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冥蝶被逼出宁九歌的身体后,只见她身体的四翼紧紧将周身包裹,悬在半空,静止息声。
陌狼见此,也神经紧绷,虽听了眼前妖物的话,但也不敢放松。
而宁九歌抬起被砍断的手,黑蓝眸子妖光一闪,只见断指处黑气荫罩,双手瞬间恢复如初,她长及脚踝的一头银发,也因冥蝶的抽风而被残忍的绞得七零八落。只见她凌空向下一掠,地皮上所有不扎地的东西尽数弹飞起来,周身笼罩了一股强大的黑气。
“这是……竟不是妖气!!!”陌狼心下惊骇不已,她点开眼,见那明明就是一只狐妖,可她的法术竟并非妖物所化,“是什么力量?!”她此刻将狼牙刀划弧圈地,将老者与自己罩在结界之内,双手成结打开定法将二人钉在地上,一旦支持不住就会被那狐妖的黑气吞并进去。
那冥蝶却依旧浮空纹丝不动,宁九歌誓发一气,狠命向那冥蝶冲刺而去,可这冥蝶却在四翼内结了茧子,桑蚕吐丝将丑陋的躯体层层围起,她那三角眼睛闪着恶毒的光,哑着老树枯藤般难听的声音阴邪的赫赫笑道:“这就是暗界力量……这就是暗界的力量,哈哈哈哈……”
宁九歌的攻势越来越强,却找不到破茧之法,而在此时,陌狼竟也支撑不住,散了手上的力量,狼牙刀的结界瞬间解开,冥蝶见缝,竟‘咚’一声的击开宁九歌,眨眼之间倾地而来,正欲穿进地面陌狼的身体里。
而陌狼见这攻击迅猛,不敢歇气,便爆发出一股强力,拼力抬起狼牙刀,于身前双向一砍,那冥蝶妖气强悍,狼牙刀与她相撞之时,陌狼竟生生被弹出几米开外。她紧握狼牙刀,这冥蝶也进不得她身,又说宁九歌在身后随袭而来,她也不得轻松。
于是由不得多想,她便一头缩进晕倒在地的白发老者身体,陌狼见状,怒睁双眼,喝道:“休得附体!”从这恶心的妖魔被另一个分裂出来时,她便知晓这是卵生的东西,依附寄主而生,若是让她进了那老头身体里面,那老头就算完了。
只见陌狼聚气,将两柄狼牙刀合二为一,双手托住柄部,与宁九歌一前一后攻去,冥蝶还未将身体全部没入寄主,四翼便被狼牙刀斩断,她一狠命,蜕开茧子,顷刻没入那老者躯体里面。
“我还不知道他名字!你这妖物,就是杀了他我也不会让你寄生在人类身体上!”陌狼怒道,这白发老者,虽是萍水相逢,到底也是同道中人。对于巫女来说,杀妖是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的,要趟这浑水之前,任何人都要做好牺牲的觉悟。
所以陌狼决意毁了那老头儿的身体,让那妖魔无处藏身,她眼中寒光冽冽,狼牙刀的力量也在她的决心里铛地一声,结界增强百倍。
在这悬丝一刻,那宁九歌竟一掌劈开陌狼,声气冷道:“不准杀了她!”
“什么!”陌狼惊诧,这狐妖,果然不是帮她!
“你也杀不了她。”宁九歌又道,起手聚风,将被狼牙刀结界困住的冥蝶寄主救起,陌狼冷笑道:“凭我杀不了的,也不会白让你放了去!”
宁九歌转眼狠了神色,也笑道:“那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说罢劲风起灵,妖气混杂在空气中,所触之物皆焚为黑灰。
陌狼惊道:“你要如何!?那妖魔断不能放了!”
宁九歌沉眉,冷笑道:“我要如何?自然也是不会这般轻易放了她的!”她还不能让这冥蝶就此死了,不然,西王母的计划不就会受阻了么?又转头看着那紫衣女子,说道:“你今日只记着,要感谢我的。”
“感谢你?哼!”陌狼嘴里哼道,“是杀了这妖魔之后的事!”说着从下面跃地而起,挥砍两柄狼牙刀,丝毫不留余地,刀锋迅速,不见空隙。
宁九歌也一抬臂力,从地上拔出一棵老树,横撞在陌狼攻来的方向,她冷道:“既如此,你就下黄泉去!”
陌狼避开撞击,笑道:“叫我下黄泉,还早那八百年!”话一说完,正欲双刀向砍,竟见那白发老者咻然不见,复怒瞪着双眼,喝道:“逃了!”又要追,只听宁九歌冷然道:“下贱生物,竟还这般阴毒。”
陌狼抬眼一瞥,哼笑道:“来日她寻不得好的寄主,还会来找你这样的天生妖骨,今日你放了它,也是自己造孽!”
