含笑：“家中长辈，自然都是极疼我的，小五一直非常感激庆幸！”
见她的神情不像是佯装出来的，夏阳郡主就暗自点头，不是个记仇的。
她当然知道以前初锦的生活，现在见她眉目平和，笑容温婉，便知对以前的生活没有嫉恨，是个厚道宽容的孩子。
她自己，一向都嫉恶如仇，性情偏执，到老了心肠反而软了下来，可能事情经得多，便多了一份老人特有的慈悲心肠，加上她此次来是为了宣季笙的亲事，后者的经历也很悲苦，潜意识中，她便想让对方即将娶进门的妻子，多一些宽容平和，两人互补一些。
“有这样的心思就好，也不枉你祖母疼爱你，来，长得这样精致可心的孩子，老婆子我没什么东西好送，这个拿着玩吧！”
她将一个荷包放入初锦的手中。
后者用手轻轻一捏，便知同陶妍锦的不一样。
她也不急着打开，只福身笑道：“多谢郡主！”
夏阳郡主便起了促狭的心思，指了指旁边的宣季笙：“小五，你可知这是谁？”
宣季笙的眼角便跳了一跳，直目看向初锦。
后者也是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然会当场这样问她，也不知怎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原本皎洁如月的脸颊上，却仿若是沁了血丝的羊脂玉一般，刹那间就染上了一抹绯红，煞是好看。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一直沉稳的脸上难得地带了惊慌失措，倒是逗得夏阳郡主与容氏都笑起来。
初锦的脸就更红了。
宣季笙忙躬身施了一礼：“五姑娘！”
初锦侧开身子，顿了顿，才屈身回了一礼，声音也显得细声细气的，有些羞涩：“骠骑将军！”
两个人一本正经地行礼，倒是让屋中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容氏轻轻喘着气笑啐道：“夏阳郡主也是个为老不尊的，这孩子本身就面皮薄，被你这一调侃，日后估计都不敢出门了！”
她朝初锦挥挥手：“小五啊，日后总要成为一家人的，不必太过拘束，骠骑将军也是个好的，今日特意上门说你两个的八字，光和主持亲自合的八字，说是顶顶好的，天作之合！”
初锦的脸就更红了，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众人只能看到她那仿若能滴出血来的脸颊，这比平日更添了三分美丽。
宣季笙看了她一眼，心中莫名有些干燥。
他又拱手，语气十分温和：“五姑娘站这么久也累了，请回去坐吧！”
夏阳郡主就忍不住笑道：“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可是看不得我们调戏你的小娘子！”
她朝初锦伸手：“小五啊，来，跟老婆子我坐，老婆子活了这么长岁数，也难得稀罕一个小姑娘，这娇滴滴的好模样，配给他一个大老粗，着实是可惜了！”
她面容慈祥，那双目中的喜爱不像是装出来的。
初锦便侧头看了看容氏。
后者就笑道：“既然郡主这样喜欢你，你就陪着解解闷儿，只不许调皮！”
初锦脸颊上的红晕消散了些，先是向容氏施了一礼，接着便挨着夏阳郡主坐了下来，不敢太过随意，只挨了半个屁股，坐的很是端庄。
看到夏阳郡主与宣季笙遮掩抬举初锦，陶嘉锦的脸色都快涨成了猪肝色，恨恨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憎恨。
倒是陶晴锦的目光闪了闪后，就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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