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炖罐端上桌，我打开盖子，一股排骨的清香迎面扑来，方才的怒火消逝殆尽，我边吃边说：“咱们这届十八个班，有八个慢班，慢班多半是体育特长生，这些特长生喜爱结集成群，早上那个胖子就是他们的头儿，叫王永飞，听说是市体委主任的儿子，虽说身份特殊进了学校，可铅球成绩确实勉强达到了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标准。其他的特长生都是歪瓜裂栆滥竽充数，就我所知除了王永飞，只有这个姓戴的一百米能跑进十一秒，差点就国家一级运动员了，不过据说这厮从来不洗脚，每次脱完鞋就用袜子顺便把脚蹭一遍，时间一久，有了一双像美国黑人运动员黝黑发亮的脚，给人极具抓地力的错觉。”
虞瑜说：“恶心死了。”
“这也叫恶心啊，”我说，“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的一舍友每次都把抠下来的脚皮攒在塑料罐里，有一天隔壁宿舍一哥们晚上爬墙出去通宵，回来晚了，课都来不及上了还饿得昏头转向，跑进我们宿舍找吃的，翻到那罐脚皮寻思是麦片就给泡水喝了，后来还跟我这个舍友说他的麦片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咸。”
虞瑜看着她那罐排骨炖罐，面无血色，说不出话。
我猜疑：“八成就是他们干的。”
虞瑜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脚皮，你看，我看到的你不是在吃炖罐，是在啃脚皮。”
我停下来：“你比我宿舍那哥们儿还恶心。”
这时老板娘把乳鸽端上来，是那种比炖罐大一倍的小砂锅，我掀开盖子，看到一锅的汤，上面漂着零星点缀的葱花，我问老板娘：“乳鸽呢？”
老板娘递给我一支细长的汤匙，说：“好东西从来都只出现在最后。”
虞瑜拿过汤匙，捞了好几下，终于偶然捞起了那只拥有德国血统的鸽子，它全身光秃秃的，瘦得皮包骨，像只夭折的小鸡。
“这就是乳鸽？”我夹起它。
虞瑜问：“这是小**？”
我说：“看着像只耗子。”
虞瑜说：“我无法想象德国人那么强壮，他们的鸽子居然这么瘦小。”
我把它丢到一旁：“我想这跟中国人口多却贫穷是一个道理。”
虞瑜指着小鸡鸽子，说：“教育局局长竟然好这口。”
“不清楚，”我又抬手看了表，心想干爹再挫也不至于这么重口味吧，“走吧，午休时间到了。”
我和虞瑜在食堂门口分手。分别前，我叫住虞瑜，她回过头深情地看着我，使我突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只好问：“也没吃什么，你要是饿了怎么办？”
她失望地说：“我宿舍还有一堆零食呢。”
我傻呵呵地说：“哦。”
虞瑜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想了想，说：“少吃点零食，那玩意儿高热量，吃多了长肉，你的屁股已经不小了。”虞瑜听后又鼓起嘴，转身走了。
自古以来，情人间最痛恨的莫过于出了门就要分别，连个给人臆想的背影都不长久，也丧失了许多眉目传情的机会。而在很早以前，学校的食堂就偏爱盖在女生宿舍旁边，东方学校也没有脱离世俗的拘束，这是因为女生喜好零嘴，把食堂盖在这里就像一个投资，高利润零风险，只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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