宁九歌乜了那紫衣女子一眼,回身不见。
陌狼收了刀,垂凝着眼,只道:“娘亲的预言,果真要现了?”见毁了一地的镇北房舍,天边初白,一身紫衣刻在晨曦里,她看罢最后一眼,转身回镇。
而在洛川镇,子桑乐也现身于此。他在夏之人失踪之后,接到筑楼长涯的消息,便要前去伊逻交州,却在动身之前,王上下了一道命令让他监查洛川镇百姓遇害之事,于是他交代筑楼五人先去伊逻,他先过来解决洛川镇的问题。
才来得这里,就听洛川镇族长说道当地已死了四十八人,镇上的人都被惊得惶惶不安,如此数量的死亡,再不捉拿住那害人的妖物,恐将生乱。又听说到昨夜有个白发长老和一个紫衣姑娘与那妖魔交战,最后结果如何,谁都不得而知,因先前那白发长老知会大家,说那妖魔会在镇北出现,于是连日那边的人都提前安顿在洛川镇塔楼里。
“既如此,今日未听镇里有人失踪或者遭遇不测,那必定是那白发长老与那紫衣姑娘将那妖魔除了。”子桑乐总结道,又想,那紫衣女子想来许是巫女陌狼,她还不知之人已失踪,怕是还在寻觅那忆山妖女。
“是……是。”半百年纪的族长惶恐道,这桑乐公此番前来,只望他查了这件事就回长宁城,别牵扯到另外的事。
“那……”子桑乐见着族长唯唯诺诺的模样,也不想多见一眼,正要开口,就听门外传来报,说:“门外有一紫衣姑娘要求见族长大人。”
子桑乐抬眉,“若是陌狼……”
“这……桑乐公……”族长躬身,小心翼翼的探问。
这子桑乐站起身,笑道:“族长大人且放松,但看来人是谁吧。”一面说一面往外走。那报门小厮早先一步前去知会来客。
族长只好随了他,脚跟脚的走在后面。
才到了前厅距门之间的空地,就听一声熟悉的声音。
“子桑乐!”这陌狼进门,一见他竟也在此地,先是惊诧,后又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走到子桑乐跟前。怒道:“不是让你留在洛府!怎么跑这里来?”他身上的阴阳蛊未解,竟大胆到从长宁城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洛川!
这子桑乐沉稳笑道:“紫衣姑娘果然是你!”
“别给我转移问题!你怎么在这里出现?”陌狼见他答非所问,于是不依不饶。
“那妖魔,可是……”子桑乐被陌狼一拳击在肩头,吃痛断了话。
陌狼冷道:“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子桑乐抬手揉了揉肩,无奈笑道:“之人失踪,我寻他来,顺道王上说这里出了妖魔害人的事,便过来了。”
“哦?夏之人失踪?又是怎么回事?”陌狼边问边扯着子桑乐的袖子将他拉进会客前厅,也不见旁边那族长大人与小厮如何大眼对小眼。而族长大人则在心里盘算,这姑娘竟是有那除妖之力的人,那可得留住她了,至于桑乐公,再视情况而定吧。
“自你出门之后,第二日他便悄无痕迹的失踪了,我分派所有力量去查,目前在伊逻有他出现的踪迹,我命筑楼的人先过去,随后解决了这里的事,便也要去伊逻。”子桑乐坐下淡然说来。
陌狼喝一口茶,抬袖抹了嘴,笑道:“既是这样,那我就暂时不用去寻那妖物忆山了。同你去伊逻,如何?”
“自然使得。”子桑乐回道,转头看了看站在厅外的洛川镇族长,笑道:“族长如何不进来?”
“老儿在门外候着即……即可,桑乐公有事吩咐,也行动快些。”族长恭顺说道。
“呵……”陌狼嘲笑瞥了那族长一眼,冷道:“族长大人何必做得这般卑贱,身份好歹也是这洛川镇的老大,自然该过来坐的。”
子桑乐见她话中有话,便不语,转动目光瞧着那微颤身体的族长,但听他怎般说。
这族长听那紫衣姑娘出言不善,竟是个不好相与的,那留不得,他二人早些离去方才妥当。便讪笑道:“镇里出现此等大事,我深感愧疚,整日里坐卧不宁,那里还敢在家心安理得?”
“族长大人竟是一片赤诚,爱戴百姓的好东西!”陌狼冷着眼嗤道,站起身来,走近族长,目光似要将人活剐了,那族长在她的视线下,冷汗竟透心急流,连连抬起袖子抹着额头,连连答了几个‘是’。
只听陌狼又冷笑道:“镇北的事儿,可不止那妖魔呢!族长大人是最知情的,对吧。”说罢她转过身来对子桑乐笑问道:“桑乐公可有兴趣前往洛川镇镇北观光赏景?”
