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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畫 (11)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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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幕隔绝了视野和尘世,瀑流的里藏着的,是混沌的永夜,而那颗红珠是唯一的光源,它就像一盏有灵性的明灯,发出砥砺精神的光芒,在黑暗里引导着两个小孩前进。

    刺骨鳞峋的石道死寂一片,能让人感受得到生命气息的,就只有两道不紧不慢冷清的脚步声,铃走在前头观察这四周,心念那老头够能藏的,都六年了,他硬是没向她提过瀑布后面还有这样一个空间,还有那颗不明来历的珠子,要是以前知道飞云阁还有这么一个玩意,不知道已经被她窃来把玩多少回了,现下四面幽暗一片,只有唯一的脚步声在叮咚叮咚地响,这么走下去实在无聊,怎奈何那小人一直像个闷油瓶一样,一句话也不讲,问他话也不搭理,这样的人还不如那些森林里不会说话的小动物呢,起码它们还会嚎叫几声,不久之后,她终是耐不住一个人的无趣,转过身试图寒暄道:“路好长啊!” 她的声音很动听,即使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依然有种如晨曦般温馨,无法磨灭的活力。

    “……”

    “我说路好长啊!”她一边说,一边后退着,可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她干脆停下排开双臂拦住了无风的去路,突然故作惊疑,悄声说: “你有没有发现,这条石洞好长好长,说不定住着什么可怕生物呢,你害怕吗?”可下一刻她却昂起了头,放大了声音,拍着无风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不要停下来”,无风淡漠地回应了句,漫不经心地绕开她继续前行。

    对方终于开金口出了声,她一蹦一跳地与他并排前行,问:“中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好玩吗?”

    好玩?每次无风回想起那个梦魇一样的地方,身子还是不由得暗自颤了一下,接下来回应她的是一句不冷不热的'他忘了'。

    “啊!?”对于无风的严重敷衍,铃自是有些不悦,又说:“你不说就算了,嗨!那你让我看看好了”。

    无风猛地捉住她突如其来的手,即使红光暗淡,可还是能看清楚他脸上惧厉的神色,眼神中有警告,也有实质的威胁,铃被他这样的表情吼住了,恐怕这一生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表情对着她,她呆立片刻后才做出了手腕疼痛的反应。

    无风冷哼一声才放开她,悻悻地向前大步走去。

    铃愣了一下,喃喃着:“不给看也不用发脾气嘛,真讨厌,太讨厌了!”

    可下一刻,无风主动说话了,语气还是那般淡漠,他说:“从中土到疏离,依你们的说法,是从一个时空转到另一个时空,你之前从未去过那里,醉舞为什么不和我们同行,反而让你带路呢?”

    铃不恼放悦,无风的主动搭话像是给了她极大的惊喜,她三步迈作两步地追了上去,应到:“那可恶的家伙嫌我们走得太慢,他自己一个人先回疏离了,说是在一个叫六尘的海域等我们,为什么让我带路呢?因为他之前已经把路线图告诉我了,放心吧,我会带着你一起去的!”

    对于铃的保证,无风立马投来了怀疑的斜视,像她这样一个生活在温室里的小孩,第一次远走他方,叫他这个经历过血雨腥风的人怎能放心让她带路,“他一个人先回疏离了,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径吗?”

    “嗯!从这里去往疏离的另一种途径,就是需要以极快的速度打通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通道,这种方式只有醉舞才能做到,我可是亲眼见过的,他的速度不知比森林里最快的动物还快上多少倍,一溜烟就不见了,因此呢,这就是他嫌我们慢的原因,哼!总有一天我会跑赢他,叫他也尝尝被人嫌慢的滋味!”

    极速?穿越时间和空间?这些对于无风,显然是些天方夜谭的述说,他以前所知道的,就只有无限广袤的中土神州,虽然不时听说过存在其他的空间世界,可那些都是没有根据的谣传,谁也也没有见过,更加没有去过,久而久之便成了人们的遐想,可自他来到飞云阁,见到的人还有各种奇怪神秘的能力,总会令他这个普通人感到匪夷所思,这样一来,醉舞这个人的出现,还有那个虚影的提示,这些信息正应证了谣传的真实性,如果真有另外的世界,那里会与神州有怎样的区别呢?思考的同时,他又不禁遐想起那个还未到达的神奇领域,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能有醉舞这样的奇人存在。

    “无风,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赶快说来让我听听?”铃一边后退着,一边问着,似是在用期待的神色传递出回答别人问题是无比自豪的一件事。

    “你不看前面有什么吗?”

