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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杀 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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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什么上当了,你在看什么?”蝴蝶结疑惑地看着包包问道。

    “嘿,你发什么呆呀,还不赶快去‘家’!”短头发一副像是在对笨蛋说话的口吻对耗子说道。所谓的“家”就是指在包包数数的那面墙上拍一下,然后大喊“家”。

    耗子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包包左顾右盼的在每一棵树后面打转,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悠闲和兴奋,焦躁的情绪被写在了脸上。

    包包则完全不顾身后的说话声,一棵树接着一棵树的查看,寻找着芳芳的踪迹。她以为这一会儿的功夫芳芳应该不会跑太远,可是已经找了二十多棵树,除了黑魆魆的影子之外什么也没有。包包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晚风吹过,凉飕飕的感觉让她冷静下来。她回望着刚刚耗子藏身的那棵树,不知不觉已经找出去了二十多米。于是她想,以芳芳的速度,这个时候可能已经跑出去几百米了,而且那大个子知道藏在树后面已不安全了,肯定会告诉芳芳让她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我就算找遍这条街上的所有树也一定是没有结果。

    可是,芳芳会跑到哪儿去呢?包包向街道的深处望去,那里灯光昏暗,路灯细长的影子在街角处拐了一个弯,转向阎王庙的方向去了。

    包包再次回头看去,那个狡猾的大个子依然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看见自己在看他,便扭头向旁边的两个同伴看去。

    包包想象着大个子可能会说的话,“哈哈,怎么样小鬼,有我在她今天是甭想抓到芳芳了”!一想到这儿,包包忽然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冲动。她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描绘自己的心情,只是很懊恼又有些怨恨的看着那个大个子。在之前一次次的游戏中,只有她玩儿弄其他小朋友的时候,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这样的戏弄过。

    本来她已经抓到了耗子,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可是一想到耗子是自己故意露出破绽给她抓的,包包心里便生出一种挫败感来使她恼羞。而那个可恶的芳芳,仔细想来今天晚上我竟然一次都没有抓到过她,这次又在大个子的掩护下跑出那么远,明摆着是在跟我叫板,故意气我,以为我抓不到你是不是……

    想到这儿,包包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任凭身后的小伙伴们大喊大叫。她下定决心决不放弃,竟有股“纵使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到”的气势。

    “抓不到耗子我还抓不到你个小芳芳么?”包包小声嘀咕着,拐过了第一个转角。

    “喂大个子,你知道包包在干嘛么?”头上顶着大蝴蝶结的小女孩儿仰着脑袋问耗子,本来应该是可爱的一张脸却被一股困惑包围着。

    耗子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短头发和蝴蝶结的小女生,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包包的背影,淡淡地说:“包包猜对了,这个计策叫做‘调虎离山’。刚刚我确实是和芳芳一起藏在这棵树后面的,但是芳芳不小心露出的影子可能被包包注意到了,但她并不清楚树后面的究竟是谁。所以刚刚她并不是对着这棵树发呆,而是等我们自己露出马脚然后她好赶快跑回去电报我们。”说着耗子看了看身边的两双大眼睛,“芳芳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当然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被包包发现,所以我就自己主动走出来喽。包包一看树后面的是我,就没再去想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跟我藏在一起,就赶紧跑回去准备电报我。不过可能是看到我并不慌张的样子,她马上就想到了我可能只是在牺牲自己而为芳芳转移藏身地点在争取时间。没错,就在包包往回跑的这段时间里,芳芳也早就从边上的房屋影子里逃走了。难道你们没注意吗?”

    两个小女孩儿慢慢摇了摇头。当时她们两个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耗子和疾奔的包包身上,根本没发现此时正有一个人从大树后面跑进身后的影子里,跑向了街道的深处去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那个短头发的小女生一脸茫然地望着耗子。

    “哼,包包这家伙还真是聪明呢!竟然能想到这一点。”戴蝴蝶结的小女生则目光深邃的望着远处包包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说道。

    耗子笑而不语,心里却在翻腾,想要说“她比你想像的还要聪明呢”,可是终于没有开口。

    “啊!”短头发小女生突然尖叫一声,指着前方大呼小叫道,“你们快看,包包她跑过去了哎!”