“姑……姑娘……”那族长大人一听她说到镇北,竟吓得颤着身体软了关节,喊着姑娘就给跪了下去。
子桑乐抬眼,看着陌狼笑道:“自然,以往就听说洛川镇风光秀丽,此番来了,哪有不去的理儿。”然后又转头向那族长道:“族长大人这是……”
“自然是请我们去看风景了!”陌狼撇嘴冷哼道。
只见那族长抹着泪,抖着嗓子,一脸惊惧可怜的说道:“姑娘既已知晓那镇北之事,还望姑娘能出手救一救我这可怜的老儿,老儿我……自……自当感激不尽。”一口气缓不过来,他竟气岔过去。
陌狼乜眼瞧着他,笑道:“如何个感激不尽?让我将那小女孩儿收了,魂魄打散,再也恼不了你?”
那族长只惊惧着抖着,也搭不上一句话来。
子桑乐见陌狼一脸愤气,又听她如此说,问道:“这是什么回事?”
“你只听他说,我说来又不详尽。”陌狼环着手,一脸鄙夷地瞧着趴在地上的族长,只差吐口唾沫在他脸上去。
“那族长大人就为本公好好道来。”子桑乐一冷声气,不怒自威,坐上堂,身份尊贵尽显。
那族长知此事再也瞒不过,便恼了心,沙着声音缓缓坦白:“那镇北,原来有几户人家,其中有家,只孤女寡母两人,女孩儿生得玲珑,我那酒罐柳巷养的儿子就看上人家,要我给他张罗娶那姑娘。我一时……一时鬼迷了心窍,那人家不愿意,我竟做出昏头涨脑的事来……”
说到这里,他老泪纵横,换口气,又叹道:“是我……是我逼死了那俩母女,我悄悄命人处理了这事,以为无人知晓,却鬼神有灵啊……不想她母女二人竟死了也不会放过我这等败德之人,为今已有半年,早在那镇北闹开了,整日这院儿里鸡犬不宁,非得我去了……”
此刻他早已泣不成声,陌狼拧眉,冷道:“就是你去了,也是没法的。”一听此话,族长惊惧的抬起头来,咧开嘴,竟问不出什么来。
子桑乐问道:“怎么个没法儿?莫不是她二人化了精?”
陌狼沉眉道:“非也,昨夜我在镇北,想必你也听说?”子桑乐点点头。她又道:“当时我并不知晓那里有这等事,在白发长老说那是煞地之时,我当下怀疑,这世间,可没有无缘无故生出来的煞地,必定当地发生过什么灵幻怨气之类的事,于是随手推算一挂,竟就真的测到那等事来。”说罢她狠狠的瞪了族长一眼。
又道:“这本也不算什么,偏偏她二人怨气极重,被那寄生妖魔吞噬,后来那妖物附上白发长老的身体,在我欲杀掉之时,竟让它逃了,想是借助她俩的灵体遁地而逃的。”
子桑乐道:“就是说出现在这里的害人之物,有可能暗地里恢复了,又回来?”
“正是如此。”陌狼神色凝重,说道:“这是我担心的,而妖物,并不止一个。”
见子桑乐又要问,陌狼仰头,笑道:“我和你说,一时难以说清,不如我们一起去伊逻路上,边走我边说与你听?”
子桑乐垂首,也笑道:“洛川镇这事,可得解决了才得脱身。”
“那你是不打算寻那夏之人?”陌狼问。
“一定要寻的,只是眼下,陌狼姑娘你……”子桑乐欲说还休。
陌狼见此,一闭眼,仰靠在椅子上,嘴角嘲笑道:“姑娘我知道了,我留在此地候着,只等那害人东西,你去吧。”便再不说话。
子桑乐拿出一个令牌来,笑道:“那这监查之事,在下就交与你了。”罢了作了一揖,见陌狼犹自不理,将令牌放在旁边桌角上,便转身离开。
没了声响,那族长也默默出去。
洛川镇,现在陌狼就是老大,她支着手肘,目光遥远,那子桑乐,阴阳蛊要怎么解才好?洛川镇有百灵,所谓百灵者,即重明鸟是也,传说中上古神鸟,食其肉,便可解百蛊,凭他那阴阳蛊如何厉害,也是有救的。
她愿意留在此地,等妖魔?那是空谈,那只寄生东西,只会去别处作祟,这里倒是会有一段平静日子。那夏之人如何,自有子桑乐奔波,她只管先救了子桑乐,来日的事,就来日再说了。陌狼叹口气,起身回房。
而那子桑乐去往伊逻交州以后,竟再也探听不到任何有关夏之人的消息,由于洛川镇风波平息,肃慎国朝上有国师掌朝,国内倒也一年无事,子桑乐便留在伊逻,继续追查夏之人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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