    无风的问题让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她又兴味黯然地转过身,怎料前面竟是无路的石壁,自己冷不防地贴上去了,顿时好生吃痛,无风面无同情地看着她,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的味道,片刻后,无风按照红珠的指示走开了,受到如此漠视,铃只得怒气冲冲地瞪着石壁,终是忍不住用脚愤恨地朝石壁报复去,于是乎,行远的无风身后再一次传来了一个尖锐悲怆的惨叫。

    铃心有不甘地跺跺脚,当转身的时候,却看见无风在前处停下来了, 红珠光芒的照耀下,地上横着一道石栏,上面书写着两行无风见都没见过的文字。

    “初登莫域,智勇通泰,渐升上境,终契真淳”,  铃将眼一扫,流利地念出了第一行字, 以前静者老头总用些美食来诱惑她,开出要她掌握书卷上各种知识的条件,真是庆幸她总经不住美食的诱惑,当下可用着那些书卷上的文字知识了。

    无风望着那些文字有许多衍化的痕迹,不知已经有多少年了,当下且不论是谁留下来这的,有什么目的,不管有什么目的,重点是刻这些字的人要传递出什么样的信息,他实在不懂铃刚才那句话的含义,索性就直接问那个他自认为不可靠的小孩,铃回答得很干脆,她说:“这几个字的长相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谁花费力气刻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只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要到陌生之地了”。

    “那下一行字的意思呢?”

    铃刚要念出,忽然就转了转眼珠,似是想到了什么,之后就眯起眼笑着说:“你想知道啊,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接下来的情况,一如昨夜飞云楼顶,寻觅到对方的好奇心来提条件,却撞上了几近相同的低落好奇心。

    无风没有说话,毫不迟疑地大步逾越过石坎。

    铃扬声喊道:“喂,你真不想知道这上面写什么了吗?它写着亡者之路,前行必慎,就是说咱们走过去就会死,难道你不害怕么?”她的口气不似欠说,到像是别人以为自己说谎而自己正在进行徒劳苍白的解释。

    无风暗自一愣,双眉不由得凝结,心下驻足思虑起来,可下一刻,他竟嘲笑起自己来,本来都决定好了要离开那个可悲的中土世界,当下却被那句无从考证的警告吼住了,可即便那句警告是真的,他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回到那个可怕的梦魇之地呢?

    铃也跟着毫无悬念地大步跨了过去,表情自然坦荡,丝毫不见畏惧之色,或许在她的世界里,死亡威胁本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概念,世间相不予思及,不困于心,不乱于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黑不隆冬的鬼地方,就像无底洞一样,渐渐地,铃心中起了不动的意向,要是换作往日,这种时候早就把早饭吃了,即便天上一直下着小雨,她也会去森林里追逐那些湿透了的小东西,小动物被他追得非常疲倦,于是在使不出一丁点力气的情况下投降,最后,她会发发好心,坐在树枝上看着它们咕嘟咕嘟地逃远……

    突然,一道惊天闪电似是将整个天都击成了碎片,紧接着雷鸣迅至,那是凶狠的、比野兽更加凶猛的咆哮,把坐在树杈上的她都震得摇摇欲坠,于是她的遐思由外界猛地退回了石道里,当下有轰隆隆的声音响着,清晰的,不是她幻想出来的,此时的双耳便成了暗夜里唯一的羽翼,听觉精确地定位了来自于身后的异常,由石道崩塌传荡出的噪音灌满了整个空间,那势如破竹的气势让她脊背立起寒芒。

    “铃,快跑”

    危险近在咫尺,一时间手足无措的铃依稀分辨出了无风的提示,恐惧让她立刻做出了反应,一蹿而出,速度之快赫然超越了无风,连正在拼命逃跑中的无风都大感愕然,就算加足了最大马力也难以和她缩短距离。

    坍塌和毁坏 宛若肆虐的洪流狂怒着,蜿蜒着,欲要将一切尽都淹没。

    那颗珠子在铃的手间放着红光,穿透了凌厉的黑暗,他们一路穿越了鳞峋石道,铃在气喘神虚之余,突然发现这样的亡命很是有趣,甚至比与野兽的角逐更加来得刺激,于是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边悠哉地遥望着她认为慢吞吞的无风,一边等待着危机的再次接近,全然视为一场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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