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忆山修炼,在一年之内,可以说毫不知晓外界之事。她自在她的太平世界里清净修炼,世间却看起来很不安宁。
又说那巫女陌狼自离开洛府之后,便使用引魂香一路追踪那妖怪忆山,说到那引魂香,原是必须要沾有被追踪者的精血方能引发,在夏之人伤口处取的妖毒,引魂香的罗盘针竟在夏之人的书房找到一块白骨雕成的一支白羽,想来是那妖怪忆山之物,顺着那个东西,她一路寻到洛川。
才到洛川镇上,就见人们行色匆匆,陌狼一袭紫衣,身上配着两把狼牙刀,看起来就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她抬手按了按眉头,道:“没道理啊……”
于是顺手将拉了一个正欲避开她绕道而过的中年大叔,瞪着眼睛,怒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那人颤着嗓子,哭丧道:“不……不……姑娘不……不吓人……!”
“那你跑什么?!”陌狼一声厉喝,从她一进镇开始,这里的人们就跟躲瘟疫一样躲着她,好像她是个凶杀恶煞,可好歹她一身行走江湖的行头,加上貌若天仙,怎么看都是正道人士吧!
“姑……姑……姑娘,您……饶了……饶了我……饶了我。”那男子竟说着软了腿,给陌狼当前跪了下来。
“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什么饶不饶的?!”陌狼一把将他拉起来,用脚狠狠的踢在他脚上,又冷着眼睛说道:“给我说清楚再跪!”
“……”那男子犹自抱着估计已经红肿的左脚,眼睛含泪,惊惧得早已说不出话。
“姑娘……咳咳……”
陌狼放开那胆小的男子,转过脸来,只见一旁走过来一位白发老者,身形健朗,气色清爽,一看就知是个见过世面的。于是她抬眉问道:“这位先生?”
那老者笑道:“姑娘也别怪他,这洛川镇最近几日,有些不太平。”
“哦?”陌狼下巴一抬,眼角挑起,问道:“如何不太平?”
那老者走近,又道:“姑娘外来的吧?”
陌狼一记白眼。
老者见了,一捻胡须,清朗的笑道:“呵呵……也难怪,前日里,这洛川镇出现了一个杀人妖魔,所以这里的百姓都人人自危,见了生人,自是恐惧不敢交谈的。”
“可是一身红装的妖魔?”陌狼心里怀疑,莫非是那妖物。
“倒是一身红装。”老者答。
“难道真是她?”陌狼问道,看着老者,只听那老者又道:“不过那是浸透了鲜血的红装。”
“你能一次完整的说完话吗!?”陌狼不耐道。听得兴起,这老头儿却说一句掉一句。
但看那老者,缓身错开陌狼,边走边笑道:“姑娘性子急,这事儿可说来话长了,要想知得端底,就要慢慢听来。”
陌狼沉眉,走上前,笑道:“先生大可以长话短说,如今世间竟现妖魔之物,也非是一次两次了,若还有闲情在那喝茶听书听你娓娓道来,那人恐怕又死了不少。”
老者犹自走着,也笑问道:“姑娘这么说,难道也是为了这妖魔而来?”
陌狼回道:“先生没将话给我说明白,我一路追踪一只妖物过来,出现在这里的,猜想是那妖物,到底是不是,那倒要听听先生知晓的了。”
于是老者顿住脚步,回身对陌狼笑道:“既如此,长话我也不多说,杀害百姓的是一头银发的白眼儿长牙曲爪妖魔,三天前凭空出现在镇郊,一日竟害了十八人,至今日,已有四十八人遇害。”
见陌狼凝眉听着,老者又道:“那妖魔吸食人的血肉,只留人皮,手法残忍,言语不能尽述。老道我也是路过此地遇巧此事,方才掐指一算,想来是那妖魔要聚集七七四十九个人做个阴毒祭祀,若是让它成功了,恐后果不堪设想。”
听老者说完,陌狼道:“竟是一头银发的?”
“怎么?姑娘难道以为我这老头子是那妖物?”白发老者见眼前的人眼神防备打量的模样,玩笑问道。
陌狼站定,笑道:“不是,我猜这洛川镇这只是另外出现的。”子桑乐告诉过她,那叫忆山的妖物,有着一头绸缎般的墨发,既如此,那断然就不是她了。
老者一听这话,便道:“难道还有一只?”
陌狼也不与他多做解释,便转身要走,那老者伸手一把将她佩戴的狼牙刀抽了出来,笑道:“姑娘这刀,可是好刀。”
“还我!”陌狼抬腿便狠踢过去,迅速将狼牙刀从老者手里夺过来,放入刀鞘,方冷脸嗤道:“竟是偷儿之辈!”见他眼睛还看着狼牙刀,嘲笑道:“你这等人物,还想去拿那妖物,真要叫人笑死!”罢了,见老者不答,便准备转身。
只听身后老者笑道:“姑娘不去除那妖魔?”
