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曼蓉起身去了莫曼?居住的揽月阁。
揽月阁的院子里堆砌着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上有流水涓涓地流下,围砌的池子里,有几条鱼在睡莲下缓缓地游动,一副静谧美好的画面,只可惜院子里爆发出的斥骂声却无端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莫曼?正鼓着腮帮子,颐指气使地骂:“……找不到是吗?找不到,你们就统统给我出了揽月阁,以后再也不用来当差,我这里也用不着养着一群吃干饭的奴仆……”
莫曼蓉绕过假山,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莫曼?在那里气呼呼地骂,屋子里一群仆妇在翻箱倒柜地找。
莫曼蓉无奈地笑了笑,扬声道:“二妹妹这是怎么了?让人打劫了?”
莫曼?听到姐姐的调侃声,更加气道:“倒真是遭了贼了,只怕是内贼!”
莫曼蓉若无其事地继续笑道:“而妹妹丢了什么东西?”
“是笺……”莫曼?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又直觉不好,只得咽下,“也不是什么大的东西,只是着实让人气愤,还是姐姐说得对,这下人就是不能娇惯,你一旦给他们点好脸色,她们就敢给你甩脸色,真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莫曼蓉向前去挽了二妹妹坐下,“她们懈怠,你大骂一顿就是了。”莫曼蓉扫了一眼满屋子忙忙碌碌的人,轻柔地道,“你让她们这样在你屋子里乱找,岂不是更称了那些眼浅的丫鬟婆子的心,若是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拿了你更值钱的东西,就得不偿失了……”
莫曼?犹豫了一下,她也知道叫所有人在她屋子里乱翻,实在不是上策,只是一想到她写的那些东西丢了,心里就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地不得了。
莫曼蓉看莫曼?面有难色,装作好奇的问道:“二妹妹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莫曼?支支吾吾良久才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我这几日写的一些笺纸凭白无故地就丢了,心里很是不忿。”
果然是为了笺纸一事,莫曼蓉了然道:“妹妹的笺纸既然是写的了,我想可能是那个丫鬟婆子在收拾书案的时候,拿去烧了。”
大户人家的小姐写的笺纸诗词,为了避免流传到市井,不要了的都会拿去烧掉。
莫曼?一想有理,她以前喜欢胡写乱画,丫鬟们总是把她放在书案上的、纸篓里的收拢起来拿去烧掉,莫曼?想到这里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既然这样,那为何我问的时候,她们个个都不吭声?”
莫曼蓉笑出了声,“我还不知道你,定是一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起了脾气,她们躲都来不及,哪还敢吱声?”
莫曼?的神色彻底松懈下来,口中还犹自逞强道:“也是她们活该,做事情没个眼色的。”
莫曼蓉笑吟吟地道:“以后妹妹多调教调教就好了。”
莫曼?让自己的大丫鬟香杏把满屋子的人遣散了,只留下几个平时得用的,有将屋子仔仔细细地收妥一番。
莫曼?这才想起来问:“姐姐找我有事么?”
莫曼蓉笑道:“是来和你讨杯茶喝。”
莫曼?窘然,叫香秀倒了茶,“我一气连茶都忘了给姐姐倒了。”
“我们是亲姐妹,说这些就见外了。”莫曼蓉笑道,“今日来,一则想来串串门子,看看你,二则我看你这几日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想邀你去街上买点首饰,散散心。”
莫曼?一听高兴起来,“上街买首饰?那敢情好。”说着脸上又黯淡下去,“只是姐姐也知道,平常娘亲都不准我出去,现在又病了,就更加不会让我出去了。”
大太太文氏病了有三日了。
事情还得从文氏文秀兰让大老爷莫家谦去跟老太太说中馈的事说起。
莫家谦听了文秀兰的话,就一直放在心上,到了晚上去看望老太太时,寻了个机会暗示老太太,老太太却只左顾而言它,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莫家谦无奈只得问道:“母亲这几日操持家务辛不辛苦?若是感觉疲惫,就让小辈们去操心吧,母亲也该想想清福了。”
老太太笑道:“还是老大有心知道心疼我老婆子,只是你也不必担心,我不过只做个甩手掌柜,家中的事大多数都是由孙媳妇帮忙操持着呢。”
莫家谦一看母亲,见她精神矍铄,两眼晶亮,确实没有累着的痕迹,又一想这陈氏是他的儿媳,也不是外人,由她掌家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就作罢,只道:“陈氏还年轻,有很多事不懂,母亲还要多指点一下她。若是她真的做不来,文氏的身子也大好了,母亲尽管叫她来帮忙就好。”
老太太孙氏打着哈哈:“这我都知道,你的公务也繁忙,家里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我自有主张。”
话说到这份上,莫家谦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可文氏却不这样想,文秀兰只道是莫家谦没有尽心尽力的缘故,不然,为何老太太会不松口?
她一想到她可能就此永远失去掌家的权利,心里就猫抓似的又疼又慌,脑子一热,就口不择言起来,对着莫家谦道:“我让老爷去说说,老爷也别以为这就是为了我一个人。老爷清晨上朝,夜幕而归,甚少进内宅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辛酸,我可是辛酸苦辣尝了个遍。这府上那些个丫鬟婆子小厮,又几个不是在看我们的笑话?背地里都说,我们大房当做个家,不过是占了个‘长’字,否则论权论势,哪里就能轮到我们大房?先前是我当着家,没人敢大声嚼舌根,现如今倒是一天比一天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这一番话说得莫家谦火冒三丈,什么叫别人在看他们的笑话?什么叫论权论势他们大房没有资格,只占了个“长”字?又说什么先前全仗着文氏压着才让别人高看他们一眼?
莫家谦越想越气。怒极反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嫌弃我在朝中权势不如老二,丢了你的脸,让我大房抬不起头来?”
文氏看见莫家谦那张扭曲怪笑的脸,顿时醒悟过来,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样诛心的话是从她的口里说出来的,她慌忙道:“老爷,老爷,我是魔障了,才信口胡言,您不要放在心上。”
文氏眼角和额头上满是细细的皱纹,眼睛里满是慌乱,头上触目惊心的白发闪耀着银光。
她满脸憔悴,惊恐不安,看起来竟然比老太太还显得苍白没有光泽。
莫家谦皱眉,文氏何时变成了这样子?她以前的雍容端庄呢?以前的傲气凌厉呢?现在她尖酸刻薄,容貌丑陋,让人浑身不舒服。
莫家谦别过头,哀凉地说道:“你嫁给我时,你们文家就开始败落了,而我却已经有了功名在身,已经进了户部。再怎么说也配得上你,后来我一步步地爬到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在朝堂上也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满以为会给你带来荣耀,却没想到在你的心目中,我一直没有老二官做得大,让你心生怨怼……”
莫家谦长叹了一口气,“你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官场上的事只看到了外表,老二之所以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们都是莫家的子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应该惺惺相惜才是,而你们这些内宅妇孺却为了一点私利互相挤兑,为了一点虚荣,互相攀比,实在是……”
莫家谦摇摇头,负手出了雅安居。
文氏看着莫家谦失落的背影,仿佛有些东西突然间就剥落了。文氏知道,她和老爷之间的情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而这一切是她亲手毁灭的。
文氏颓然地跌倒在椅子上,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神墓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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