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长安忍不住截口问道:“难道这老祖平时也不要你们送些吃喝的?就这样饿着不成?”
黑炭笑说:“师弟,这你就不懂了,但凡到了五老这等境界的早已跳出食腹之欲,可以不饮不食了,门里的话叫辟谷。”
于长安“哦”的应了一声,他以前约略听一些过路的癞头道士吹嘘过一些,当时却心想一个人都不吃不喝哪里能存活?想必只是一些骗人的谎话,谁知道竟然是真的有。
于长安见黑炭不言语了,不由的歉然道:“师兄,我不多嘴了,你请说。”
黑炭想了想,又继续压低声音鬼头鬼脑的说道:“接着方才的话,虽然老祖一直不出来,我们四个还以为他在修炼什么奇门神通呢,按宫里的规矩我们这些侍侯人的童子哪里敢去打听?就连其它四殿的师祖也是不敢去的,所以大家也就不去理会。一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而且因没人使唤着,我们比以前还要自在得多,真恨不得老祖一辈子不出来才好。可惜直到近一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晚外头的那个瞌睡虫和一个叫福喜的师弟正好晚上当值,那瞌睡虫当班还没有多久,就又偷偷打起瞌睡来了,他这一瞌睡竟救了他一命。那晚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迷迷糊糊里听到了一声怪叫,这才朦朦胧胧的醒了过来。他醒来后还没全然回过神来,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缕“劈里啪拉”琐细的怪声,而且似乎是从后殿传来的。那瞌睡虫初时以为是幻觉,但凝神听了一会儿,却越发觉得真切。他当时听那声音还以为是走水了,正要急急忙忙赶去后殿查看,可是还没走几步,忽然殿后头又隐约传出诵读经文的声音,那经文空空渺渺的,只听了一会子竟有些发蒙了。他懵懵懂懂的听着象是云羿祖师诵经的声音,可是不一会有多了个带着哭腔的诵经声音,却象是福喜的,那瞌睡虫听到了这哭腔也似的声音才发觉与他一同当值的福喜竟然也不见了。那瞌睡虫觉得事情颇有些蹊跷,自然大感好奇,就循声朝后殿走去。那瞌睡虫一路上发现越是靠近后殿那诵读经文的声音越大,而听那福喜的诵经的声音跟哭差不多,到后来已是声不成语了,另外那‘劈里啪拉’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用瞌睡虫的话说听得头皮直发麻,实在是古怪之极。就在瞌睡虫快要接近后殿时,忽然听到福喜一声惨呼,然后诵经的声音嘎然而止,一下子四周静的吓人,把瞌睡虫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待他乍着胆子悄悄摸后殿瞧看时,却见一地的……”
黑炭说到这却停了下来,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倒好似真见着什么吓人的场景一般。于长安奇怪的看着黑炭,心想那叫福喜的至不济也就是个死,而且还是近一年前的事了,况且如今只是嘴里说说而已,至于吓成这样?他那日在十方观也是见过什么是人头落地、血肉横飞的,就算如今回想起来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他再看看福明,他也是面色煞白的。
于长安奇问:“你们都见着当时的情形了?”
黑炭转过神来,摇头说道:“当晚不是我值守,我平时睡得又死,而且咱们这小院和大殿是隔断的,所以并没有见到,至于福明是半年前才来的,自然也不会见过。”
于长安更是纳罕,这二人都未见过当时的景象,却吓成这样,可见实在是脓包了点。
黑炭似乎察觉到于长安的心中所想,说道:“师弟你不知道,福喜素日与众师兄弟戏耍打闹的相处得着实不错,你想想原本朝夕相处活生生的一个人却化成了一滩血肉,而且一半焦黑、一半蓝紫,任谁没有不心悸的。再加上瞌睡虫那厮说起来绘声绘色的,听着着实是吓人。”
于长安皱起眉头,疑问:“化成一滩血肉?还一半焦黑、一半蓝紫”
黑炭点了点头。
于长安心道:这是什么手段,倒也古怪狠厉之极。他又问:“后来如何?”
黑炭说道:“瞌睡虫看到后殿里头除了一滩血肉外,空荡荡的,老祖却也不见踪影,这一下瞌睡虫就把他吓傻了,六神无主的傻呆在那里。过了半晌才回过魂来,他一回过魂来就跑去甲奂殿找那里的渺庄师祖。那渺庄师祖赶过来后只看了一眼也是面色大变,他就让瞌睡虫将其余的三位师祖也叫了来,并严令众弟子不能到后殿去。四位师祖在后殿呆了大半日,才面色苍白的从里头走了出来。他们出来后就召集上宫的所有弟子,传出云羿老祖的口谕,说福喜因偶然不测之故丧命,着令对其家人多加抚恤,从今往后所有弟子均不可前往后殿,且今夜所生之事任何人都不可传扬出去,否则必定严办。”
于长安问道:“后殿到底发生了什么古怪,难道就没有透露一点?”
黑炭摇了摇头,文绉绉的说了句:“世人莫知。”
于长安听得有点郁闷,又问:“前头听师兄说起这一年下来换了五六人,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黑炭又想了想,似是理了理思路,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想来这事得说细一些你才能明白,师弟你不知道,我们上宫的五殿千百年来都是定下人数的,正殿西极殿是七人,坐镇的老祖一人,随侍的道长两人,侍殿的童子四人;下面的四殿则各是祖师一人,随侍的道长一人,侍殿的童子两人。云羿老祖为西宫的掌宫真人,甲奂殿的渺庄师祖为首座,乙晟殿的渺康师祖为次座,丙和殿的渺度师祖和丁圜殿的渺庆师祖为协理,按道理说这西宫的事务是要由云羿老祖执掌的,而且我们这殿里还要有风字辈道长两人,但是云羿老祖坚持不用,还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渺庄师祖和渺康师祖两人,平时只在后殿打坐参修,就连我们几个童子都少有吩咐,只嘱咐我们料理好大殿就可以了。福喜出事后,听渺庄师祖的话里福喜之事只是意外,所以就递补了一人,把甲奂殿的福禄给补了进来,让他和殿里年纪最长的福厚当一班,我则和那只瞌睡虫当另一班。起初因福喜的事大家难免都有些心下不安,怕古怪之事又临到自己的头上,可是过了两个多月都平安无事,大家也就松懈了下来,以为如渺庄师祖所说的是偶然不测之故。也该是福厚和福禄二人倒霉,有一晚正好是二人当值,我半夜里正要起身解手,猛然间就听到了殿那头隐约传来两声惨叫,我当时就吓了一跳,这时那瞌睡虫也醒了,我们连忙穿好衣服出去,果然见福厚和福禄二人都不在大殿。不过我们两个都不敢往后殿去,而是直接跑到甲奂殿去叫渺庄师祖,那渺庄师祖又叫上其余三老一同前往,四人又是在里头呆了半日后才出来,出来后一脸的忧色,他们又把众弟子召集一起,只说福厚和福禄二人误闯后殿,正好撞进了云羿老祖演练的一路法阵之中,云羿老祖欲救已不得,结果双双毙命,老祖大是后悔,特命厚加抚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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