“自然,我另有要事。”陌狼客气回道,夏之人还昏迷不醒,子桑乐也一身中蛊,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洛川有这老头儿把着,只先去寻了那忆山妖物,回头再理会解决这等事。
“姑娘是巫女,除魔卫道是巫女的职责。”只听那老者正色道。
陌狼回身,冷笑道:“既然看出我是巫女,难道也看不出我正在做除魔卫道的事?!”
老者严肃道:“姑娘做什么,老头子我自然不清楚,只是眼下,姑娘断然不能撇下这事儿不管,若等那妖魔目的达成后,且不说这洛川百姓,就连天下,恐也难以太平。姑娘既是这肃慎国巫女,就要担当起分内之事。”
“别拿什么职责分内的事来压我!”陌狼怒道,“我是巫女,并不是王臣,我做什么,不需要谁来命令规定!再者说,先生你也是道中人物,难道拿那妖魔之事与你无关?别什么都推到巫女的身份上来!”罢了就要佛袖而去。
“既承认是巫女……”老者还欲说。
“闭嘴!”陌狼速度回身,一拳击在老者身侧的石柱上,只见那石柱咔一声,裂开一道缝来。
只见那白发老者张了张嘴,复又紧闭。这巫女,难道不是前朝国师的女儿?但她佩戴的狼牙刀,就是她身份的证明,可这脾性,与她娘亲,简直天壤之别!
那陌狼冷道:“我今夜便随你去瞧瞧,过了明日,我便再不理,你也休要再说什么!”
老者缓了心中担忧,笑道:“这自然是好。”
陌狼瞥了一眼,示意这老头儿走路。老者一面走一面道:“今夜子时,该是那妖魔出来寻最后一人了,不是老头子我心虚,那妖魔道行深浅,竟是连我也推算不了的,想来是个厉害物。所以遇着姑娘,见是狼牙刀的佩戴者,自然想借姑娘巫女的力量来除了它。”
“哼……”陌狼哼道。
于是入夜,陌狼与白发老者根据罗盘指引,来到镇北,他二人在暗处屏息静等,一直无话。
接近子时时分,陌狼在暗处,头发竟无风自起!“果然法力不浅。”陌狼暗道,先时还以为只是个食人小妖,想不到竟是这等强物。
“它来了!”老者三字严声,但见他全身紧绷,气发造势。
陌狼也不敢大意,便也凝神屏气,只等它一现身,就上前一刀砍了!
却说那妖魔,竟就是那寄生在宁九歌身体里的冥蝶。
今夜子时,是这年中至阴时分,体内宁九歌的灵体,虽有妖皇内丹的结界护着,可是蔽天丹的作用早经失效,在几次试探性的动作之后,她在禁锢的体内灵力不但没有恢复,反而气息渐次虚弱,竟连灵体深蓝的眸子也开始控制不住侵染了黑色,此时宁九歌拿着通天镜看着里面的自己,眼睛蓝黑相间混淆,雪白狐体早就周身鲜血。
“原来只是灵体啊。”宁九歌叹道,连灵体都禁受不住被控制污染了,这冥蝶,是想要彻底毁了她。嚅嚅嘴唇,宁九歌无力抗拒黑暗带来的痛苦和咆哮。妖皇内丹——或许是她唯一能赌的东西了。
这冥蝶,此刻将风引来,无羽四翼狂扇,竟将风向打乱,卷起漩涡风洞,一时之间方圆之内竟飞沙走石。只听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嘿嘿笑道:“小妖精,过了今夜,我看你还不安分!”
听得这尖锐嘶哑的诡异笑声,陌狼正色,将那白发老者拉到更里面,冷道:“你好生待着,不准出去,这妖魔厉害无比,只一出来,四下肃杀之气尽显,你没法器护体,一出去就会被它妖气撕裂。”说罢一拧眉头,转头看向外面,将狼牙刀的结界登时张开,便要抬脚上去。
“不可硬敌。”白发老者拉住陌狼,又道:“看起来它是要寻最后一个猎物,这镇北是一处煞地,地形对它有利,不如我们先将它引去别处,再设法困住它,用炎火杀它。”
陌狼抬眉一听,又捏指以血画砂,说道:“见它有翼无羽,想是蝶类妖物,只是这只看起来体型怪异,只看外形,我竟也看不出它本体来,我就赌一把,若是蝶类,炎火不行,那只对普通妖物有用,这只……”她凝眉一顿,说道:“怕得用三昧真火方才有用。”
老者一听,点头赞同道:“姑娘说的极是,我们便赌一赌吧。”深知眼前一战,后事无测,便又笑道:“老头子我若是不幸身死,姑娘不要忘了给挖个坟把老骨头埋了。”
“开什么玩笑!”陌狼喝道,俊眉一凝,便道:“你当我陌狼只有那替人殓尸的能力?”
