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我的名片?”中年男人低下眼睛看向小东手里的那张纸,这样说道。而这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就是“维利服装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的副总经理。
“呵呵,像您这样的杰出企业家,哪个不想高攀一下呢?”小东不痛不痒的说道,心中却冷笑一声:哼,从别人口袋里偷一张纸可比在人家书包里放一个窃听器要容易多了。不过这次已经不是耗子在吴青书包里偷放窃听器再“嫁祸”给自己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小东向身后黑暗的拐角扭头看了一眼,心想这项本领还是你教我的呢,如今师父却被徒弟摆了一道,真是……哎,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说完小东又道:“唐叔叔,此地并非讲话之所,我们还是——”说着伸手做出一个“让”的动作。
然而中年男人并不买账,笑道:“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在鬼魂的家里说的么?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吧?”他所指的“鬼魂的家”当然是殡仪馆了。
小东想起了和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还是小东在河溪公园跟踪柴婉妃的时候。还记得那天晚上就在刚刚发现柴婉妃出现异动,自己就要跟上去的时候,拦路冲出来个醉汉,不容分说就跟自己撞在了一起。撞了别人还出言不逊,看那架势似乎还准备跟小东过上几招,把小东着实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也多亏了他喝得烂醉,两句话说完就忍不住冲到路边的大树下面昏天黑地的吐起来,小东这才躲过这一飞来横祸。没想到这横祸竟也带来一笔横财,醉汉慌忙从衣兜里掏手绢的时候把一个钱包也带了出来,被小东捡走了。里面八百多块钱具归小东,其中一张名片被耗子揣走了。
而当耗子带着小东来到枫叶小区准备拜访他们的“老板”的时候,那辆停在老板住所前的SUV突然激起了小东已经模糊不堪的记忆——那辆车他在跟踪柴婉妃的那天晚上,就在河溪公园的路边见到过!于是,在耗子声称老板不在家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枫叶小区,之后又招来一辆出租车复又返回朝阳村的出租屋的时候,就在车子上面,小东神鬼不觉的从耗子身上摸出钱包来,偷走了那张名片。而之所以说是神鬼不觉,其实不过是因为耗子在车上睡着了。
更让小东没想到的是,那个命运至深送来的的钱包,在若干天之后,竟奇迹般的派上了用场。想到这儿,小东不得不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发财的时候到了!
然而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家伙既然能上报纸,获得石侗市长亲自颁发的“杰出企业家”奖章,其精明的程度自然可想而知。所以面对这个和自己父亲一样大的男人,小东并不气恼自己刚出师便被将了一军。
因为他自信自己掌握着制服唐尚军的“王牌”。
小东把名片又放进口袋,掏出来另外一样东西——又是一张“纸”,二话不说,直入主题。小东把那张“纸”在“冥灯”灯光下摆好角度,向唐尚军的眼前一推,唐尚军立马脸色一白,两脚微微向后退了一公分的距离。
可毕竟是久经商场的老手,泰山压顶而不为所动的能力是这些商人的基本功。
“好,我们现在去哪儿?”
实际上,此时悲喜交加的唐尚军根本没有料到半路上会冒出这么个东西来。那天丢了钱包过后他根本没有在意,那些驾驶证银行卡什么的只需几天就能全套换新,几百块的现金就当是施舍行善,至于身份证,他倒是有不少,但是聪明人哪个会把假身份证随身塞在钱包里?更不要说真的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那顿酒竟会把一个麻烦埋在多日之后的今天。
本来自己全权负责的“篮球宝贝”活动搞砸,让一个无辜的女学生死于非命,上司并且又是多年好友的柴国礼的女儿差点命丧黄泉,;柴国礼接受调查,整个维利公司暂停营业,账户被冻结,正在筹备的上市融资夭折,到目前公司已经损失了几十万,后续损失更是不可估量;死者家属把远在千里之外的亲朋友好甚至整个村子的村民叫来“大闹”殡仪馆,把校方代表打了个鼻青脸肿,最后酿成了轰动整个石侗的事件;自己还自掏腰包付给家属一百万才暂时稳住了事态,让家属们暂时放弃控告……
就在这节骨眼上,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只花发彩毛的家伙火上浇油,脸上不漏声色,然而心里唐尚军已经接近崩溃了。
然而这件事已经把自己拖进了完全的被动,就算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能花钱消灾,以求息事宁人了——这是一生筚路蓝缕艰难上爬的唐尚军对付危机的一贯做法,拿得起,也得放得下。
两人走出殡仪馆后门。出门之后是两排正葱郁的松树,整齐的立在道路两边。路上没有一个人,刚刚那些亲戚和亲戚的亲戚们早就消失无踪,和前面广场上的校长、学生、记者、市民以及看热闹起哄的人们组成的喧嚣相比,似乎这种景象才配得上一个真正的追悼会。而对于死人来说,可能这样的氛围才更容易感受到温暖。
唐尚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转身对小东说了句:“我们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吧。”说完低头前行。小东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心潮无比澎湃的盘算着自己拿到钱之后该怎么花。不管怎么样带着新交的妞儿去快活两天是必须的。
两人迎着飘散的漫天雨雪前行,果真在前面不远处找到一家小饭馆儿,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要了两道菜。等待的空当,唐尚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盯着小东。小东则仿佛人看穿了目的似的,没开口前竟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抖起腿来。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唐尚军淡淡地说,打破了沉寂。
有了声音,小东的紧张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更何况对于这个问题,小东早已想好了对策,“是吗,这可真奇怪。”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虽然把头发染成这种颜色的二流子如今满大街都是,不过要是你以前真的见过哪个家伙一脑袋红毛儿,一身鹦鹉皮,那没准儿真的就是我。”
“一脑袋红毛儿”“一身鹦鹉皮”那正是小东第一次遇到唐尚军的那天晚上的装扮。
“言归正传,找我什么事?”唐尚军道。
“没什么,就是想跟有钱人借几个钱花花。”
“可以。”唐尚军回答的干净利索,“不过是不是先给个理由——我事先声明,我的儿子确实叫唐蒙,但是我不觉得你给我的那张照片上的唐蒙就是我儿子本人,不管你的照片是从哪儿弄来的,我希望你尽快把这件事忘了。如果你再继续纠缠下去,我是可以告你侵犯他人**和名誉权的……再加上一条敲诈勒索。”
唐尚军压低声音说道,手却伸进衣兜里,掏出一叠钱来,估计有一万块左右。
没想到小东看都不看一眼,直勾勾的盯着唐尚军——对方的强硬态度似乎也激起了小东争斗的**。
他拿出了“杀手锏”,又是一张照片被堂而皇之的摆上了餐桌。
正巧,餐馆老板端着两盘冒着热气的菜肴走到桌边。唐尚军赶忙接过盘子放在桌子上,盖住了那张照片。
“哦谢谢。”唐尚军抬头对老板说。
“客气客气。”说完老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走开了。
唐尚军把照片从盘子下面抽出来,听到小东说道“……我不管你家公子在跟什么人交往,也不过问你们维利怎么会把一个比赛搞成了一场追悼会——”
唐尚军猛地抬头,照片被他攥成了一团紧握在手,“你要多少?”
小东盯着他,阴沉的双眼终于泛起了一丝亮光,“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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