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已不是前次明月到过的普陀山,沥港却仍然是她离开时的沥港。
那夜的海战并没有影响到沥港的繁华,沉没在港口的八幡船也早已被清出了港口,胡乱丢在沙滩上。港口进出船只仍旧有条不紊地卸货、上货,沥港依旧是走私者的天堂。
大明的官兵似乎并不因为在这里发现过走私船只甚至围剿过海盗或是倭寇而将这里完全封锁,甚至于一些官府的人也暗暗参与到了这里的走私交易中。
明月在港口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那人身悬长剑,与另两个男人一起在贩卖日货的商店外停留。
明月并无心去管那人是谁,一路奔跑着朝毛烈的旧宅子跑去,只听见义父在身旁“咦”了一声,说:“方才那人不是杭州的参事蒋洲吗?他怎会在此?”
明月只觉得这人名字似曾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毛烈——”她冲进旧宅,在院子里大声地喊着。院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
她找遍了每一间房,每一个角落,却没有找到毛烈,也没有找到任何人。桌椅地面上全都是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这里,已是一个无人的空宅。
或许自她从沥港逃离的那晚起,就再也没有人住过。
明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从这里逃走,甚至引来官兵击沉了毛烈的船,她难道还想妄图毛烈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终究,他们之间的交易,他没有背信,她却弃义了。
她失魂落魄地从最后一间房间出来,恍惚间看到义父正望着堂屋里挂着一一张字画发呆。
那是一幅山水画,浓浅得宜的笔墨勾勒出一座雾里远山,山脚下一间茅草屋掩隐于林中,一对劲装的男女正跨于马上,于林间奔驰嬉戏。
“呼儿摘取墙头弩,跨棕马、飞岭过府。不求猎秋雏,自在云空翥。”
落款之上,竟是书着“叶远山”三字!
明月震惊不已:“义父,这……这是您的字画!”
叶飞,字远山。
只见叶飞望着那画神色大恸,竟喃喃不知自语:“果然……果然是你……”
他猛然转身捉住明月的双肩,切声道:“明月,那毛海峰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多大年岁?”
“他……他二十有三,长得……长得……”明月忽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去形容毛烈的样貌。她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他,她甚至有些记不清楚他到底有多高,相貌有何特点,他在她心中一直都只是一个令她感到不安的名字,和一个与她纵然相对多日,也不曾映入脑海的模糊影子。
“不行!我得去找她问清楚!”叶飞失魂落魄地松开明月,一阵风似地奔出旧宅。
“义父……”明月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忙跟上前去,然而叶飞的速度何其快,她才跑出旧宅,就已不见了叶飞的踪影。
她在沥港港口四处寻找义父叶飞,叶飞就似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不见了。
明月又一次孤身一人行走在陌生的地方。
她所熟悉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她身边消失不见。她无助地坐在港口码头上,望着人来人往,再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几个腰悬宝剑、提着沉重藤箱的男人朝着港口走来,其中一人神色凝重地问在前方为他引路的商人:“你确定是到平户?”
“大爷放心,这所有到日本的商船都只到平户,不会去到别处。”商人道,“我这一艘船将是半月内唯一一艘前往平户的,若是再等,就得半月以后了。”
他们的对话引起在路边茫然不知所措的叶明月注意,她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发现那带着剑的三人正是之前她在日本商店外见到的三个人。
日本平户?
明月不禁站起身,跟着几人来到码头停泊的一艘大船前,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们往船上走去。
船头有人把守,带路的商人对守卫道:“这几位是要去平户的客人。”
守卫点点头,放几人过去,当看到跟在后面的明月时,见她是个娇弱女子,只当她跟那几人是一道的,也将她放上了船。
虽然上了船,但明月的名字并不在商船的乘客当中,她并没有客房可住,不得不再次寻到货仓去休息,不想着了凉,更没想到商船一出海便遇到了戚继光临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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