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的天一改常色,山间的树被狂风压低了头,凌乱着飞舞的叶片。
暗夜一道刺眼的电光闪出,响动九霄的轰隆咆哮却姗姗来迟。
无风所在的卧室,窗子被风吹开,吱呀的煽动声混杂着雨水袭进来,床边的被褥已湿透一片。
无风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了,鬓角也在滴水。
沉睡着,浑身滚烫,身体在静静地颤抖。
四下一片风雨喧哗,小孩在潮湿里沉睡,那个声音又梦境里,又在他梦里响起。
"遥儿、遥儿。。。。。。快"。
那个声音飘近了,响在他的耳畔。
梦境里有冰冷的大殿,白森森的大门,他孤立地立在琉璃地面上,子夜花间清冷的萤火,照出了他小小的身影。
“快跑”,亲切熟悉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撕心裂肺的呼喊自身后传来,他惊悚地转头,看到了那个生命中最熟悉的轮廓。
“母亲?!”他急切地呼唤着,下一刻就看到了母亲身上飞溅的血珠。
"不",恐惧席卷他的身体,愤怒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因感到窒息而不能动惮,伸出手,想要撕破束缚他的茧,却只是徒劳。
……
光景一转,变成了满地蝼蚁般的死尸,雨滴冲刷着人间的惨象。
"眼泪要流出来了吗?睁大眼睛,千万别眨眼,你会看见,许多你之前看不清楚的东西"。
。。。。。。。
无风痛苦地捂着额头,忍受着这个让人极度怕冷的 ,痛彻心扉的夜晚。
忽然, 浸着水的地板晃过一个脚步,溅碎了陈暗的颜色,走进屋的流颜轻轻掩上窗户,为无风换上了一层干净的被褥。
流颜默然端详着无风,脸色沉暗,如包裹着他俩落寞身影的烛火,不久之后,无风断断续续的昏沉逐渐转为了平静,呼吸声与冷风首次离得那么遥远,流颜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与这小孩结伴逃往三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安静的睡眠。
这时,烛火飘渺。
窗缝外一只湿漉漉的蛾得空钻了进来,却在此后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光明,弱小的身躯瞬间倾尽了所有的生命的光华。
流颜眼角含光,他轻轻摇了几下头,或许是因为残弱烛光的渲染,又或许是因为生命的脆弱,他开始恻然生悯,不过他厌倦了这种同情,因为这是内心脆弱的表现,哼!残酷的现实可容不得这种悲悯的情感。当飞蛾焚尽后,他擦过依稀未干的泪角,扶案起身捏灭了烛火,于是,四下只剩黑夜与喧哗。
天气晨曦一线,倾城瑤莲的画面定格在了风里,随波摇曳。
山脚的石桥九曲回肠,蜿蜒至湖心的亭榭。
“我想知道,铃要走了,你会怎么做?"亭榭里,醉舞斜睨着静者,煞有介事地问了这个问题。
醉舞说的每个字,尤其是'铃',狠狠地戳到了镜先生的痛处,让他回不出半句话来,只得报以淡淡苦笑。
“你和我都清楚那小鬼头的来历,她不属于这里,她有着自己的身份,并且总有一天她会追溯自己的根源,她现在不问,不过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孩子而已"。
静者自是有些怔住了,是啊,他无比疼爱的小丫头终究不属于这,他不能让她永远活在无知里,也罢,只要她岁月静好,他应该放她去找全生命里缺少的东西。
“老头,你应该也看到了吧,那小子的眼睛”。
静者 沉默片刻后回答:“无风,以幼年的眼界看尽中土神州的满目疮痍,览尽世态炎凉的那双眼睛?"
“他的眼中藏匿着一种不可磨灭的东西,连我都窥探不到的东西,如果是这样一个家伙,说不定会是个特别的人,能撰写出没落神州里不一样的篇章,哈!我开始期待着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那,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他带走了?"
"走与不走,可不是我说的算,最终得取决于他要怎样选择接下来的道路,不是么?"
一个 小女孩坐在楼阁旁逸斜出的弯檐上,双脚悬空涤荡着,她是那么平静,那么的安稳,阳光透过峰隙照射进来,照在她洁白如玉的脸庞上,反射出一种淡淡的光晕,长长的睫毛下面,黑珍珠似的眼睛定向了远方。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在萧孔上不断变换着位置,于是,清雅的节奏娴熟于精妙。
我的名字叫铃,爷爷取的,就是那个静者老头,他最爱说的一句话是,铃儿,你再调皮吧,我就要在你的脖子上也栓上几个铃铛,这样你跑远的时候我也不用费心思找了。自我记事起,就以为这世上只有爷爷和我两个人,我们没见过外面,日复一日的生活在这里,三年前,那个醉舞来了,他用述说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我们没有领略过的世界的窗子,据他说,那就是神州的边缘,一个远离世俗纷扰的神奇领域。此后,他时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我们一次,算是和我们很熟了,他和爷爷讨论些我听不懂的话题,据说他在等什么人来。他每次都会给我讲许多许多神奇的故事,光怪录离的疏璃,吟唱着匪夷所思的历史,于是许多画面被我的脑子遐想出来了,他还说,会带我去他生活的地方,那将会是一次怎样神奇的经历?可是他每次都骗我,这次这家伙来,我都不打算理睬他了。
半山腰里,生长一种洁净的冰花,冰花的雪蕊会清晨会随风潜入山谷,轻盈的颜色飘舞在空中,破晓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晨露和谐着铃的萧声在叶子上调皮地滚动着,一不留神便掉碎在了枝丫间。
弧形檐牙上,萧声的节奏突然明朗快捷起来,清风扬起了她腰间淡紫色花纹的腰纱,就像要追寻着每一刻翩纤的欢悦。
就在这时,飞云阁顶落蕊如雨,粉海飘香。妙婉的蝶尽情地舞动美轮美奂,明湖边的莺儿也盘旋至此。
“遥儿活下来了”,楼间,无风的低吟,有着与环境不相称的苍凉。 回首往事,那些有着亲人斑斓的光影,幼时的记忆中,曾经温馨的画面已经远去,他欲哭诉出来,可眼睛里早已没有储存的泪水,庆幸的是,枝叶上的一刻露珠被风吹到了他的眼角,心,被那冰凉刺痛了,露珠缓缓地蔓延过面颊上的伤痕,也悄无声息地流淌过他的心底。
流颜神情有些憔悴,他似乎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因为角度的关系,他可以从侧面遥望着那个吹箫的小女孩,她的纱眉俊蹙,眼睛清澈黑亮,朝阳照在她的脸庞上,洋溢着自由,纯真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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