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渐渐长大的儿子和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年轻的夫妻俩个人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办。虽然日子过得艰难困苦，还不能饿着孩子。德铭和珂玉经常省下口粮来，让两个孩子吃饱喝足。
因为存秋已经懂事，并且很聪明伶俐，所以，他们出去干活时，就把女儿云英丢给他照顾。存秋不是一个人来照看妹妹，还有一个邻居小女孩子晓月，跟他差不多大。他们俩个人一边玩着，一边就来看着云英。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得没错。虽说存秋和晓月才五岁多，但许多的事都晓得做。他们不仅照看着云英，而且会在家里扫地，洗碗，做着一些轻的活计。晓月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子，跟着存秋从来不调皮，只是事事听从他。
晓月的父母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也就放心下田，不再担心和害怕。他们是从小看着俩个孩子一起长大的，相信他们不会出事。晓月的父亲陶纯梧和晓月的母亲叶成兰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和存秋的父母关系不错。何况两家是近邻，经常地互相帮助，大事小事都帮衬着，从来没吵过嘴。晓月父母只生了晓月一个女儿，那时他们岁数也大了。虽然有人劝他们再生一个，可老俩口想了想，还是没敢再生，怕养不起。
德铭劝过纯梧，但听了他的真心话，觉得有道理，就没再劝。想一想，他们俩个人快四十的人了，也经不起折腾。他想一想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眼下有两个孩子，这日子还过得艰难呢。他们夫妻还算年轻，能干活，但工分能拿多少呢？一家四口人，能吃饱喝足，还不行呢。到了每一年年底算一算工分，值不几个钱。分的口粮又少，总是吃了上顿愁下顿。饥肠辘辘，还得到集体干活。两个孩子还得先吃饱，德铭夫妻总是从口里省下来，就饿着肚子到集体上工。常常饿得难受，就去喝茶，或者悄悄地偷些集体的东西吃。
那个时节，这种现象多的是，也没有哪一个举报。只是众人看在眼里，都埋在肚子中，不会跟队干部说。德铭虽然老实巴交，由于实在饿得难受，也悄悄地往怀里藏吃的东西，带回家给孩子吃。也不过就是一些粗粮，是山芋和胡萝卜之类。但对于乡下的孩子来说，那是好东西，常常吃得肚子胀胀。
存秋吃得太少了，显得又黑又瘦。德铭和珂玉看着孩子饿得难受的样子，心里就疼痛和伤悲。虽说德铭父母那头日子好过，一年都节余不少，但德铭也晓得开了口也是黄腔。每一次望见存秋站在别人家的门口望着，他心里就不好过，低着头拉了孩子就走。存秋被父亲拉着，还回头张望，那样子好可怜呀！
后来存秋渐渐懂事了，再不站到别人家门口。他晓得别人家过得再好，穷人的孩子只能羡慕，并不能企求施舍或者救济。他想到爷爷家吃得那样好，虽然肚子饿得难受，从来没去讨一口吃。也许是他太记恨他们，是恨着他们对母亲的不好，所以，就从心底不去喜欢。
他在村子里碰到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和姑姑，只是低了头走路，或者就赶紧地跑开，并不跟他们搭腔，更谈不到去喊他们。于是，他们就在心里讨厌了存秋，觉得他人小鬼大，也就没把他往心里记。只是当别人谈论起来，才尴尬地笑了笑。
德铭虽然觉得一家人过得辛苦和酸楚，却有个习惯，会拉一手二胡。总爱在晚饭后没事时，坐在自家门前拉着二胡，享受一番。那个时候，存秋就会蹲在旁边，认真而入神地听着。正因为他这样喜欢听，直到后来，也一直爱听二胡，也许就是小的时候听惯父亲的二胡缘故吧。
存秋听着听着，就会打起盹来，不一会就沉入到梦乡里去。德铭只顾了忘情地拉着二胡，哪里晓得儿子已经被催入梦乡。因此，他就沉浸于音乐里，不断地拉着陶醉着。正在痴情的时候，就听到“卜通”一声，转了身一望，原是睡在凳子上的儿子存秋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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