    戴蝴蝶结的女生二话不说,拔腿追了上去。短头发一看同伴追过去了,自己也连忙撒开腿跟了上去。

    耗子回过头去看看身后,那个最先被抓到的小胖子正在和几个同伴玩儿着“石头剪刀布”的游戏,等待着这一局捉迷藏游戏的结束。

    耗子突然感到有些头疼,一直向上翘着的嘴角拉下来。他掏出烟来点着一根叼在嘴里,随即也快步向街道的深处走了过去。

    前面两个小女孩儿已经转过了第一个街角。这时两个中年男人恰巧从街角转过来。两人并排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向耗子这边骑过来。

    耗子向两人打量了一眼,他们身上都穿着工人的制服,可能是刚刚从附近的工厂里下班回来的工人。那两人也侧脸看了耗子一眼,便随即又扭过头去互相说起话来——这个时间里一个孤零零的年轻人叼着香烟走在僻静的街道上确实有些不自然。

    当耗子转过两个拐角,来到阎王庙前面的时候,看到短头发和蝴蝶结正对着漆黑的阎王庙街发呆。

    “你们干嘛呢在这儿发愣?”耗子走上前去问道,“包包呢?”

    耗子的声音并不突然,两个小女生却被吓了一跳。那个短头发更是吓得一把抱住同伴的胳膊,小声道:“包包去里面找芳芳了。里面太黑了,我们害怕,不敢进去。”

    耗子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月光竟急剧的黯淡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明亮。

    “我们喊她出来,她不听,说非要抓到芳芳不可。”蝴蝶结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同伴伸过来的手臂,声音出奇的冷。

    “哥哥你快让她们出来吧!你知道芳芳藏在哪儿的?”短头发抬头望向耗子,声音里透着哀求。

    耗子听了便是眉头一皱。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头疼抑制了下去,接着二话不说走进了黑暗中。一股轻微的汽油味随风钻进了耗子的鼻孔,越往里走,这刺鼻的问道越是浓烈。耗子走得很慢,因为在黑暗中只有凭着脚步才能丈量出距离,而在走过了大概三四十步的距离之后那汽油味儿也达到了最浓的程度。

    “包包!包包!你在哪儿?”

    两个站在灯光下的小女生听到大哥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告诉你嘛,芳芳她没藏在这儿,你找错地方了!”

    这时终于传出了包包的声音,“我不信,这儿只有这两条街。那条街两边全是田地,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她一定就在这里!”包包说的“那条街”正是通往工厂区的那条,也就是经常有工人经过的那条街,“我一定要把她找出来——你要是害怕,就让她自己出来投降嘛!”包包的声音里透着小孩子典型的赌气,但是更多的却是倔强。

    从声音里辨别,包包就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不懈的寻找着芳芳的踪迹,不过敢一个人在这样黑暗的地方到处乱撞,这让耗子不得不有些佩服。

    包包的声音消失了,身后却又响起了短头发女生的催促声。耗子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手里的烟头,快烧完了。他的身边是一扇锁已经被撬开了的木门。耗子用拇指和中指夹住烟头,中指用力,便只见黑暗中一个细小的光点飞向了那扇木门。

    黯淡的星空之下,废弃的阎王庙街上,刺目的火光爆炸开来,将整条街道照亮,一间木头房子在几秒之内,借着汽油的威力,瞬间肆虐开来。由于周围空气中的氧一下子被火焰烧光,空气中汽油的浓度在某个时刻达到了顶峰。

    “不好!着火了!”耗子大叫着,几乎在同时,包包也赶了过来,站在大个子的旁边傻傻地望着三米多高的火焰,不知所措。火光照耀下,包包的红裙子显得格外耀眼。

    “啊!救命!”

    那间木房子里突然惊起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刺耳的哭泣声。包包认出了那是芳芳的声音——原来她藏在这里。

    “快回去叫大人来灭火!”耗子朝包包吼道。

    包包又一次撒开腿跑了起来,跑回去搬救兵去了。

    耗子看着包包的红裙子消失在火光之外,回过头去望向火场。

    火光照耀下,耗子的脸不停地闪烁着,火场的巨热熏得他又是一阵头痛。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做的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被父母孤独的关在家里,被熊熊大火活活地烧死。奇怪的是,火源竟然出自自己的肚子里,因此从始至终火场里听不到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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