这边还在商议,那妖魔冥蝶便嗅到气息疾身袭来,将遮挡陌狼两人的门板一爪掀碎,陌狼心下一惊,便动作迅速闪开,那白发老者也就地滚了一圈,倒也没被伤着。又见妖魔的攻击不依不饶,尾随陌狼,陌狼便将狼牙刀拔出,一个回身利落一砍,那冥蝶没想眼前猎物竟会来此一击,伤了半脸,只差砍到脖子。
此刻冥蝶左边脸部鲜血淋漓,它也不理,从嘴里伸出触须,目标直指陌狼。陌狼见此,收手将两柄狼牙刀紧护身体,拿出先前画的血砂符,左右一拨,竟从手上分出一打,就等在那妖魔攻上来时将它定住。
这冥蝶见她手中之物,竟乖觉不正面横冲,便转眼手中利爪突突变长,直接将那正在布阵的白发老者从地面急拉上来,在半空悬脚而立,陌狼一见,就将手中一柄狼牙刀倾力甩去,正中冥蝶的手指,指随刀落,那老者也直直坠下,眼见着地瞬间,那老者竟伏地前进,以不着眼的速度从后攻向那凌空的妖魔。
冥蝶没成想这老物也有这等本事,顷刻回身,挡下后背一击。那陌狼得此机会,便将血砂符悬浮一字列开,迅速念起巫女咒术,集结巫女与生俱来的诛邪力量,合力一推,只见血砂符团团将那妖魔围困住,随即陌狼又极力将狼牙刀挥去,接连的刺伤冥蝶身体。
却也在瞬间,那妖魔就挣开束缚,借助地势煞位,这样的攻击对它毫无影响,陌狼心里一凝,便知这妖物厉害早非她能力所及,又见那白发老者与她对角相攻,于是挥手拿起狼牙刀,双手并重,狼牙刀结界大开,危急中,她也顾不得尊礼,急喊:“老头儿,过来!”
那白发老者见此,就要避开冥蝶闪过身去,可这妖魔强劲的妖风缠住他,竟一时也动不得身。陌狼于是双刀厉砍,直劈冥蝶。由于狼牙刀天生是驱魔的刀,那妖魔再强也禁不住这样的狂砍,顷刻下那冥蝶竟也弱了下去,可也只是片刻,陌狼就见它妖气更比先前强了,她顾不得许多,拉起白发老者就跑。临时布阵,加上白发老者的法力,想是也来不及了,加上两人体力所限,更休说还要将那妖魔引去别处!陌狼暗想。
而就在此时,宁九歌在体内竟也启动冥咒,源源不绝的黑暗之气借助妖皇内丹的甬道灌入她的体内,没有多时,她便施力将寄生在自己身体里的冥蝶挤推出去,合着四翼的裂开,宁九歌的九尾也从身后显露出来,她化了本体。
“你……”冥蝶扯着嘶哑的声气不可思议的惊道,这小妖精,怎会有此能力?!明明已经侵染了四十八人的血肉,就算没有最后一人,她也是要完全受控于暗界的,怎么会?冥蝶不相信。蜕出宁九歌身体的她,形状说不出的肮脏怪异,四肢竟凝成一团,外层竟罩着一丝丝未干的粘液,原来只要她寄生在别的**上,她本体就会浓缩,直到寄主完全被吞噬,她的本体才会像毛虫蜕变一样从寄主体内伸长出来。
“呵呵……不敢相信吧。”宁九歌灵体归位,黑蓝相间的漂亮眸子转动,看了看伤痕遍布的身体,冷笑道,“我也不敢相信你竟然把我的身体折腾成这番模样,你说,我是帮你好呢还是不帮你好呢?”
宁九歌转头盯着陌狼,古怪的问道。陌狼瞪眼看着刚才一幕,竟不敢相信这妖魔竟是两只妖物合体出来的,此时分裂开来,像是并非一气的,便心下捉摸不定,见白发老者早已被这强烈的妖气震晕,她虽有狼牙刀护体,但到底也是凡胎**,又经刚才一战,也是身疲力竭了,便道:“你若帮了我,我自当会感谢你。”
宁九歌听了,残破的脸上依稀透出娇媚之姿,不过那脸上的笑意在此番看起来,说不出的狰狞恐怖,只听她道:“好,你就记住你要感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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